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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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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轻舟所供述的,是在她遇到箫人玉之前的事情,若是这么听下来,那此案的详情倒也算是水落石出,于是云海尘又问褚横霜:“褚掌柜,你也亲眼看见了金照古对箫人玉使用蛮力,将其拖拽进自己房间?”

“是啊,”褚横霜站在堂中,白了一眼跪着的金照古,一脸嫌鄙的说道:“我好好的开门做生意,谁能想到酒楼里居然也会发生这种事,况且还是两个……两个男人!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来我的酒楼吃饭啊!金公子啊金公子,你也太胆大妄为了!”

“胡说!你们胡说!”金照古担心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今日必定会获罪下狱,因此一个劲儿的为自己辩解:“如你所言,香行处今日有县令和御史大人在,我就算再觊觎他箫人玉,也不会蠢到挑这个时候下手!”

解轻舟见他怒目圆睁,不禁有些害怕,便往褚横霜的方向挪了几步,泫然欲泣道:“金公子,事到如今你还狡辩什么,你说你不敢对箫掌柜下手,可在房间的时候,你还不是酒醉之下轻薄于我,若不是遇到箫掌柜出手相救,今日遭难的,还不一定会是谁呢。”

“醉酒之后的行径如何能当真!”金照古咬住这一点便开始抵赖起来:“况且我不过是在言语上开了两句玩笑而已,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金照古!你说的是人话么!”褚横霜听不得自己手下的姑娘受这样的委屈,叉腰便开始骂:“色心起的时候不管不顾,如今头脑清醒了,对自己做过的事又一概不认!你若是管不住自己就别喝酒,都已经到公堂上了还嘴硬,你就不怕以后遭报应么!”

金照古目眦欲裂:“我凭什么承认!当时不管是跟姓解的还是姓箫的,都只有我们二人在场,欲加之罪,诬蔑的话岂不是任由你们说!”

眼看着这几人又要争执,云海尘一拍惊堂木,堂内顿时又安静下来:“金照古,你的话也有道理,本官断案向来不会只听一方之言,你倒是说说,今日下午在香行处,到底是什么情形。”

“是。”金照古被打怕了,因此不敢再放肆,忙不迭的便开口道来——

“今日我离开宴席后,确实是点了解轻舟来我房间唱曲儿,她们这些歌伎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是为了那点儿赏钱而已,反正小爷也不缺这点儿银子,只要把我伺候舒坦了,我也不是那种吝啬的主儿。

可能是在席间喝了酒的缘故,头脑一热说出来的话难听了些,便让她误会了,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要强迫她的意思!大人明鉴,我也是有妻妾的人,怎能瞧得上她这乐籍女子!解轻舟以为我要对她行不轨之事,便跑了出去,我自然要追出去解释一二,于是……”

今日下午,戌时二刻之后。

“箫掌柜!帮帮我,这位金公子强人所难,要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解轻舟躲在这箫人玉身后,一脸惧色的看着金照古。

箫人玉冷眼看着倚在门边的金照古:“金公子,别来无恙。”

金照古双臂抱胸,一只脚踩在门框上,身子歪歪斜斜的像是没骨头似的,一副地痞混混模样:“呦,是箫掌柜啊,原来你平日里也来这香行处,来做什么,听曲儿么?”

“我来此做什么不劳金公子挂念,只是这香行处有香行处的规矩,金公子来此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为难一个姑娘呢。”

“为难?”金照古掏了掏耳朵,随后将甲缝里的秽物曲指弹出:“我花钱让她给老子唱曲儿,既然收了老子的钱,就要让我尽兴,何谈为难?”

“若是只唱曲儿,这姑娘何至于如此惊慌?”

“怎么,要英雄救美啊?”金照古迈出房间一步,用一种毒蛇般黏腻的眼光上下打量着箫人玉,不得不说,这箫人玉脸色一冷下来,实在有几分冰山美人的韵味。

“你……你想做什么!别过来!”解轻舟实在害怕,便又往箫人玉身后藏了藏。

箫人玉明白这姑娘在害怕什么,于是偏了偏头安抚道:“无妨,姑娘去将褚掌柜请来,她是掌柜,自然有摆平这些麻烦的手段。”

解轻舟不安的点了点头:“那……那箫掌柜自己小心。”说完便提着裙摆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姑且算是英雄救美吧,”箫人玉量这金照古也没法对自己做什么,这香行处来来往往的都是食客,他就算心中再不悦,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打一顿解气,因而气定神闲的道:“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他还要给兰玉秋送香粉,因此说完这话,就准备绕过金照古离开。

可金照古却被箫人玉这不冷不热的桀骜模样引起了兴趣,便伸出一臂拦住他:“诶……箫掌柜别急着走啊。”

箫人玉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金公子还有事?”

两人此时离的比较近,金照古便闻到了从箫人玉脖颈间传出来的那股幽香,似有若无的,引得他想一探究竟,金照古轻轻嗅了嗅,不怀好意的问:“箫掌柜身上好香啊,你平日里也抹香粉么?”

“在下常年制香,身上难免会染上香气,怎么,”箫人玉目若寒霜的看着他:“金公子也感兴趣?”

“感兴趣啊……”金照古犯起混来男女不忌,更何况箫人玉看起来比女人还要冷艳,便更让他欲罢不能:“箫掌柜有所不知,我家中妻妾也喜欢用香粉,今日正巧遇见了箫掌柜,你若是方便,何不进房间来,与我聊聊这香,我也好多买些回去,讨府上中馈欢心。”

他那点儿龌龊心思虽然没有直言,却明晃晃的暴露在眼底,箫人玉见他这般痴心妄想,忽而玩味的勾了勾唇,一改方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模样:“现在?”

冰山美人乍然一笑,便像是冰天雪地在瞬间融化,封冻的川流冲破季节的桎梏,以奔涌之姿迎来了春日的复苏,山河湖海由一片孤寂的雪白蜕变成五彩斑斓的生机,那山间田地、丛林枝丫中藏着的,尽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斑驳陆离。

金照古见此美貌,瞳孔骤然放大,像是被夺魄了一样:“对,现在,就现在!”

箫人玉轻笑了一声,那欢愉的笑意,仿佛金照古就像是一条听话的狗,取悦了他玩弄对方的心思:“好啊。”

金照古迷了心智,挽上箫人玉的胳膊就要急急将人带进房间去。

箫人玉却故意的扥了扥,欲擒故纵似的:“欸……可我还要给兰姑娘送香粉呢。”他这动作落在不远处返回楼上的褚横霜和解轻舟眼里,就变成了逃脱未果的反抗。

金照古丝毫未觉:“不急,让她先等一会儿。”说罢就用力将箫人玉拽进了房间。

“事实经过就是这样!”金照古看向云海尘,神色真假难辨:“大人,分明是箫人玉自愿与我进入房间的!”

“你血口喷人!”箫人玉完全没料到金照古竟然这么颠倒黑白:“即便如你说的那般,我是自愿跟你进去,那后面的事你如何解释,要我一个男人与你欢好,难道也是自愿的么!”

“真相本就是如此!”金照古双眼赤红的咆哮着:“不过是褚横霜她们在外喊叫引来旁人闯入,你怕此事有损你名声,才临时装出一副被我强迫的样子,箫人玉,你可真够歹毒的!”

“金照古!”箫人玉即便是气的声音颤抖,但也不忘找出对方话里的疏漏加以反驳:“你说我是自愿的,可我一个男人与你媾合,与我而言有何好处!你怎能倒打一耙!”

“当然是为了银钱!”金照古振振有词:“你那铺子一个月才能赚几分银子!可若是从了我,便再也不用受这采药调香之苦,如此好事,你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荒唐!我每月所赚银两虽然微薄,可维持我度日也并不是难事!何需委身于你一个男人求存!”说罢又看向云海尘,急声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草民铺子里拿账本,只要大人看过便知草民清白!”

他二人各执一词,听上去又各有各的道理,虽然在香行处的时候,云海尘亲自把箫人玉从虎口下救了出来,可这案子审到现在,似乎越来越扑朔迷离,此案的难点,就在于箫人玉和金照古独处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换言之,箫人玉到底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是判定金照古到底有罪无罪的关键之处。

眼看着天色已晚,今日这案子恐怕审不完,云海尘沉思少倾,而后开口道:“此案大致经过,本官已经知晓,可本案尚有疑窦未清,故择日另行问拟。来人,将金照古收入牢中,箫人玉,你先回去吧,近几日不要离城,若再次过堂,当速速赶来。”

“凭什么!”一听要将自己外孙下狱,金永瑞厉声道:“同是案件当事者,凭什么他箫人玉就能放还宁家,却要将我外孙收监!”

云海尘觉得这金永瑞不仅仗势为所欲为,还蠢的不可理喻:“金老,这是你今日第三次质疑本官的话了,你若是真的对《昭律》一无所知,明日本官便派人在申明亭张贴科条,金老若是在府上无事,就去瞧瞧。”

“你!”金永瑞气的咬牙切齿,刚要再与之顶撞,久不发话的燕鸿云却适时开口了:“那个金老啊,虽然这案子尚是疑狱,可依律,金公子身为嫌犯,确实是要暂时收入狱中的,但金老不必担忧,本官与御史大人都不会滥用刑罚,只要这案子一日不查清,金公子便一日不会受皮肉之苦。”

他这话既是说给金永瑞听的,也是说给云海尘听的,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不可对金照古用刑。

云海尘自然明白他这话外之意,不过他原本也不屑于严刑逼供这一套,将金照古收监下狱不过是依律行事罢了,即便是金永瑞心怀不满,也叫嚣不得。

金永瑞在乡中数年,任谁见了自己都毕恭毕敬的,可唯独这个来了不过两日的巡案御史,却一再的与自己作对、让自己难堪,金永瑞心中不免生恨。奈何他确实对《昭律》不熟,普通百姓平日里若是有纠纷闹到公堂,要么是请讼师、要么由县令断案,没有几个百姓会对《昭律》中的每一项科条都熟记在心,因此今日这个窝囊气他也不得不咽下。

“外祖父!外祖父您救救孙儿!孙儿真的是冤枉的!”金照古从小娇生惯养,别说牢房了,他这辈子连柴房都没进去过,如今刚挨了笞打又要下狱,他实在忍受不得,便哀求金永瑞想法子救他。

金永瑞自然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外孙受这等委屈,便上前心疼的说:“古儿放心,祖父一定请最好的讼师来为你伸冤,咱们金家在这兴平县也算名门大户,绝不是那些装腔作势的小人可以随意欺辱的。”说后半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分明是在向云海尘挑衅,大概有是有了方才的教训,因此这次再骂,金永瑞没有直呼其名。

云海尘笑了笑,他问心无愧,况且也不屑于跟这等豪强拌嘴,只是提醒了一句:“金老别忘了,你还要交四贯二百文铜钱用于赎刑,本官体谅金老年迈,差人跟着金老回府取钱,就不劳你再跑一趟了。”说罢抬了抬手,吩咐人将金照古拖了下去。

金照古不老实的挣扎大喊:“外祖父!外祖父一定要救孙儿啊!”将他拖走的是云海尘自己的人,他们只听云海尘的命令,不会去看别人的脸色,因此金照古再怎么反抗闹腾,他们也毫不心软,于是金照古的声音越来越远,不消一会儿就听不见了。

金永瑞看向云海尘的眼神,恨不得要在对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散衙后,百姓各自回家,云海尘怕箫人玉出什么不测,便让归庭客派了人暗中相送,他二人回了自己房间,云海尘越想越觉得纳闷儿,便吩咐他:“你去查查金永瑞,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为何让燕鸿云一个县令都忌惮三分。”

“好。”归庭客点头,又问云海尘:“大人,箫公子那边您看要不要派一个兄弟暗中护着?那姓金的老头看上去不是什么善类,万一他蓄意报复,箫公子可就危险了。”

“行,你看着安排吧。”天色已晚,云海尘有些疲累,归庭客也瞧出他的倦怠,于是不再打扰,等各项事宜都安排好之后,便退出去了。

云海尘从桌上的抽屉里拿出一支安神香点燃,烟雾袅袅散开,时而盘旋时而宛延的轨迹像一丝云雾,既诡谲,又猜不透下一瞬要飘向何处。今日的案子不算难,只是查证起来要费些功夫,云海尘如此想着,吹灭了房间内的烛火,便上床睡觉了。

就在意识渐渐昏沉之前,他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一个念头:这味道,跟箫人玉身上的味道有些相像……

次日,云海尘竟破天荒的比平时晚起了两刻钟,而且不是他自己醒来的,是归庭客依照往日的时辰候在他门口的时候,左等右等却等不来人,终于忍不住敲门,把他给吵醒的。

归庭客端着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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