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开始带上潮湿的热意。教室的吊扇吱呀转着,却吹不散午后闷热的空气。故浅川趴在课桌上,半张脸贴着冰凉的桌面,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盯着前排同学后脑勺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发呆。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解三角函数,声音平稳得像催眠曲。故浅川打了个哈欠,余光瞥见身旁的沈默言——那人坐得笔直,校服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正低头记笔记,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故浅川的笔突然不转了。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用笔尾轻轻戳了戳沈默言的手肘。沈默言笔尖一顿,没抬头,只是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示意他在听。
「热死了。」故浅川在草稿纸上写道,画了个冒汗的小人。
沈默言看了一眼,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风扇,推到他面前。
故浅川挑眉——这风扇是他上周落在沈默言家的,没想到对方一直带着。他按下开关,凉风扑面而来,带着沈默言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谢了。」他写完,又画了个爱心。
沈默言耳尖微红,伸手把纸条收走夹进课本里,继续听课。故浅川偷笑,把风扇转向他,看着他的发梢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
下课铃一响,故浅川就瘫在了桌上。
“困?”沈默言合上课本。
“嗯……”故浅川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昨晚刷题到三点,现在天气又热,容易犯困。”
沈默言皱眉:“不是让你十二点前睡吗?”
“因为最后一道题卡住了嘛。”故浅川抬头,下巴搁在手臂上,“而且你不也没睡?”
“我一点就睡了。”
“骗人。”故浅川戳穿他,“我两点发消息问你题,你还秒回。”
沈默言被噎住,伸手捏他的后颈:“下次直接打电话。”
故浅川被他微凉的手指冰得一激灵,顿时清醒了几分:“沈默言。”
“嗯?”
“你好凉快。”故浅川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手借我降降温。”
前排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沈默言迅速抽回手,故浅川这才注意到几个女生正偷偷回头看他俩,眼睛亮晶晶的。
“看什么看?”故浅川挑眉,“没见过帅哥?”
女生们红着脸转回去,沈默言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收敛点。”
故浅川笑嘻嘻地凑近:“吃醋啊?”
沈默言推开他的脸:“热。”
——
午饭时间,食堂人满为患。
故浅川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终于找到坐在角落的沈默言。对方已经打好了两份饭,把他喜欢的糖醋排骨堆在餐盘一侧。
“今天有绿豆汤。”沈默言推过来一个碗,“冰镇的。”
故浅川眼睛一亮,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救命之恩。”
沈默言把自己碗里的排骨也夹给他:“慢点吃。”
“你不吃?”
“太甜。”
故浅川撇嘴,夹了块沈默言喜欢的清炒山药放进他碗里:“挑食。”
沈默言低头吃饭,嘴角微微上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侧脸上,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故浅川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对方突然抬头:“怎么了?”
“没。”故浅川低头扒饭,“在想我同桌怎么这么帅。”
沈默言轻轻踢了他一下,耳尖却红了。
——
下午体育课,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了。
故浅川躲在树荫下,看着沈默言在篮球场上跑动。那人明明最怕热,却还是被班长硬拉去凑数。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校服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
“看入迷了?”李克勤突然凑过来。
故浅川收回视线:“滚。”
“啧啧。”李克勤摇头,“你俩真该照照镜子,那眼神都能拉丝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是情侣呢。”
故浅川踹他一脚,却忍不住又看向球场。正好沈默言投进一个三分球,转头望向他的方向,隔着半个操场对他笑了笑。
故浅川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
放学后的教室空无一人。
值日生刚走,夕阳的余晖洒进来,把一切都染成橘红色。故浅川靠在窗台上,看着沈默言收拾书包。
“晚上吃什么?”他问。
“冰箱里还有菜。”沈默言把最后一本书塞进包里,“你想出去吃?”
故浅川摇头,伸手拉住他的书包带:“过来。”
沈默言被他拽到窗前,不明所以:“干嘛?”
故浅川捧住他的脸,在夕阳里吻他。沈默言的嘴唇带着薄荷糖的味道,微微的凉,又有点甜。
“故浅川……”沈默言微微后退,“这是学校。”
“没人。”故浅川追过去又亲了一下,“就亲一下。”
沈默言无奈,却也没再躲。他伸手环住故浅川的腰,加深了这个吻。窗外传来蝉鸣声,夏天的风掀起窗帘,轻轻拂过两人交握的手。
——
回家的路上,故浅川买了两个冰淇淋。
沈默言皱眉:“快吃饭了。”
“就吃一个。”故浅川咬了一口,被冰得龇牙咧嘴,“嘶——好冰。”
沈默言接过他手里的冰淇淋,把化了的那部分吃掉,剩下的还给他:“慢点。”
沈默言看着他沾了奶油的嘴角,突然说:“故浅川。”
“嗯?”沈默言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爱你,沈默言。”
沈默言愣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这个词,不是“喜欢”,是更沉重、更滚烫的“爱”。
故浅川有点紧张,舔了舔嘴唇:“你……不说点什么?”
沈默言低头,在他沾着冰淇淋的嘴角亲了一下:“我也是。”
晚霞满天,两个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夏天才刚刚开始,而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