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吗?”
于亭澜在问。
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她的表情很诡异,像是看到了蜗牛强吻青蛙。
能让包袱很重的于亭澜表情崩坏百分之五十,叶辰心也很让人敬佩了。
所以她到底干了什么。
“爱心汤圆”变成一锅汤圆尸体了,叶辰心还不死心。就在于亭澜挽起袖子,任命地想要挽救一下锅的性命时,她鬼使神差地掏出一根勺子。
舀了一口糊糊状的黑灰液体放进了嘴,细细品味。
“没味道。”叶辰心知道自己的牙可能被染黑了,还有糊糊粘嘴,所以嘴巴只开了一个小缝,挤出点声音。
等她漱好口回来,不知道脑子抽了哪根筋,硬要拽过于亭澜的手。
往自己嘴里塞。
于亭澜当然不知道事情是这么个发展,意料之外地差点真让她得逞。那只手堪堪撑在了叶辰心张开的血盆小口上,伴随着主人惊到扭曲的声音:
“你干什么?”
感觉回一句“啃鸡爪”或是“啃猪脚”都很符合现在的语境,但是多少有点冒犯。叶辰心思考了一瞬,觉得还是不要说出口了,只是手上力气一点不带松的,仍紧握着人手腕。
本能觉得不要跟脑子抽风的人硬来,于亭澜只好柔和劝导:
“刚摸过手机,脏。”
带着点对方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的期待。
只能说把事情的希望交给叶辰心,你就操心吧。
总之于亭澜被拽着去打泡沫洗手,后被连啃带舔地物理意义上“吃手”。看着叶辰心仍是一脸无辜,眼睛扑闪扑闪地看自己,于亭澜释怀地笑了。
把本来要装作无意实际超级在意的“你为什么还跟她一起吃饭?”“我不是说过离她远点?”这些正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于亭澜正在跟锅上残留的汤圆躯体搏斗。
这些汤圆的死状之惨烈不亚于五马分尸,焦黑或是惨白地黏在锅壁上死不瞑目,看得她不禁有点发怵。
心有惴惴中,旁边的叶辰心倒是很开心,始终围在旁边打转。一会儿扒拉一下围裙系带,一会儿摆弄一下于亭澜手里捏着的百洁布。
现在,正拿于亭澜的头发尖戳她脖子。
于亭澜没有不耐烦,有的只是淡淡的绝望。实在痒了,就侧一下头,甩开那人的咸猪手,想着再忍忍,马上就刷完了。
然后煮了苹果汤。你问她为什么苹果汤里没有苹果只有梨,于亭澜只能说自己记错了。
实际是被叶辰心闹昏了头,站在冰箱前愣了一分钟才想起来,苹果早吃完了。
听说有梨茶喝,叶辰心更乐不可支了,从外面掐进来一只野生家猫,就开始捏着猫爪子唱歌,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是谁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谁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婆?温柔善良给我做梨汤。我有一个,一个……”
然后就这样载歌载舞,她负责载歌,改革负责载舞。歌声真是男默女泪。
但于亭澜能忽略跑了十万八千里不问归期的曲调,只提取关键词。所以被迫听了满耳朵的“老婆、宝宝”,背对着一猫一人,偷偷脸上泛红,耳朵更是重灾区,简直像在热水里泡过,好在能藏在头发里。
为了转移注意力,于亭澜最后,竟然晕头巴脑地把话锋偏到了某一岁两个月大的小猫身上。
“改革,不许进厨房,出去!”实际上是让谁出去真是好难猜啊。
叶辰心也觉得难猜,所以她一撒手放开了改革。小猫站稳了后,就毫不犹豫甩着尾巴慢悠悠地直线朝厨房门口走。它很自觉,从来不主动到厨房,如果不是某叶姓女子胁迫,它顶多像现在一样,蹲在厨房门口往里看而已。
早些年,心智还不太成熟的叶辰心曾经跟朋友讨论过一个话题。当时她兴致冲冲地说,要养一只会给自己做四菜一汤的宠物。
如今,在某些人面前还是心智不成熟的叶辰心瞪大了眼睛,惊觉自己多年前的愿望竟然实现了?
正牌宠物小猫改革当然不会给她炒俩菜。
但有一个“宠物”会啊。叶辰心神色严肃起来,已知自己既很喜欢猫,也很喜欢狗。鉴于自己确实已经有了一只小猫,且多年前跟朋友开玩笑时说的是小狗,所以她点点头。
嗯,姐姐就是小狗。头发软软的摸起来手感很好,像小狗。水灵灵的大眼睛乌黑发亮,像小狗。总是粘人,像小狗。声音好听,像小狗。长得太可爱,像小狗。有起床气,像小狗……
然后叶辰心又点点头,确定了,姐姐就是小狗。会自己上厕所,掉毛不多,不拆家,不吃粑粑,没事还给炒俩菜的顶级豪华高配置小狗!
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大笑出声,叶辰心好久才直起腰来。
于亭澜假装自己没听见,实际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笑出声,然后就听见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姐姐,如果我变成狗……”
这个问题明显似曾相识,于亭澜也不知道怎么的,脱口而出:“爱。”
……
梦的结尾,于亭澜听到自己在很大声地叫一个人。
惊醒,她□□,好久才平息下剧烈的心跳。睁开眼的一瞬间,忘记了梦的内容。
正紧缩眉头,她翻个身想看窗外,然后被一根温软的手臂搭在了肩上。
旁边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咕哝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后,于亭澜感觉到那手梦游一般把被子给自己掩好。
然后轻轻搭在了自己腰间。
本来在空调冷气下发凉的肩颈被被子暖和地捂了个严实,腰上一点分量压得她莫名心安,于亭澜轻叹一口气,眉心渐渐舒展了。
就这样,和叶辰心窝在同一个被子下。身下是柔软的床垫,感受着从身边漫过来的暖意,一起呼吸着丝丝空调冷气,听着另一人的轻浅呼吸,还有偶尔翻身,摩擦被子的窸窣声。
太让人心动、想要叹息了。于亭澜心跳又快了起来,振得更凶,几乎能从被子上听到声音。
她扭过脸,注视着叶辰心。忽然觉得,如果是这样,是不是一辈子好像也没有那么漫长了。是不是人生的意义就是这样,是不是……
她重又闭紧了眼。
过了很久,逃一般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