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enix看了眼周清,看她的样子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泪,身上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不能称为衣服的几块布条,很难不看到那一对白花花的胸,放在平时他可能就要忍不住吹一声口哨了。可是现在并不是时候,他看到了周清的眼睛,幸好还有愤怒的光
Phoenix却对她摊开了自己的两只手掌,一只手掌上躺了一个遥控器——她无师自通知道那枚遥控器意味着什么,另一只手掌上躺了一把匕首,其他的什么都没问,也不用问。
而闽叔看到周清那一声的狼狈样,几乎立马把昏迷的大鸟往车里一丢,转身立马扒了疯狗的花衬衫给周清盖上,妥妥一个老父亲的着急样。
周清深深的看了眼Phoenix,莫名的扯起嘴角,她居然笑了,这一刻她打心眼里欣赏起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懂她。
周清没有做二选一的选择,她拿了那把匕首也拿了那只遥控器,内心毫无障碍的就越过了杀人的心理底线,昂首挺胸的走到小毒王的面前,跨坐在小毒王的身上。
张楠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穿着一个警察几个月工资才买得起的西装,举着枪,嘴里只是说着干巴巴的三个字,“别冲动。”而眼前的女人只是抬着头冲着他笑,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张楠见过那样的笑,几乎疯狂,几乎绝望,几乎想要鱼死网破。
“迟到的正义,是正义吗?”Phoenix直接用身体挡住了枪口,不紧不慢的又说,“以伤害更多的人为代价。”
而Phoenix身后的周清,只是吝啬的给了那不知所谓的警察一眼之后就不再理睬,手起刀落,用尽出拳的力量拔刀,转身,以肩带动手臂,大臂带动小臂,汇聚全身的力气凝聚到匕首,直直的扎进心脏。原来刀扎进心脏是这种感觉,钝钝的,并不丝滑,甚至能明显感觉到第一层穿透了表皮和脂肪,再穿透胸骨,最后刺破心脏,血从汩汩往外流到拔出匕首时的喷涌……
那一瞬间,小毒王突然双目暴睁,瞪得很大,他的宏图霸业还没开始呢,居然就死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他怎么能瞑目呢?狠狠地、狠狠地瞪着……
周清就这样与他对视着,她试着想把匕首拔出来,再对着他的眼睛扎去,她讨厌他的眼神,不管是恶毒的还是凶狠的……
可是当小毒王立马意识到周清要把匕首拔出的意图时,几乎是立马露出惊惧的眼神,仿佛不拔出来他就能活下去似的……可是他终究在周清反手就拔出匕首的惊惧中死去了。
周清这才发现,到底还是让他死得太快了,让他死得太痛快了,而她心中的那口怨气似乎一点也并没有因此消散……周清冷静的扫视了一遍这具可能还不是尸体的烂肉,她很难不注意到小毒王的那枚戒指,那枚象征着他身份的戒指,那枚带给她屈辱的戒指。
也许是这枚戒指在小毒王手上戴了太多年了,很难摘,就像认主似的。
认主吗?再一次的手起刀落,没有想象中的直接断指,但的确有了松动,再一用力,戒指沾了小毒王的血的润滑,才终于脱落了下来。
这边周清毫不犹豫,而那边的张楠却是纠结万分。一边维护法律的正义,一边是真正维护的法律……张楠放走了他们,他告诉自己这次的行动本来就不是针对他们,何况,放长线钓大鱼。
Phoenix带着周清坦然的走过张楠的面前。眼看着张楠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他还是拦下了Phoenix他们,可是下一秒他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与上一次烫金的浮夸的名片不同的是,这一次的名片朴实的多,倒不是这些时间他落魄了,而是他真正的身份,唐哲,以及他的号码。
Phoenix微微讶异的接过,看唐哲——张楠不再有其他动作,而是将头侧向一边,于是他轻轻点头,这份情他领了。
直到警车带走了所有人,直到这山头再也听不到任何的警笛声,山里重新恢复了宁静。周清只是盯着窗外发呆,就像是还有一股子的气郁结在胸口,Phoenix几乎没有做过多思考,从周清手里拿回了按钮,轻轻按下。就让那些来不及带走的物证,那些毒品,继续留在这里吧。
伴随着“hong”的一声巨响,周清听到耳边传来Phoenix低低的声音:
“你看,这是你自由的礼花。”
周清感受着这炸药带来的晃动感,看着这漫天的炸药,一下下照亮此时车里的人,永远像周大海一般对待她的闽叔,年轻热血的大鸟和疯狗,以及那么年轻的丹瑞。还有一个,真的让她开始心动的男人……
有些人对土腥味敏感,有人对雨后的空气敏感,而Phoenix对人的眼泪敏感。有人能区分红酒的产地、年份、酸涩度,Phoenix能分辨眼泪是幸福的还有痛苦的,抑或是忧伤的,而幸福的眼泪总是少数,多数的泪水是痛苦而压抑的,只有痛和更痛。
二楼的东边,没有开灯,却隐约传来水声,以及被隐藏起来压抑的呜咽声,泪水的痛苦值很高,如果再结合一些女孩曾经的生长环境就更好理解了。
Phoenix原先要下楼的脚尖在空中思考了片刻,便又转了半圈重新转了回来。
推门,一个单薄的人影坐在浴缸里,听到开门的声音便硬生生的收回那压抑的呜咽声,只剩下抽噎的身体,艰难的连动作都不再有,仿佛不出声不动就不会有人发现,仿佛在静静地等来人离开……
可是这个不速的来人只在门口停留片刻,发现周清坐在浴缸里却不退反进,一步步向周清靠近。
周清想,我该警告他一下,可是被压迫的喉咙发不出声,而此时的Phoenix就像一个热源,让人难以拒绝。
周清几乎是看着那热源一步步靠近,看着一条长腿直接跨进浴缸,松松的圈住她安静的坐下,也不管水溢出了满地,然后轻轻的轻轻的用受伤的手臂拍了几下周清。
这种熟悉的感觉,或许就像回到了未出生之前,住在母亲子宫里的安全、舒适、温暖。
很长时间,Phoenix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轻轻拍打着周清,像是在哄睡一个孩子。
“你不问我嘛?”周清自己都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态、语气问出了这句话,就像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问什么?”Phoenix的语气,难得没有冷嘲热讽,似乎露出了一点叫做温柔的东西。
周清小心翼翼的说着,她很怕,怕一不小心就让Phoenix把难得露出来的温柔收走了,“今天发生的事。”
周清的倔强,他能读懂。然后Phoenix以极其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一切我经历过。”每个字不重,但加在一起,却让人窒息。
感同身受四个字,并不是人人能体会到除非是亲历,何况是这种事。
周清真的很想装作坚强,很想装作无所谓,用一切伪装留住这份淡淡的温柔,浅浅的安全感。可是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忽然就再也无法压抑了,忽然感情就变得浓烈了。她并不需要别人告诉她要坚强,要转移注意力之类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她只需要一个情绪上的共鸣,给到更多的支撑,何况还是一个“感同身受”。
也许这就是Phoenix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有一个男孩,他有个教书的妈,管得很严,但做饭很好吃。当然,他还有个爸,一个不着调不靠谱的爸,但对他还是非常好……高一暑假,叛逆的小孩,网恋被骗来这里,他努力从窝点里逃出去过,可是他发现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按正常秩序运行的世界,他在这里完全没办法靠自己活下去,于是他只能自甘堕落的找上曾经的……一个客人,让她收留…… 你能想到的所有糟糕的事情,他都经历过。”
Phoenix说得很慢,周清以为Phoenix是在分享他的过去,可是慢慢的她发现,Phoenix是在解释什么叫做“经历过”,周清甚至不敢想象他省略去的所谓“所有糟糕的事”。
如果可以比较,周清觉得自己已经幸运太多太多,因为现在的周清还有一个Phoenix以及楼下的他们,可是那个十六岁的Phoenix呢?
周清想,她的待办清单里应该再增加一件事:兰小姐。
“怎么,又哭了?”Phoenix有些不理解。
“我不是难过,而是,因为你们来救我。”
“哦,是啊,第二次。”
“你,是第三次了。”周清很认真的说,同时也为自己不能帮Phoenix做些什么而感到愧疚,于是在心里,在她的to do list 上把兰小姐的名字下增加了下划线。
“不用谢。”说着这话的Phoenix已经浑身湿哒哒从浴缸里起身了,周清明确的告诉他这是第三次,可是他却看到了她眼里依然存在的单纯和美好,突然他就鼻头痒,脖子痒,心痒痒了。
“那我能再问你个问题吗?”
“不能,”Phoenix提溜着浑身湿哒哒的自己走了,“下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