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屏从一开始就不断震动，林赛烦躁地看了一眼。

是实习大群的群聊。

这个群寂静了几天，终于，A组的成员在里面躁动起来，原来是他们已经完成了阶段一的任务。

这才第四天。

A组成员正在群里形容“在滩涂里摸索神奇生物并进行记录”是多么有趣，海风是多么清爽，甚至到了晚餐时，有些神奇动物会被放在盘子里端上来。

林赛果断地把这个群聊屏蔽了。

D/E组的进度还遥遥无期。

这晚几乎没法睡了，她们8个人围着餐桌，商定获得解毒剂的计划。

“首先，我们得确保解毒剂是存在的，而且就在小白楼里。”安东尼奥说。

“这点毋庸置疑。”林赛说，“他们首先会在小鼠或大鼠身上进行试验，并且进一步在马或者牛身上进行试验，获得抗毒血清。这是香料毒理试验的流程设计准则。这些血清会被保留下来，在后续的临床试验中，作为解毒剂使用。出于生物安全考虑，医用香料制品和解毒剂往往是配套生产，并使用成对的容器进行组装，这是从生产链上就定下的行业硬性规定。既然萝丝说试药是在小白楼的二楼进行，说明，解毒剂在二楼的可能性很大。”

“那个二楼果然有鬼，怪不得马尔桑不肯让我们上去。”秋杉后知后觉。

艾伦看向林赛，后者的眼中已经有了红血丝，看起来是在强打精神。

很奇妙的感觉。看着她的样子，就好像回到了大学，仿佛现在只是在阿塔纳修斯的自习间里，通宵完成小组合作式的大作业。

莫名其妙。明明是这样破烂的小屋，糟心的水电配置，烦人的梦蛉……相当恶劣的环境，和阿塔纳修斯大相径庭。

艾伦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怎么能够保证，马尔桑家族生产医用香料制品时，会遵循行业规定呢？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是一直在乱来吗？”

林赛耐心地解释：“这个问题很好。我也考虑过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会遵循行业规定。因为，不遵循行业规定，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很可能早在自己的M星上进行过小规模的II期试验了，考虑到M星和马尔桑家的利害关系更密切，他们不会连抗毒血清都不生产，就这么开展。至于这次，带到Q星上，很可能是为了做III期。我承认，他们在Q星招募入组的时候确实挺乱来的……”

秋杉问：“那为什么，马尔桑不给每位村民发放这些解毒剂呢？他难道对副作用的发生率没点数吗？”

林赛回答：“抗毒血清很贵。而且，我更倾向于，他想要拖延时间，充分观察这些女孩身上的副作用，进行记录。”

“完全是人渣！”孙萌天恨恨地说。

艾伦说：“我相信，这种副作用的存在不是少数。或许，现在已经有其他试验者出现了类似症状，她们的家人，或许已经去马尔桑那里闹了。”

“很有可能。但也有可能，这些人很快就被马尔桑制服，或者收买了。”安东尼奥补充，“那样的话，我们只能孤军奋战。不过倒也不坏，如果把其他无辜村民搅和进来，还不利于我们伸展拳脚……”

安东尼奥陷入了对战斗细节的过度考量，他甚至开始摊开一张空白的图纸，在上面凭空绘制小白楼的楼型、周边环境图，和随从的数量与分布情况。全凭记忆。

大家强打起精神，八个马口铁杯子整齐地摆在桌上。速溶咖啡被不断地续满，再被喝空。速溶咖啡是他们唯一能从物资里找到的提神饮品，味道糟糕，但是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往肚子里灌。

环境的不确定性、潜在的危险、未知的成功率，都刺激着他们分泌肾上腺素，导致一种恶性的亢奋。这种亢奋伴随着更大的绝望，就好像之前无数个通宵复习的考试前夜。又饿又累又恐惧。

“总之，考虑到情况的不确定性，我们制定至少3个方案吧。”艾伦冷静地说。

“先听听我的计划，”林赛说，“明天一早，我假装自己被梦蛉叮了，而且错过了最佳治疗窗口期，出现了反复发作的幻觉，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们派出1-2个人，扶着我去拜访马尔桑。拜访理由是，问他有没有针对我这种情况的治疗方法。”

“不行！”安东尼奥反驳，“为什么这个诱饵是你？”

林赛转了转眼珠：“因为我有经验，我是在座各位里唯一被梦蛉叮过的人。”

艾伦说：“就这？那我也可以去。演戏谁不会啊？”

安东尼奥说：“不如我去。你们有考虑过后续吗？很有可能，接下来，你就会被马尔桑和他的手下拖去二楼，孤身一人，被注射药物。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需要确定解毒剂的位置，再和其他人接应。你能应付的过来吗？所以，还是得派个战斗力最强的人出马。”

“都别说了。”林赛把咖啡一饮而尽，把见底的马口铁杯子嗙的一下放在桌上，说，“要想提高成功率的话，只能是我。如果你们不想在第一步就被马尔桑拒之门外的话，只能是我。”

“为什么？”艾伦的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了。

“因为他显然是对我有意思。”林赛大声说。

大家像被开水泼了一身，瞬间清醒了并在座位上弹射坐直。

安东尼奥本来是想嘲笑林赛的，其实，他确实已经开始笑了几秒了，但笑容逐渐凝固，最后从嘴里挤出：“嗯……你有具体的依据吗？你们不是只见过两面吗？”

他看起来，是真的在思考这种可能性。

艾伦一脸无语地冲林赛说：“你在说些什么？你咖啡喝醉了吗？”

他这么说着，作势就要用手去摇林赛的脑袋，看看她的脑袋里有没有水声。

伸过去的手掌还在半空中，就被林赛一巴掌打开。

“我看你才是困到神志不清了，别嘴上说着这种话，还用手碰我的头！”林赛愠怒。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其实长得很漂亮，完全有可能——吸引马尔桑。但是，两天？就有意思？”艾伦紧张了一下，说话的时候被咖啡呛到了，说的磕磕巴巴。

这下轮到安东尼奥插嘴了：“她很漂亮吗？师兄，你是不是母胎单身啊？你的眼光怎么这样？这就是你同意和她组队的理由吗？哈哈哈，所以我之前提醒你她脾气不太好的时候，你还跟我装蒜，背地里跟她组队，原来是因为你觉得她长得很漂亮？”

“不要凡事都往这个方向带！师弟，你的脑子里每天就只有情情爱爱的吗？我早就想说了，你一个富家公子，有些小众癖好也可以理解，但妹控这种癖好从本质上来说可是犯法——”

“都给我闭嘴！”林赛一声令下。

两位熬夜熬昏头的男士才乖乖闭上了嘴，剩下的人则一脸尴尬地在心里暗戳戳吃瓜。

“你们都给我清醒一点，人命关天！——言归正传，我在聚餐的时候，感受到了马尔桑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当然，他不一定是出自正常的‘喜欢’这种情感，或许只是单纯的‘感兴趣’。不论如何，出于这一点，我都是在座各位里最好的那块敲门砖。”

众人相顾无言，最后，在沉默中纷纷点头。

充满争议的第一步谈妥了，后续的计划有序地商议了下去。

最后，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大家决定先回去补觉，调整好状态，再开始明天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