“阮禾，你今天没课吗。”
一道声音惊雷般在他耳旁炸起，睡梦中浮沉的阮禾猛地睁开眼睛。
他看了眼时间，连起床气都憋回去了，飞快地爬下床洗漱换衣服。
钟敛希熬了一宿改剧本，喝了口咖啡，翘着二郎腿，分神看了眼阮禾，慢悠悠说：“急什么，不会迟到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教学楼那么远还有十分钟他飞过去都迟了。
看在钟敛希提醒他的份上，阮禾百忙之中回答他：“谢谢你叫我。”
“等下，三明治，吃吗？”
钟敛希晃晃手中包装精美的三明治，“买多了。”
色泽鲜艳诱人，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
“谢谢学长，我等会把钱转你！”
阮禾笑的特别灿烂，冲他挥挥手。
钟敛希微笑：“不客气。”
*
早八，铃声响后，四级占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朝站在后门的阮禾招招手。
阮禾猫着腰低着头，鬼鬼祟祟坐上座位。
台上的老师开始点名。
阮禾狠狠松了口气。
刚一落座，四级就绘声绘色和阮禾说：
“你听说了吗？”
“什么？”
“哎哟就是昨晚农业班那事啊，学长学姐他们小白菜被偷了，查监控发现是一对小情侣半夜三更干的。”
阮禾：“白菜被偷了？”
吃瓜是刻在dna里的。
“你等我分享给你，在论坛变热帖了。”四级激动地压低声音。
阮禾打了个哈欠，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他昨天收拾完已经快一点了，生物钟乍然被打乱，十分不适应。
他打开和四级的聊天框，“那还挺缺德的。”
跳转到论坛，标题醒目的黑字挂在上方：
【寻“孩”启示：菜贩子还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白菜！！】
阮禾弯了弯眉眼。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白菜被拱了，点进去一看，发现竟然是真的小白菜。
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阮禾接着往下看，内容大概是今天起了个大早满心欢喜地去看看自家孩子，结果那块地直接空了，别说白菜，连芽都看不见。
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块有监控吧，查监控能查出来吗】
【小白菜回家】
【《寻白菜启示》】
【来了来了，每年必备，我就说今年缺了点什么，可怜的农业班】
回：【已经拿到了，希望那对三更半夜出去开房的情侣跟我道歉，我不要赔偿，不然我就把你们的大头照贴到表白墙上。】
以前也有这种事发生，大部分人觉得麻烦懒得追究，但这次属于是碰上硬茬了。
阮禾心说什么人大半夜出去开房，那么急不可耐。
然后回想了下自己昨天也是从农业班的那片菜园回来，好像没看到有其他人，可能正好错过了。
“可不咋的，真够缺德的。”四级附和道。
阮禾没放在心上，“幸好有监控。”
他刚想退出，弹窗弹出一条新消息。
梁：【头疼不疼】
阮禾神思恍忽了一下，无数画面在他脑海浮现。
草。
昨晚他是被鬼上身了吗？！
再也不喝酒了。
为什么他是一杯倒。
原来他那么废。
阮禾心情复杂：给你十块钱，忘记昨天的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当作没看见，给钟敛希转了三明治的钱。
梁轶之可千万别提昨天的事。
发酒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安慰好自己之后，阮禾专心听课。
四级纳闷地看他几经变换的神色。
临近下课时，四级和阮禾说：“我决定还是选话剧社吧。”
“挺好。”阮禾句句有回应。
四级纠结地说：“其实我也想去篮球社，但听说那儿的人不好相处，而且风评不太好，相反话剧社就很友好。”
说到这他面上明显活泼起来，“你知道话剧社社长是谁吗？你肯定猜不到。”
阮禾咬着笔。
“钟敛希？”
四级震惊脸：“你怎么知道！莫非……”
阮禾淡定地说：“废话，我和他一个宿舍好吗。”
钟敛希天天都在捣鼓他那些道具剧本，还时不时有人敲门进来送资料。
他不想知道都难，
“哦对，我忘了。”四级嘿嘿一笑，“他是不是巨帅巨温柔，成绩还那么牛逼，还超有钱，我可想见见他了。”
有那么夸张吗。
阮禾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钟敛希的名字，没想到评价好的离谱。
这和他认识的钟敛希是一个人吗。
主角受的光环也挺牛逼，又是一个天之骄子，阮禾撇撇嘴。
“论坛上最推荐的社团之一就是话剧社，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报名，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进。”
“……”
阮禾看了他一眼，四级笑的有些呆，满是对戏剧社和钟敛希的憧憬。
他清了清嗓，虽然不理解但尊重，含糊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
阮禾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他对目光并不敏感，但正大光明到快怼到他脸上的，还是第一次。
不善的、玩味的、黏腻的目光。
窃窃私语。
阮禾抬起眼，不含任何意味地看回去。
那群哄笑的人反倒先不自在了，抓耳挠腮收敛起来。
很怪。
为什么在讨论他？
看起来，并不是好的方面。
阮禾今天吃的是牛肉面，他搅了搅面，觉得疑惑，奇怪。
四级吃的是快餐，队很长，所以慢了些。
他打完饭，寻找到阮禾，高兴地直奔过去。
“阮禾！”四级高兴地小声喊，”今天有你喜欢的菠萝咕咾肉。”
阮禾同样朝他挥了挥手，擦桌子等着他过来。中午下课的食堂水泄不通，四级艰难地挤出来。
“你他妈眼瞎啊，撞到人不会道歉？”
一道尖锐带着怒气的声音从喧嚣中划开，传入阮禾的耳中。
附近一圈也随之安静下来，若有似无地看着那边吃瓜。
起初阮禾只看到团团人群，没看到是谁骂的脏话，于是没怎么在意。
然而过了一会，他熟悉的嗓音结巴道：“明、明明是你撞上来的，我的饭都被你撞翻了。”
声音很小，如果不是阮禾离得近，或许都听不到。
他眯了眯眼，站起身。
人群自动给他绕开一条道，阮禾顺利地来到中心。
四级戴着黑色圆框眼镜，穿的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身型微胖，弓着腰，说话也结巴，有些土里土气。
他个子不高，裤脚上沾上污渍，站在打了膨胀剂似的肌肉男对面，气势上就矮了人一截。
满身鼓鼓囊囊快要爆出来的肌肉，人高马大，从眉毛到眼尾处有一道疤，看起来凶神恶煞。
不止他一个，身边跟着几个小弟，其中一个瘦猴尖嘴猴腮，刚刚就是他拽住的四级。
“你放屁！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出来是你不长眼往我们老大身上撞！还不跟我们老大道歉！”瘦猴刻薄道。
四级本来就社恐胆小，嘴也笨，对着这么多人呼吸都喘不上来，被这么一闹，有理都要变没理。
丢脸尴尬的情绪几句把他淹没，面红耳赤都快急哭了。
“哑巴了？说话啊！”瘦猴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狠狠推了他一把。
四级差点摔倒磕到桌角，一只手稳稳抓住他，他赶忙哆哆嗦嗦站了起来。
“你说他撞你，是吧。”
清凌凌的嗓音抚过他内心，语速不快不慢，充满令人依赖的安全感，四级整个人逐渐镇定下来。
清瘦的身影站在他面前，直视着对面明显不好惹的小团体。
瘦猴对上他，不屑地笑了一下。
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能扛得住他一拳吗？
“是啊，我们要道、歉，懂吗？！”
阮禾点了点头，“有证据吗。”
他微微笑了笑，冷白的面颊平静而锋利，“空口无凭，凭什么说他撞你？监控照到了吗？”
瘦猴“你”了半天，被噎了个半死，打算用武力解决问题。
看到他即将到来的动作，阮禾嘲讽地想，为什么都大学了这种人还是不长脑子。
“可是你把他的饭推翻，地上就是证据。”阮禾语气极淡，“需要我调监控来证明吗？”
虽然四级胆子小的可怜，人也犟，有时候能把阮禾气死，但他相信四级如果真撞到，一定会道歉。
瘦猴下意识看了眼同伴。
怎么搞？
肌肉男没给他眼神，也没说话，直勾勾盯着阮禾。
下一刻，阮禾把肌肉男手上端着的餐盘夺过来，抬高手臂洒了瘦猴一身。
“我最烦你们这种装x欺负别人的大、傻、叉。”
阮禾露出洁白的牙齿，笑意盈盈，整张人绽放出惊人的光华。
唯有一双眼睛黑如点漆，那是他身上最浓墨重彩的颜色。
在此刻充满冷漠和傲慢。
“卧槽。”
四级连悲伤都顾不上，震惊地看着阮禾陡然间高大起来的背影，兄弟，你瞒着我在外面进修过？！
怎么搞的那么帅！！太帅了！！
瘦猴愤怒地像变了异，声音尖细地刮着人的耳膜，“你他妈一个同性恋还教训上我了！”
阮禾：“？”
谁？
同性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