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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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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尘以为他转身离开,是因为厌倦了自己的审问,或者是情绪宣泄过后有些疲惫,想再回到那张小榻上把自己蜷起来,云海尘没有拦着他,反正他不会走出去,所以在哪儿都一样。

可不料过了一会儿,箫人玉却折返回自己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罐儿。他站在云海尘面前,有点儿愧疚的问:“疼不疼?我给你……抹些药吧?”,云海尘垂眸看着他,方才那短暂的失态过后,他眼角还带着点儿猩红,像一株艳丽的红梅飘出几片花瓣,在冰天雪地里划出一丝妖冶的痕迹。

唉,云海尘在心里叹了一声,这张脸……实在不忍让人责怪。

“呵,”他忽然轻笑了一声,话里调侃的意味多过问责:“我看你的胆子倒也不小,方才甩了我一巴掌,现在在我面前也不称自己草民了,那还惦记我疼不疼做什么?觉得我会把你捆了带到衙门去?”

箫人玉被他说的有些惭愧,他原本就知道是自己做的过分了,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如今云海尘不恼自己,更是让他从后颈红到耳根,在云海尘面前不敢抬头。

“草民……”箫人玉后悔的解释:“草民方才一时气急,大人若要怪罪,草民甘愿认罚。”

哼,云海尘暗忖:现在倒是又扮起乖巧来了,被惹毛了就露出利爪挠人,发现对方并无歹意就立马认错,可真是能屈能伸。

“算了,铜镜在哪儿?”

箫人玉没反应过来:“铜镜?”

“你手上拿的不是药膏?”云海尘伸手想要接过:“铜镜在哪儿?我自己抹吧。”

“噢,在里间。”

云海尘没有立即抬脚:“方便我进去么?”

箫人玉抿了抿唇,没说话。那就是不方便的意思了。

云海尘又在心里哼笑了一声:还以为你能乖巧到哪儿去,表面上顺服,心里还不一定怎么嫌弃我呢。

“算了,”云海尘不勉强他:“那就有劳箫掌柜了。”

他走到桌边坐下,箫人玉站在他身侧,柔软的指腹抹了一点药膏,蜻蜓点水似的在云海尘的脸上涂抹着。

“你平日里经常去香行处么?”云海尘还不忘正事,如今箫人玉的火气平息下来,他也好继续问清一些疑点。

“偶尔。”箫人玉的动作很轻,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很轻:“都是为了去给那几位姑娘送香粉。”

“怎么偏挑香行处生意忙的时候去?”

“一般戌时开始,来我这铺子的客官就少了,所以才能得空去香行处。”箫人玉俯着身,他说话时的气息或多或少的会钻进云海尘的耳朵里,惹得人有点儿痒,云海尘便转了转脖颈,刚巧就看见箫人玉清晰可见的锁骨、以及隐藏在交叠的领口之下一个若隐若现的红痕。

箫人玉还在说话,但说的什么云海尘却没听清,他又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气,淡淡的,却像是某种危险禁忌的警示。

云海尘忽然觉得这个房间有些逼仄,他清咳了一声,随后有点儿僵硬的起身,箫人玉察觉到他的异常,天真的问:“你怎么了?耳朵也红了,我方才有打到你的耳朵么?”

云海尘噎了一下:这人怎么……他故意的吧!

“没事。”怪了,自己紧张什么,云海尘按下这股微妙的情绪,掩耳盗铃似的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你找讼师了没有?金永瑞不会任由自己的外孙一直关在牢里,下次过堂他一定会请讼师为自己的外孙翻案。”

箫人玉自然不会傻等着:“已经找好了,多谢大人怜惜。”

怜惜这个词儿原本没什么,可云海尘却不由自主的品出一种暧昧的意思,他一下子就别扭起来:“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箫人玉却无辜,眉头微微蹙起:“我……说错什么了?”

你看,他又这样!云海尘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烦躁:“算了。”今日来此要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云海尘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本官先走了,这几日你好好休息,过堂的时候不要被金家人的话影响自己。”

箫人玉缓缓点了点头:“噢……”他有点儿犹豫的将手中的瓷罐儿递向云海尘:“这个大人带走吧,回去后再涂抹一两日。”

一个巴掌而已,云海尘心想:哪用得着这么矫情。

“不必,没什么大碍。”他没要,也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就向门口走去了,箫人玉站在原处没有相送,他看着云海尘离去的背影,目光晦暗,像一方不知深浅的水潭,那些混乱的危险的湍流,都隐藏在看似平静的水面。

云海尘在月听窗里待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等他出去的时候,归庭客在外头站的脚底都有些疼了:“怎么问了这么长时间?你两个在屋里说什么了,我刚刚听见箫公子的声音特别大,你是不是把人家惹生气了?诶?”归庭客不仅嘴碎,还眼尖:“你脸上怎么有几道印子?”

云海尘乜了他一眼,从前只觉得他有时候有点儿烦,现在还觉得他十分的碍眼:“闭嘴!话太多!”

“不是……”云海尘快步往前走着,归庭客跟上去,有点儿忧心的问:“我是你贴身侍卫,干的就是护你安危的活啊,这倒好,半个时辰没守着,你就疑似被人打了,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我护卫不当么!”

云海尘剜了他一眼:“你不多话就不会传出去。”

“啊?!”归庭客原本还只是怀疑,这下彻底坐实了:“你真被人打了啊!”

云海尘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疾行的脚步猛地刹停,随后转过头,冷飕飕的看向归庭客,归庭客一边“啧啧”一边摇头:“大人啊大人,不太妙啊……”

“什么不太妙?”云海尘看见他这贱嗖嗖的模样就来气。

“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归庭客就是觉得这事儿不应当,云海尘的脾气自己再清楚不过,那日金照古在公堂上口出恶言便被他依律笞了十下,如今他自己挨了打却隐忍不发,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啊!

偏偏归庭客还不给自己的上峰留点儿颜面,非要贱兮兮的凑上前端详:“哦呦,这么明显,打的不轻啊……”他五味杂陈的问:“疼不疼?”

云海尘被打后没没怎么动怒,但现在让自己下属这样阴阳怪气的笑话,心里实在不痛快,于是眯了眯眼睛,一半儿威胁人、一半儿恶心人的说:“不疼,多谢官爷怜惜。”

这一招确实管用,归庭客被“怜惜”二字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别别别……我就是问问,你可千万别多想……”总不至于被箫人玉打了一巴掌就打出毛病了吧,说这话多少有点儿疯癫了。

云海尘抬了抬下颌,傲然道:“你要是敢泄露半个字……”

归庭客伸出三指对天发誓:“我要是敢泄露半个字,这辈子吃饺子没醋,吃面条没筷子,出恭来不及脱裤子,夜里睡觉只能用死尸当被子!”

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云海尘白了他一眼,转身嫌鄙的离开了。

两人没再去别处,而是直接回了衙门。虽然箫人玉方才被自己惹哭了,看上去楚楚可怜,但云海尘不是那种一看见旁人掉眼泪便失了理智的人,他清醒的知道:箫人玉的话不能尽信。

是以一回到衙门,云海尘便随便寻了个皂隶来问:“县里的仵作住在哪儿?”

县里就一个仵作,姓叶,皂隶应道:“在云安巷子北首。”

云海尘没耽搁,转身又出去了。

两人一路打听着来到了云安巷子,找到了皂隶所说的那户人家后,归庭客抬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姑娘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对方见到二人神色有些茫然:“两位是……”

归庭客自报家门:“这位是新到任的巡案御史云大人,在下归庭客,敢问叶仵作是否住这儿?”

“噢,原来是云大人,”那姑娘道:“民女叶白庭,不知大人找民女何事?”

听她这么一说,云海尘和归庭客都有几分讶然,归庭客稀奇的问:“姑娘就是叶仵作?”

“是。”叶白庭让开门口的位置:“两位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入内稍坐,所问之事,民女定当知无不言。”

“噢,不必了。我二人问完就走。”毕竟是一个姑娘家,他两个大男人进去多有不便,云海尘便道:“姑娘是何时开始在县内任仵作的?”

“两年前。”叶白庭说话很干脆:“自从师傅走了后,便由民女来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了。”

两年前……这个时间有点巧,云海尘又问:“那叶仵作可认识月听窗的箫掌柜?”

“认识。”

“那箫掌柜的姐姐箫倚歌是怎么死的,叶仵作可清楚?”

叶白庭似是没料到云海尘会问这个:“不是掉进河里溺亡的么?难道另有隐情?”

听她这话的意思竟像是没验过箫倚歌的尸体一样,否则不会反问自己,云海尘便向她确认:“箫倚歌死的时候,没有人请叶仵作前去验尸么?”

叶白庭摇头:“民女只知道她是溺亡的,如果不是遭人残害、死的不明不白,或者能确认死因的话,其亲眷定然是觉得不必找仵作验尸,所以民女并未验过箫倚歌的尸身。”

云海尘闻言不禁在心中沉思:既然没有仵作给箫倚歌验过尸,那箫人玉如何能确定自己姐姐就是溺亡的,箫倚歌死的时候他正在参加科考,知道箫倚歌死因的人,就是传信给箫人玉告诉他这个噩耗的人,那这个人是谁?

云海尘回想起方才在月听窗,自己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箫人玉的情绪突然就失控了,原本以为他是崩溃之下的歇斯底里,可现在看来,却有几分转移注意力的意味。

云海尘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多了几分被欺骗和耍弄的厌烦。

“多谢。”云海尘草草的对叶白庭扔下这两个字,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归庭客见他的身影似有怒意,只好对叶白庭干笑了两声,仿佛在替云海尘的无礼赔罪:“那个……多谢叶仵作,今日就不叨扰了,告辞,告辞!”说罢一边抱拳一边追着云海尘走了。

“大人!”归庭客不知他怎么突然就变得阴沉起来了:“你这是怎么了?咱们又去哪儿啊?回县衙么?”

云海尘在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微微切齿道:“去月听窗!”

“又去?!”不是刚回来么!归庭客摸不着头脑,但见云海尘这样怒气填胸的样子,怕是此次再去不会给那箫公子好果子吃,便试图浇一浇他的火气:“这次去所为何事啊?你现在一副要吃人的模样,万一再把那箫公子给吓着,过两日可怎么升堂审案啊?”

“吓着?”云海尘“呵”了一声,讥刺道:“你太小瞧那位箫公子了!金照古一案压根不似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箫人玉也绝不是只会哭哭啼啼的柔弱书生,案子查到现在,关于他二人当日在香行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线索也无,既不能证明金照古有罪,也不能证明箫人玉无罪,这么一想,你还觉得他是绝对无辜的么!”

“可……”云海尘走的太快了,归庭客只能一边追着他一边说:“可咱们不是去香行处问过么,当日确实没有人证在场啊,那也不能就断定此案是箫公子故意谋划的,他这么做图什么呢?”

云海尘刹停脚步,回头看着他,眼中不自觉的透露出一股狠戾:“必然跟他姐姐的死因有关系!箫人玉说箫倚歌是溺亡的,可他并未找仵作验过尸,所以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归庭客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又如何?人家叶仵作说的对啊,如果能确定死者就是溺亡的,为何要再找仵作验尸呢?岂非多此一举?”

“还想不明白么!”云海尘压低了声音,语气带了几分愠怒:“箫倚歌死的时候,箫人玉根本不在兴平县,他姐姐溺亡的消息也是他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换做是你,你会这么相信别人的话么!万一是有人谋财害命怎么办?他凭什么能确定对方告诉自己的一定就是真相?他就那么相信对方的话?”

经由云海尘这么一提醒,归庭客这才意识到:对啊!正常人在得知自己唯一的亲人去世、尤其还是自己不在的情况下,首先应该想到的就是确认亡者的死因,可箫人玉却并没有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他完全信任对方,还是因为他其实原本就知道箫倚歌到底是怎么死的、所以不必请仵作验尸?

如果是前者,虽然有些牵强,倒也能说得过去,可如果是后者,就有些不寒而栗了。

假设箫人玉知道箫倚歌的真实死因,可他那段时间又恰好不在兴平县,这……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故意避开了箫倚歌的死亡时间啊……

归庭客越想越觉得后脊发寒,难不成……箫倚歌的死,其实跟箫人玉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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