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泽的背上已冒出薄汗,各种链子在身上拉扯着,让他不得不拾起精力,努力绷紧身体,以缓解错位感和窒息感。
原玲的话将他拉向了更深的地狱。
被转手的雌奴,若是还留着前雄主的痕迹……
原玲仍在劝说,达佩却已拿起了床头的鞭子。
随后,狠狠地甩向了笼边,削出一道凌厉的鞭风。
原玲话语一滞。
“既然如此。”达佩冷笑一声,“我把他玩到半死不活,也无所谓吧?”
“那、当然了。”饶是知道雄子暴躁古怪的性子,原玲还是略微地吓到了。不过达佩肯松口,总是好事。他连忙道,“虫都是你的,你爱怎样支配就怎样。”
“那么,”达佩折起鞭子,扬头道,“请雌父离开房间吧。我要开始教训我的‘临时雌奴’了。”
原玲走后,鞭声又在房间里响起。
席泽牙根颤抖,拳头紧握,直觉若无笼子遮挡,那鞭子便要落到自己身上。雄虫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但能够确定的是,他对自己这个奴隶不满。
毕竟,帕萨美斯氏的雌子声名在外。哪个高贵的雄虫会接受一个,桀骜、野心勃勃、不忠且残次的雌虫。为别的雄虫而决斗,甚至还输给了平民,哪一条都足够令虫嘲讽了。
如今既辱没了家族,也不配再被雄虫正眼相看。
等待他的,究竟是什么?
下一刻,鞭风扫到了他的脸上。
随之响起的是密码解锁的声音。囚笼霎时如花开般向外分裂,使得原本架在中心的雌虫也摔落在地。
席泽面部皱起,发出痛苦的哼声。
他的手脚仍被反缚在身后,胸腹撞在了散开的笼栅上,难受至极。
他以为即将迎来的是一阵鞭雨。
然后便是无情的唾骂和羞辱。
雄虫却只是用脚尖挑起了他的下巴。
“丑死了。”
雌虫的状态根本收不住口水,显得狼狈至极。
席泽忍不住在心里暗骂:绑着眼睛绑着嘴,你能看到个什么?
他虽不以美丽著称,却也算不得丑。
如今却被颠倒是非。
口枷似乎也被解锁,从脸上滑落,紧接着眼罩被一把扯开。他别过了脸,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头顶的阴影挡住了灯光,席泽意识到雄虫在俯视。
为了减轻即将到来的刑罚,他不得不做小伏低,吐出那句固有的说辞:
“贱奴、席泽,恭迎雄主。”
手脚的束缚也被解锁,四肢没了受力,一下子跌到地上,摔得生疼。
席泽依旧感到麻木,连爬起来都费劲。
雄虫却没有即刻碰他,只是将审视的目光在他的背后来回地摩挲。
并不旖旎,反而恐怖。
“爬起来,知道规矩吧。”
冷酷的话语不留情面。
席泽闭了闭眼,勉力支起麻软的四肢,按照守则的标准,摆出耻辱的姿势。
雄虫似乎退了几步,坐到了床边。
随后,再次挑起席泽的下巴,这次用的是鞭柄。
“抬起头,看着我。”
达佩命令道。对方顺从地抬起头,平静无波的脸上表现不出任何异色,似乎试图通过这种方法,平息雄虫突如其来的怒火和不满,也好度过这第一道难关。
席泽只把这当做不可缺少的“见面”,未曾深思雄虫这样做的用意。
却听到雄虫淡淡地问,“第一学生团长席泽,你还记得我么?”
这话令席泽大惑不解。
对方使用的显然是自己在校园的头衔,这说明对方对自己的印象来源于学校。然而,他混迹于平民中的这些年,不曾认识这么一号虫。
也不曾听说过,贵族的雄虫跑到公立学校中去。
他不由谨慎起来,小心问道:“您是?”
达佩嘴角勾起一丝讽笑,“你不认得我,也是正常。毕竟那时候,我用的可不是真颜。不过你或许记得……在《黑箱》主题的晚会上,你愤怒地走向英之前,甩开的舞蹈对象吧?”
席泽脸色瞬间白了起来,故作平静的眼神渐渐染上恐惧。
竟然是这样。
难怪这个雄虫这样生气。
他竟然……记仇到现在!
“竟然是你。”
席泽一字一顿,尔后不甘地苦笑,只觉得命运的阴差阳错真正演绎到极致。落魄的时候,全世界都来报复了。
“高贵的贵族雄子,居然也去参加平民的宴会。我实在是……有眼无珠。”
“何止如此?”达佩低低嘲笑道,“你惹到的可不止我一个虫。不过,现在说了也没用。等到以后,带你去见他们,如何?”
席泽咬牙颤栗起来。
他明白达佩的言下之意,无非是那样的聚会,雌奴不过是取乐的玩具。
这样的下场,倒不如死了。
可是如今,求死不能,便只有……
席泽再次伏下身,眼神屈辱,却把脑袋低得更低,“雄主,求雄主饶恕……”
他绝不能、被带到那种地方,否则就再无天日了。就算是退而求其次,被眼前的雄虫加倍折辱,咬一咬牙,也便过去了。
在一只虫面前失去尊严,总比彻底被撕碎颜面好得多。
他甚至叼起了达佩的裤脚,在家中,他也看过其他雌奴这样做,没想到有一日回馈到自己身上。
达佩一脚踢开了他。
“别把我搞得那么脏。”
席泽几乎要绝望,如果雄虫不能答应,那么……
“日子还早着呢。”
达佩踢了踢他的膝盖,命令他起来,随后用折起的鞭子拍了拍他的脸,“你得听话。让我看到你道歉的诚意。”
*
安白这几天一直呆在家,白天陪家虫一起盯着优兰,晚上单独去希佩尔的房间,门禁之前回到主屋。自从他向西格拉坦白身份之后,艾冬就撤去了系统里西格拉的传召牌,希望他不要担心雄主再去“冒犯”。
西格拉百感交集。
卡玛闲着的时候还是跟在艾冬身边,虽然偶尔被雌君以“联络感情”为名传召过去,但都有安白在场,所以没什么大事。
虽然安白说过,故意欺负虫的吩咐可以不听,但在卡玛看来,优兰始终是雌君。若是总站在雌君的对立面,被记恨上可怎么办?他私心里倒是希望雌君的位置由希佩尔坐,可惜希佩尔侍君也站在雌君那一边,只不过他平日里不会主动为难其他家虫罢了。
好在婚假快到期了,他过不了几日便能回到学校去,那时也不必总盼着安白在家。
临走前,会帮艾冬清点一些物品,据说是两位新虫回门的礼物。像卡玛这样成年后独立的虫,自然不必在乎这些了。大家族世代传承,子代象征着家族的脸面,哪怕离开家门也会和家族有扯不断的联系。
有些联系是纯善的,比如亲子之爱。
有些就是家族赋予子代的义务了,比如巩固秦晋之好,光耀门楣。
虽然之前与雌君发生那样的争执,艾冬还是尽心地挑选了不少成对的吉祥礼品,礼单上列了一行又一行,有些还专门参考了对方家族的习惯。
就算是敬业,这认真程度也过了头。
倒像是……对待朋友一般。
卡玛可不认为艾冬侍君和雌君之间发展出了什么友好的关系。
抛开莫名其妙的阵营不谈,大贵族和平民之间好像本就横着天堑。
这样想着,卡玛便不禁问出了口。
艾冬正在一条条点验礼品,偶尔遇到缺漏或需要替换的项,都一一标好。听到卡玛的话,他才停下来思索了一会儿。
“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卡玛都快不知该怎么说了,“您……就没有不甘心或嫉妒吗?”
艾冬弯起月眉,询问道,“卡玛会对我不甘心或嫉妒吗?”
卡玛吓了一跳,“侍君怎么这样问?”又想:侍君大概是对我没有芥蒂,才问得坦率直白。便连忙摇头,“不会。但是,那不一样的。”
卡玛对自己的认知,本就是地下虫,便是有过不甘,也只是因为……安的家虫一个又一个,却不曾有自己的身影。如今得偿所愿,再有更多的想法,也只是希望和安相伴得更久一点,不要让爱情那么早被消磨。
至于艾冬,艾冬是那么亲切的朋友,把万事都安排得妥帖,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可是雌君不一样。雌君与他们之间,实在是隔着一道鸿沟。
他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到了艾冬侍君的头上,偏偏还那样不讲情面。
“艾冬侍君,本就是离雄主最近的虫,得到怎样的优待也不为过。可是雌君、只是打着政治的旗号,嫁到家来的。”
贵族之间的婚姻,大抵如此,安白似乎也未否认过这一点。他看上去对雌君并无特别的热情,但是在外虫面前又照顾雌君的面子。
雌君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不受喜欢的,连同期进门的第二侍分得的宠爱都比他多。或许正是这样,他才急于在家中树立权威。
可是他这一立威,就在艾侍君肩上压下一座山。
艾冬不置可否。
“雌君就是雌君。而我也早就想到这一天了。”
莱西洛雅家的尊卑并不等同于爱情的分量,亦不完全与权力挂钩。
它只是顺应时俗的产物。
艾冬最不安的时期,早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