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时光飞逝,转眼间大地已穿上绿衣,柳绿花红,莺歌燕舞。年府中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节,我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今年的三月是选秀的时期,八旗所有适龄女子都须得参加,而我也当然不例外。
我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况且去不去选秀是一回事,选不选得上又是一回事。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美艳动人,貌比西施貂蝉的美人,这还真得另说。
但是我不急,却有人替我急。比如我哥哥年羹尧,成天劝我不要去选秀,尽管我告诉他我不介意,他还是执意劝阻。为此他还被阿玛训斥了一通,又挨了板子,我就捂着嘴在一边偷偷乐呵,然后再装模作样地去向阿玛求情。
另一个人,则是十三阿哥胤祥。
我的思绪回到了去年冬天,自从我拼命救下他和四阿哥之后,他就慢慢地和我熟稔起来,我们常常一起出去喝酒吃饭,我就同他讲我之前看过的各种悬案,他也乐意听,我们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呵呵,这么看来,我大概也算是半个“四爷党”中的人了吧!
十三阿哥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上他是个极为洒脱不羁的人,不太在意什么礼仪规矩,又不同于十四,他懂得分寸,细致入微,恰好与我合得来。于是乎,我们常常聚在一起,谈天论地扯闲篇,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十三知道我要参加选秀后,总是皱着眉头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某天,见他又是那副表情看着我,就打趣他道:“怎么,你莫非是爱上我了,那么不愿意我去选秀?”
他的表情立刻变得精彩纷呈,像吃了苍蝇一样:“……真有你的,这话也就你能说的出来。”
我笑嘻嘻地望着他:“那你做这副模样给谁看?选秀谁都逃不掉,说不定我还能谋个好出路呢,你说不是心悦我,谁信?”
十三拿眼瞅着我,叹了口气:“不是我,是——”
我竖起耳朵,一脸“你说是谁就是谁”的表情凑过去。
他闭上嘴不说了。我白他一眼又坐回去:“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进宫做个嫔妃。”十三笑了:“我知道,你若想,那就不是年蓁蓁了。”
我转念一想,又试探着开口问:“你天天来我这,四爷不找你吗?”
十三挑了挑眉,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四哥最近在户部忙的焦头烂额,江南水灾,各级官员中饱私囊,贪污数百两银子,皇阿玛正动怒呢,他哪有空管我?”
我瞪他一眼:“你真有脸说,你为何不去帮四爷,净会躲懒。”
十三举起双手,一脸无辜:“这你就错怪我了,并非我不想帮,而是我有其他的任务。”
“什么?”我好奇地看着他,他却又不说了。
“嘁!”我瘪瘪嘴:“真没劲!”
十三冲我笑笑,一闪身进了阿玛的书房,两人不知在商量什么,一晃就是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他才走出来。
“蓁蓁,你来……”我听见阿玛在房内唤我,我站起身来,经过十三的时候,我趁机狠狠跺了他一脚,然后不顾他的哀嚎,憋着笑走进了书房。
阿玛一脸疲惫地坐在一堆公文后面,见我进来,他露出一个微笑:“蓁蓁啊,三日后,你便要入宫备选,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我一怔,三日后,竟然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吗……
我走到阿玛身边,紧紧地搂住他:“女儿不想和阿玛分开!”
阿玛笑着摸摸我的头,说:“阿玛也不想啊,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连忙点点头:“阿玛放心,我都懂得。”
他不知是欣慰还是悲伤地看着我,正了正色说:“蓁蓁,你这么懂事,阿玛替你感到骄傲。只是有一事,我须得向你问个清楚。”
我起身坐到一边,端正地看着阿玛:“阿玛请说。”
阿玛犹疑了半晌,试探地问道:“蓁蓁,你觉得这几位爷里,哪位爷最好啊?”
我想也没想,立刻脱口而出:“四爷。”
话音刚落,我就一阵后悔,天呀,难道说我连一点心思都藏不住了吗?这心直口快的毛病,进了宫可一定得改掉才是……
阿玛似笑非笑地盯了我一会儿,笑叹道:“看来女大不中留是真的啊!我们蓁蓁长大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挥了挥手示意我出去:“阿玛知道了,蓁蓁,你先回房吧!”
我有些疑惑,却也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走出去,不经意一回头,却发现阿玛像是老了十岁,明明是正当壮年的一个人,却中年丧妻,失去了最爱的人,如今女儿也要离他而去……
我眼眶一酸,连忙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
这一晚,我睡得不踏实,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身着玄色衣袍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声音却那么熟悉,是我日思夜想的那个声音。他站在一棵槐树下,伸手将手中的红纸系在树干上,一阵风吹过,风铃和着树叶沙沙作响。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和红纸上的字,却听见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
“……只是顺手写下来,日后会自己去实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