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速度很快,第二天便给了陆意屏答复。
陆意屏决定白天在家赶图,留沈君尧和林道顺两个人在学校门口摆摊,到了晚上他再去文化广场与他们会合。
一开始沈君尧不愿意。
“为什么要分开?”
“这是任务需要!”
“以前都不需要分开。”
“这次任务繁重,咱两分开,效率快,奖励更大。”
“比钻木取火还大?”
“……是”
“好!”
沈君尧这才开开心心地答应了。
陆意屏把小螺号舞蹈队的几个小朋友叫来,和她们分享了他的计划,小姑娘们听了都很开心。陆意屏问要不要告诉她们的爸爸妈妈,孩子们都说,不用花钱的事情可以不用告诉。
他们在一旁的空地上排练奥特曼队形,这次林道顺也加入了进来,和沈君尧一起,八人战队就此成形。
这队形和动作都相对简单,难度甚至不如他们平时的广播体操。尤其是那五个小女生,记动作特别快,只跳了两遍就熟练掌握了,不到一晚上就能跳得整整齐齐、有模有样。
他们并不是每天晚上都会练习,不练的时候,也会到陆意屏的摊位这里,一起做作业。陆意屏则会请他们吃烤肠。
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陆意屏的稿子也终于赶完了。最后两天,他熬了大夜,终于在截止日期的最后一天交了稿。
幸运的是,稿子只需要做一点点细节上的修改。忙完这些,时间已经拖到了晚上八点多。其实,陆意屏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补觉,但他不敢把沈君尧和林道顺单独留在文化广场。那边人多嘴杂,他担心沈君尧应付不过来,或者一性急,和人起了冲突那就麻烦了,毕竟波红弟也在那边。
想到这里,陆意屏拿上小电摩的钥匙,急急忙忙下楼。二楼客厅传来他爸妈的聊天声。
“怎么又吸了?”他爸爸问。
“上个星期得了流感,他头疼,说疼得受不了,就去溜冰了。阿敏知道了,跑回外家了。”他妈妈叹了口气。
阿敏是陆意屏的舅妈,看来之前并不知道他舅舅有前科。
陆意屏站在三楼和二楼的楼梯转角处,偷偷听着。
“现在怎么样?”
“现在跟倒颠了一样,总说有人要打他、骂他,今天还差点打了阿妈,我把他关屋里了。”【注:倒颠=疯癫】
原来是因为要操心舅舅,所以这几天都没有精力管我。
陆意屏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个复吸的舅舅,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且快速地下了楼。
文化广场那边。
波红弟和他的几个狗友正在聊天,时不时往沈君尧那边看。
“每天和他一起的那个叫阿屏,是阿文的外甥。”
“阿文么?那个吸毒仔啊?”
“是咯!”
“阿文啊……有意思咯!”波红弟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大笑起来,“这个尼?”
“问不到,可能不是本地人。”
“不会是偷渡来的吧?东南亚那边的?泰国人?”
“你们看他的五官,像混血的波?”
“像的像的。”
“那天那个阿屏不是不敢报警么?肯定是黑户咯!”
“东南亚那边机会不是很多么?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谁知道尼!”
“前面说的事别忘了。”
“肯定不会忘的啦!”
“波红弟!来几串炸炸,两瓶啤酒!”有客人喊道。
“来啦!”波红弟转身忙活去了。
通往文化广场的路有好几条,平时陆意屏开三轮走的都是大道,今天他着急,所以操了条近路。
这条小路没什么人,连路灯都没有,黑漆漆的,两边长满比人还高的芒草。
陆意屏刚开到一个拐角处,突然,一个大灯猛然晃过,一辆摩托车如同脱缰的野马般窜了出来。陆意屏心头一紧,立即扭转车头,小电摩猛地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尼玛,会不会开车啊!”陆意屏气得大骂一句,随即甩下车,选择了弃车保人。
他的腿刚一落地,后脑勺就突然遭到了什么东西的重重撞击,疼得他一阵踉跄,身不由己地扑跪在了草地上。紧接着,一个黑漆漆的袋子猛地罩了下来,将他的头整个套住了。
挖槽?
玩绑架?
陆意屏挣扎了两下,肚子上猛然挨了一拳,痛得他一阵痉挛。
“动什么动?”
有个人拧住他的手,并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的手腕上绕来绕去,那摩擦感,估计是麻绳。
但这人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手残,反正捣鼓了半天都没捣鼓明白。
看来不是专业绑匪,不是来打劫的。
那就是私仇?
陆意屏第一个想到的是波红弟和他那帮智障小弟。
基于之前两人的摩擦,和陆意屏这阵子出了风头,这人来寻仇的可能性很大。
那波红弟想做什么?
打一顿,还是杀人灭口?
出人命的事儿这帮人估计也不敢做,不然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路上,头一套,直接捅一刀,方便得很,也不会被人发现,何必这么费尽周折地把他绑起来。
除非他们是想转移阵地。
陆意屏不再挣扎,他得放长线钓大鱼。
越是危险的情况下,陆意屏的大脑越是冷静,几乎能达到冷眼旁观的地步。
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他仔细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一个烟嗓子催促道:“快点!打个死结好了咯!”
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远,估计发声的人在几米开外,陆意屏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还不敢完全确认。
“卖东西的结都不会打么?!”那个烟嗓子声音又靠近了一些。
现在陆意屏可以百分百确认了。
就是波红弟!
波红弟接过麻绳,就像捆柴火一样,在陆意屏的手腕上紧紧地缠了好几圈,勒得他的手腕上出现了几条醒目的血痕。
就在这时,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起来,估计是沈君尧发现他还没回去,开始找他了。
自从沈君尧拿到了江忆之送给他的手机后,简直是爱不释手,就像玩对讲机一样,一天能给陆意屏打上八百遍电话。
陆意屏无论多忙都会接听电话,不愿拂了孩子的兴致。
这会儿联系不上他,不知道沈君尧会作何反应。
陆意屏不担心自己会出事,而是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沈君尧出什么事。
经过一阵颠簸,三轮车的发动机声中渐渐掺杂了虫鸣、蛙叫以及狗吠的声音。
陆意屏猜想,他大概被带到了一个村子里。
那狗叫声越来越近,最后那狗竟然对着陆意屏哈气。
“走开!死狗!”
有人踢了狗一脚,但那狗非但没跑,反而不住地舔舐着陆意屏的脚。
这狗认识他?
“不愧是一家人哦?”有人调侃了一句。
立马有人喝止道:“赶快抬进去!”
一家人?
还有只认识他的狗?
难道这是他外婆家?
波红弟竟然把他绑了送来他外婆家?
这是什么神奇的剧情走向?
“进去!”一声呵斥传来,陆意屏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砰!门狠狠地被锁上了!
就这样把他关屋里了?还是在他外婆的家里?
陆意屏实在想不通波红弟到底打算做什么。
突然,陆意屏的右手臂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屋里还有人!
这个意识让陆意屏心头一紧。
那人竟然还在笑!
这诡异的笑声让陆意屏的后背瞬间一阵发凉。
“不要笑啦!”符跃然扯住林道顺的脸颊肉,“要变身啦!”
小朋友们在一旁嬉笑打闹,而沈君尧却黑着一张脸,执着地给陆意屏打着第十个电话。
依然无人接听。
他仔细检查了手机,确认没有问题,于是决定给江忆之拨去电话。
幸好江忆之脸皮厚,买了手机第一时间是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
通了!
“你说屏哥一直不接你电话?”
“嗯。”
“他这几天不搁那赶稿子呢嘛?估摸着挺忙。”
“他再忙都会接我电话。”
“是是是,可能今儿个特别忙呢?”
沈君尧再次简单粗暴地反驳他:“不可能!”
“行行行!别老跟我得瑟你俩有多恩爱了。”电话那头的江忆之赶紧求饶,“那……你要不要回家瞧瞧去?”
“他不在家。”沈君尧又说。
“啊?”
“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呃……”江忆之犹豫了一下,“你俩还给对方安了定位软件?”
“不是。我的心能感应到。”沈君尧认真道。
“呃……那个……咋说呢……你要不,不行不行,还是……也不对,这个吧……”江忆之支支吾吾、犹犹豫豫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君尧果断挂断了电话。
江忆之:“?”
江忆之:“!!!”
沈君尧立马动手开始收拾东西。
“哥哥,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符跃然跑过来问道。
“嗯,你去告诉大家,我们今天就练到这儿。”
小朋友们纷纷跑过来帮忙,不一会儿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其他小朋友都住得近,自己走回家了。沈君尧则直接把林道顺带到符跃然家住一晚,然后骑着小三轮去找陆意屏。
今夜多云,乡间小路上漆黑无月。
小三轮车开得风驰电掣,巨大的马达声在空荡的黑夜中回响。
车前灯割开沥青路面,如同解剖刀划开巨兽的腹腔。
沈君尧好像第一次有了时间的概念。
为什么这么远?
为什么这么久?
手中的车把几乎要被捏碎,沈君尧内心的焦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两边的树混成一团黑影,飞速地向后移动,像一团挣脱不开的黑色浓雾,吞噬着他的耐心和希望。
沈君尧现在脑子很乱,每天都有无数的思绪像潮水般涌来,听到的、看到的、触碰到的,都混杂在一起,像站在繁忙的十字路口,所有感知同时涌进脑海里,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他会开始思考,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陆意屏就是他的风向标、定海神针。
他只要看着陆意屏,朝着陆意屏走去,看他笑,看他流露出对自己的喜爱,这样他的人生便有了方向。
如果可以,他想载着陆意屏,沿着沥青路面,一路开到无人的孤岛,碾碎那些扎眼的闲人,碾碎一切伤害陆意屏的闲言碎语。
小三轮颠簸得沈君尧两手发麻,掌心被磨得火辣辣的,可他对陆意屏的感应却在这细微的疼痛中愈发清晰起来。
车头猛地右拐,扎进一条村道,轮胎碾过碎砖的瞬间,车灯扫过巷口——波红弟正和三个狗友正蹲在墙根抽烟。
“大肚腩?”沈君尧一脚踩死刹车。
轮胎的摩擦声惊得四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沈君尧抄起车斗里的一根弹力绳,跳下车,朝着波红弟的脖子就是一甩,弹力绳瞬间勒住波红弟的脖子。
波红弟的惨叫声与土狗的狂吠同时撕裂夜幕。
“艹!你疯......”波红弟的咒骂顿时被截断,脸瞬间涨成红紫色。
他的狗友们在一旁手足无措,他们领教过沈君尧的身手,这时哪敢上前阻止。
沈君尧拽着绳结将人提起:“是你干的!”
他使了狠劲儿,波红弟顿时翻了白眼,脖子上青筋凸起,他无助地朝朋友们伸手求救。
然而他的几个狗友哆哆嗦嗦了半响,竟然互相对了个眼神,跑了!
波红弟扑了空,扒拉着弹力绳的手渐渐没了力气,软了下来。
陆意屏说过不能伤人。
沈君尧立即松了劲儿,波红弟顿时扑倒在地,疯狂咳嗽,咳得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