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景晨比贺兰风雅先回家。
卧室里,兰晓还在睡,他再次失眠,花园里两人的对话让他陷入沉思,他看向兰晓浅栗色的头发,心中隐隐不安。
“兰晓。”他第一次在深夜喊醒熟睡的她。
“嗯……”兰晓困到睁不开眼。
沐景晨将手臂伸到她的后背,轻轻将她抬起,从身后抱住她,兰晓坐在床上身体后仰,后背贴着他的胸膛,闭眼靠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他靠着床头抱住她,一只手从左肩圈到她的右肩,一只手从腰侧到腰的另一侧,近乎包裹的方式将她完完全全拥在怀中。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脸颊贴住她的脸颊,耳边是她平缓的呼吸声。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到天亮才堪堪睡着,兰晓醒来的时候很是诧异,对这个睡觉姿势产生了怀疑。
沐景晨刚睡不久,兰晓一动他就醒了。
“我们怎么……坐着睡着了。”兰晓笑出了声。
沐景晨也跟着笑:“不知道啊……”
两人重新躺下去,兰晓看得出沐景晨很疲惫,以为是他认床没有休息好,陪他聊了会儿天,他便昏昏睡去。
直到下午,他们才真正离开南淮,回到帝都后便马不停蹄的收拾行囊,坐上飞往巴黎的航班。
距离婚礼还有三天时间,兰晓和沐景晨四处旅行,故地重游。
婚礼前一天,朋友们陆续抵达包好的酒店,兰晓遇见了许久不见的伍炀。
“新婚快乐。”伍炀送出诚挚的祝福。
兰晓笑着:“谢谢。也谢谢你能来。”
伍炀:“你都给我发请帖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来?”
“伍炀,不管你在不在意,我都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之前做了伤害你的事。”
伍炀故作尴尬的捂了捂脸:“我接受你的道歉,只不过想想还是觉得尴尬,我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弱不禁风的女孩子绑架了,说出去肯定会被我那些朋友笑话,所以呢,你得替我保密。”
“好。保密。”
伍炀主动问起兰晓的情况:“听我爸说,贺兰伯父陪你在洛杉矶治疗了一段时间,你现在……如何了?”
兰晓边走边与他闲聊:“多亏了你的贺兰伯父,我现在,非常好。”
两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突然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撞到了兰晓。
兰晓崴到了脚,重心不稳,还好身边的伍炀扶住了她。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那个男人,男人停下来,摘下了鸭舌帽。
相顾无言。
“你怎么会在这儿?”兰晓质问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余悔,这家酒店已经被她包下来了,不只是举行婚礼,还安排了宾客的住宿,除非有请帖,非相关人员不得进入。
余悔:“陪朋友来的,新婚快乐,妹妹。”
“谁是你妹妹,别乱叫。”兰印从兰晓身后走来,直面余悔,警告他:“别找事,赶紧给我滚蛋。”
余悔微微勾唇,轻蔑笑着:“怎么?来祝福祝福我妹妹不行吗?哦,我差点忘了,她已经不是我妹妹了,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我看你是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了!”兰印扯住他的领口,将他推到走廊围栏边。
余悔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依然不知死活的在拱火:“不过,她虽然不是我妹,但你是我亲弟啊,我和你同样都有继承权,别忘了爷爷奶奶的股份还在我手里呢。”
兰印看见他这幅嘴脸就来气,恨不得把他从这里扔下去。
宫辞小跑过来,拉开兰印,扇了余悔两个巴掌:“回去告诉宫楚,偷我请帖的事等我回国再跟他算账,至于你,还想保你那点可怜的股份,保你自己衣食无忧过足后半辈子,就给我老实点!”
余悔冷哼了一声,拍了拍被兰印抓过的衣领,大骂了宫辞一句:“贱人,表子。”
兰印直冲过去,一拳砸在余悔脸上,将其摁在地上,乱拳齐下,紧接着又一个身影加入战斗。
人聚集的越来越多,沐景晨听到动静后,快速往这边赶,确定兰晓没事后,过去拉架。
伍炀和沐景晨一人拉住一个,兰印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路棠,一身牛劲,把余悔往死里打。
余悔鼻青脸肿的爬起来:“护花使者挺多啊,可着我一个人欺负,我要报警!”
然而没等警察过来,余悔就被一众保镖请出去了。
婚礼前来这么一遭,兰晓的心情很不爽,待在休息室里谁也不见,沐景晨敲了敲门,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支高脚杯走进来。
“这是谁家的新娘这么不开心啊?”沐景晨将红酒倒进酒杯里,送到她面前。
兰晓接过酒水,喝了一口,不轻不重的搁放在桌子上。
沐景晨:“宫辞说她很抱歉,正准备回国收拾宫楚呢。”
“谁怪她了!让兰印把她拦住。”
沐景晨当着兰晓的面给兰印打了个电话:“把我老婆唯一的伴娘看住了,不然你明天也别参加婚礼了。”
兰印:“好嘞,没问题。”
兰晓气鼓鼓的趴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沐景晨,我很生气,不会就这样算了。”
沐景晨摸了摸她的脑袋:“等办完婚礼再说,好吗?”
“可我忍不了,我必须整治整治余悔。”兰晓拍桌而起,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也不知道给谁打。
沐景晨夺过她的手机,握住她的手,尽力安抚劝慰:“兰晓,我跟你一样,期待明天期待了很长时间,有什么事,我们举行完婚礼之后再说。”
兰晓轻轻叹息,走进他怀里:“好。”
小插曲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婚礼如约而至,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在美好的祝愿里,兰晓和沐景晨交换对戒,在花瓣雨里拥吻。
露天婚礼上的糕点数不胜数,酒水堆砌成宝塔形状,一簇一簇的日景彩烟在湛蓝的天空炸裂开来。
沐景晨牵着兰晓,游走在亲朋好友之间。
“恭喜啊,得偿所愿。”
来人碰了碰沐景晨的酒杯,兰晓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沐景晨倒是熟络:“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不欢迎我?那我把你的秘密抖出去。”
“首先,我热烈欢迎。”沐景晨不明所以:“其次,我跟你之间能有什么秘密?”
兰晓看向对面的男人,和沐景晨一样带着询问的目光。
男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兰晓,高中的时候沐景晨给你写情书,你知道他说什么——”
“哎哎哎!”沐景晨勾住男人的肩膀,试图蒙混过关。
兰晓才不肯放过这次机会,拦住打算临阵脱逃的两人:“说了什么?如实招来。”
“呃……兰晓,我先给你介绍下,他叫程沛。”沐景晨匆匆忙忙介绍。
兰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知道了,程沛。所以他到底写了什么?”
程沛张口就来:“好像是什么……他要勾引你,想要得到你,你想得到他,呃……”
过了这么多年,只扫了一眼小纸条的程沛哪记得那么清楚,不过是想逗逗沐景晨,没想到他还挺激动。
兰晓满脸问号:“什么乱七八糟的。”
“呃,我有点忘了,不过,你没收到情书?还是说……”程沛看向沐景晨,眼神逐渐惊讶:“你不会是——”
送给别人的吧。
“不是!”程沛话没讲完,沐景晨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
程沛连连点头:“对对,我记得写了兰晓的名儿。”
兰晓觉得无趣,不想理他们了,跑去找宫辞。
沐景晨和程沛去了另一边聊天喝酒。
休息区的宫辞有点无奈,她只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想一个人静静,养精蓄锐,回国后好去收拾宫楚那个王八犊子。
结果先是兰印后是路棠,两人闲的没事干,非得过来凑热闹,一张长方桌,东西南北那么多空位不坐,一左一右挨着她。
“你来当什么电灯泡?!”兰印底气十足,他现在和宫辞是准夫妻,虽然还没领证,但宫辞已经接受他的求婚了。
路棠作为前夫哥,确实没什么底气:“我累了想休息,不行吗。”
兰印勾住宫辞的肩膀,往自己身边一拉:“没看见我们俩约会呢?”
路棠翻了个白眼,起身离开,没过多久,和伍炀一起回来了,还是坐宫辞身边的位置,伍炀看了一眼现场,确认自己被兄弟坑了。
“我……去个洗手间。”伍炀找借口脱身。
休息区又只剩他们三个。
“宫辞,我不建议你单独和宫楚见面。”路棠先开口打破宁静的氛围。
宫辞看向他,搪塞道:“我心里有数。”
路棠眉头紧皱:“你没有。如果你有,你就不会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害怕。”
“我没有害怕,我只是在想办法。”宫辞长呼了一口气,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喝下杯中余下的香槟。
“宫楚已经疯了,他就是想恶心你,激怒你,然后再把你拉进宫家那个没有道德底线的陷阱里面,这你是知道的。”路棠按住宫辞还要拿酒杯的手,她一着急就会喝酒抽烟,他看得出来,她的恐慌膈应还有不知所措。
但很显然,察觉这一切并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不应该再是他这个前夫哥。
宫辞有些头疼。
路棠追问:“你的请帖是怎么丢的?”
宫辞摇头:“我不知道。”
“我知道。”路棠将手机递到她眼前,手机上是一段视频录像。
宫辞瞟了一眼,没再继续看,兰印完完整整的看完了一整个视频,视频上,是宫楚砸了宫辞的车,顺走了里面的请帖。
或许最开始宫楚只是想砸车,恰巧里面有张请帖。
宫辞语气有些不满,对着路棠发脾气:“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让你的私家侦探天天盯着我!”
兰印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怎么回事?宫辞,你的车不是借给朋友开被撞了吗?”
路棠冷哼一声:“这种谎话你也信。”
“路棠,你能不能不要再说话了。”宫辞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脑袋里一团乱。
路棠拿起一杯酒干掉,心情也很不好,他很担心宫辞,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又很尴尬,兰印根本什么都帮不了她。
“路棠,到底怎么了?”兰印知道撬不开宫辞的嘴,便想着从路棠入手。
没想到宫辞更不准了:“路棠,你答应过我的。”
“宫辞,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兰印看向宫辞。
宫辞躲避着他的视线:“我不想说,也没必要跟你说。路棠,请你务必务必,履行对我的承诺。”
路棠:“这样真的合适吗?你不是重新选择了他,又为什么……”
“我选择他是我的选择,这跟有些事我不希望他知晓,并不冲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他知道的越多,我反而会觉得不自在,很难继续跟他相处下去。”
路棠苦笑:“所以你跟我分开,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是吗?”
宫辞皱眉:“你怎么又这样,这是两码事。”
“就是一码事。”路棠愤愤不平的顶完嘴,起身离去。
行到此处的兰晓,刚要和路棠说句话,结果被无视,坐在宫辞旁边,感到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兰印也稀奇古怪的,不跟她搭腔不说,她刚坐下,他就要走。
宫辞皱眉:“你干嘛去!”
兰印:“不用你管。”
兰晓看了看走远的兰印,又回过头看向宫辞:“这……他又怎么了?”
……
回国后,兰晓破天荒的没有回帝都,而是直接去了南淮,更是主动约见了兰薪。
这个消息无疑是令人震惊且担忧的,尤其是沐景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提出要陪兰晓一起去,兰晓还拒绝了。
实在没办法,他只能通知了兰印和贺兰风雅。
兰晓一个人去了兰家,她已经快六年没有来这里,这边的一草一木也都不再是多年前的模样。
兰薪站在门口接她,眼前年过半百的男人笑起来很温和慈爱,这个看起来很慈爱的男人,在她年少时扮演着父亲的角色,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