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前后后的参加了数不清的宴请,鸿门宴也好,走过场也罢,她和吴沁妍可是没吃亏。
而今日一早,宫里的传旨太监便早早的就在府门前候着了。
待她收拾好出来时,人早已被请到了前厅上。
“臣女如今在萧府小住,公公这传旨是为谁?”
她的双手在长袖下交叠,一身水蓝色的长衫干净明亮,她微微颔首,朝着那太监行了一礼。
然后笑着坐在了侧位上,明明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不纯,奈何人家是皇宫里的。
“叶大人和夫人如今去了边关,太后心里很是挂念,今日正想召姑娘入宫,也好叙叙旧。”
圣旨什么的,根本就没瞧见,太后口谕当真还吓唬住了萧府的人。
太后的小心思,原也不用细猜,萧宸翊和萧伯父都被皇上给喊走了,便是瞅准了这个机会,才乌泱泱的一大早就过来。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应了这口谕。
好些时候,她就在想,都城上下,有多少姑娘对此存在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
宫门打开的那一瞬,叶念菀微微有些愣住了。
脚下踩过一块块的地砖,整齐而又有规律,尤其是上面的山水画,几块砖石连在一起,也是各种各样的画作。
皇宫内,几乎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路过御花园时,那三三两两的嫔妃,只坐在亭子里喝茶闲聊,往前走时,许是瞧见了她的身影,便立马收了这些许的笑意。
她微微颔首,行礼示意了一下,前面引路的公公似乎没有看见她们一般,径直走了过去。
“叶姑娘,且走快些。”
而那几位嫔妃更是见怪不怪的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想来这位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人,多敬重几分也是应当的。
太后所处的宫殿是整个皇宫里最僻静的地方,同时离皇帝的御书房也是很近。
如今宫中三巨头,太后,皇上和皇后。
得罪谁未来的路都不好走,然而,这也是一场豪赌,朝中大臣除了个别几个站队,其他的都还在观望。
再次回神,就已经到了这宫殿的门口。
宫门口分别站着两人,看穿着,并不是这宫里的太监,却也不是侍卫。
“叶姑娘,请吧。”
她迟疑了片刻,随即跟了上去。
进了院子,领路的太监便换成了宫女。
绕过了几个长廊,她们停在了一处空屋子前。
“姑娘,娘娘正在更衣,还请姑娘耐心等会儿。”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有点不对劲。
砰的一声,刚才进来的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随着一声落锁的声音,叶念菀心下一沉。
这个老太太要做什么?
她进入这副身体时间不久,不敢太放肆。
便提高了戒备,打量了这院子四周。
除了寂静一片,便就是那紧闭的房门。
她往门旁站了站,然后抬脚轻轻的踢开了那门。
叮铃哐啷的,一个木盆慢悠悠的从里面晃了出来。
叶念菀站在原地反应了片刻,紧接着又从不远处传来的哐当一声。
大门被人给狠狠地给踹开了,为首的便是刚才给她带路的小太监和宫女。
而在他们身后进来的,那一身的雍容华贵,不难猜出是谁。
只不过跟在太后身边的居然还有皇后娘娘。
“大胆,竟敢在此无礼!”
后续的人还未到齐,为首之人给了她当头一棒。
贼喊捉贼?她连这屋子都没迈进去呢。
“非要这么快和我扯上关系?”说罢,她转身就进了屋子。
院中的众人愣了愣,皇后上前了几步,“母后,这丫头本就没进过宫几次,有些规矩自是不懂。”
“哼,皇帝去了祭坛,你身为皇后难得没跟着去。”
“母后说笑了,不知今日母后将这叶姑娘给招入宫所为何事?”
宫里的人说话自带拐弯,相互间的试探更是要逐字逐句的分析。
而皇后留下来,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
忽而,屋子里的叶念菀探出了脑袋,“两位娘娘难道不进屋来坐坐?”
地上尽是掉下来的脏东西,还有那个摔的有些变形的水盆。
太后板着一张脸,厉声道:“都说你性子顽劣,到了宫里还不安分,如今你的双亲皆不在城中,倒不如来宫里学学规矩。”
“多谢太后美意,臣女……”她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众人不解其中之意,关于这位叶姑娘,能打探到的信息并不多。
“你怎么?有何难言之隐?”皇后关切的眼神投过来,让她一时有些接不住戏。
紧接着她极其淡定道:“臣女有病,现在看着正常,不知何时就会发病,怕到时候整个后宫不够我砸的。”
“砸后宫?”
“是啊,太后,要不然我爹怎么不把我一块带去战场,敌军那边因为这事已经有了对策,让我过去也是无用,就将我托付给了萧伯父。”
太后瞬间心疼起了自己的宝贝,这叶念菀的疯病足以和三军抗衡,那她岂不是留了个祸患在宫里。
她抬眸审视了叶念菀片刻,这拿捏叶舟和秦暮的方法有很多种,不至于用这么危险的。
“既是如此,宫中的御医医术高超,正巧就给你瞧瞧。”
皇后笑而不语,静静的在一旁看两人来回拉扯。
不过对叶念菀更是生出了一丝的欣赏,世家大族的女子,但凡能找出三四个这样的,也不至于这后宫整天斗来斗去的。
“回太后的话,臣女有专门的大夫,就在萧府,实在不敢让他人再遭罪了。”
她向来不愿委屈了自己,不论上次出事是谁的手笔,她才不要跟这些人接触。
面上一副千好万好的样,这心底里还不知怎么打自己的小算盘呢。
“无事,出了事自不会怪罪到你头上,来人,去请太医来。”
在座的人都持怀疑的态度,太后急于求证,正好她们看热闹。
叶念菀心下一横,双眼一眯,身子便软了下来,半扶着椅子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皇后哎呀一声,慌张起身,“母后,叶姑娘都这般说了,还要逼她,这若是出了事,怎么跟叶将军交代呀!”
躺在地上的叶念菀心里无数个羊驼闪过,她都晕倒了,还想着给太后找不痛快。
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不顾她的死活,而她也没闲着,偷瞄了眼战况后,就一点点的朝着门口挪动身子。
不惹事不怕事,但叽叽喳喳的脑子疼。
忽而,这吵吵的声音戛然而止,叶念菀一个紧急闭眼停止了挪动。
半晌,皇后语气变的柔和了不少,“萧大人,后宫是不允许前朝大臣入内,难道不知吗?”
他的视线始终在叶念菀身上,根本就没瞧见皇后瞬间垮下来的笑意。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臣听说菀菀被招进了宫,特来接她回去。”
“这……”皇后很是自觉的看向了脸色铁青的太后,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不待太后开口,萧宸翊便几步到了她跟前,蹲下身子,动作轻柔的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臣告退!”
幽长的宫道上,他们的身影被渐渐拉长。
叶念菀撇了撇嘴,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紧了紧。
她没什么爱好,原主是热血的女将军,这个人设她一时间也立不住,只能按着自己的意愿走了。
她的小手慢悠悠的顺着肩膀滑到了他的脸上,轻轻一捏,这小脸嫩的,差点手滑没捏住。
“不是不让你进宫嘛!为何不听。”
“你敢我可不敢,如今城中就我一人,父母亲在边关厮杀,我难不成还非要耍小性子作死?”
毕竟作也是要有底气的,更何况还是在这个看重家族势力的地方。
走至宫门口,叶念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我下来,自己能走。”
皇帝不在,后宫尚无一日安宁,看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
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萧宸翊便骑马跟在了一侧。
而马车里的叶念菀是越想越不明白。
“多年未见,不曾想你摇身一变成了刑部尚书。”
“生气了?”
叶念菀冷哼了一声,自她落水后,他就消失了三年,任谁能不气。
“你说皇后娘娘为什么没跟着去?”
“真想知道?”
她正要开口,原本慢悠悠的马车突然颠了一下,“哎呦!”下巴直至的戳在了马车的窗子上。
“想,赶紧说。”
“去我书房,我定会细细的与你说。”
说罢,萧宸翊一溜烟的朝着远处飞奔而去。
叶念菀白眼一翻,强忍着心中的不悦,“现在能庇护她的只有萧宸翊,不能耍性子,不能!”
到了萧府,栀儿拿着一摞书早早地在门口候着了。
“姑娘,萧公子让你现在去书房。”
“不理,还有你是我身边的人,有些事只能听我的,明白吗?”
她只是暂时住在萧府,又不是卖给了他们,连带着她身边的人还想使唤。
“那,这些?”栀儿也不想听,可每每瞧见这萧公子狠厉的模样,便不自觉的害怕。
叶念菀简单的翻看了几本,除了最上面的那本琴谱,下面的居然都是些话本子。
“拿回去看看也无妨。”
堂堂刑部尚书,案子不审,老是跟围在她身边也不是个事。
原主与他的情谊有多深,跟现在的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她也不想成别人的替身。
深陷泥潭而不自知不是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入夜,她屋内的烛火一晃一晃的。
书本翻了一张又一张,来往的下人都不敢弄出大动静来。
“这叶姑娘是怎么了,闷在屋里一下午了。”
“刚问过栀儿姑娘了,在看书。”
晚时的饭菜也差不多要送来了,她们过来请示了一番,屋内的人却说暂时不吃了。
“姑娘。”栀儿实在是怕她出事,抱着线筐推了门就坐在了她对面。
“暂时不吃。”
“吃饭的事刚才问过了,我在这里陪着姑娘。”
“我不吃,但我想喝茶,你去给我沏壶茶来。”
她应答自如,而视线始终停留在话本子上未移动。
最后的最后,这个话本子上的女主被男主给陷害入狱,他也因此得到了钱财和官位。
只是女主在闭上眼的那刻,都不肯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
最后几行字,她看了良久,直到纸被晕染,她才慌张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