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淮刚准备问问裴钰的意思,转头对上一张黢黑的脸。
裴钰磨牙道:“你刚才推得倒是很顺手么。”
楚淮忽然想起来,刚才他们两个人离得那么近,昭昭又突然进来,一时情急便将他推远些。实在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
看着裴钰龇牙记恨的模样,楚淮立刻抚上他的胸口:“呀,是不是给你推疼了?哎呀,真是抱歉,我手重了。”
诚然,这是个转移话题的计策,只是用在裴钰身上确是实用。他乖乖地将龇起的牙收了回来,那点小火苗也噗呲一声灭了,正欲捉住楚淮抚在他胸口那只手,谁想到那只手一翻,竟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楚淮笑嘻嘻道:“我们去看看昭昭他们吧。”
裴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紧握在掌心,漫不经心地道:“你是担心他们,还是想去看热闹?”
她就说裴钰这人忒不可爱了!怎么把她心里话就这么说出来了!楚淮笑容里透着几分尴尬,裴钰伸手在脸上捏了一把:“看热闹!”
于是两个人欢欢喜喜地跑去看热闹了。
两人守在墙根底下,昭昭那边还在吵着,不过还是以昭昭单方面输出为主。楚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着里面的情况,听了许久这才搞明白,昭昭为什么生气。
西街米铺的王小妹一直喜欢柳枳,今日这姑娘特地绣了个柳叶样式绣帕,准备以此表白。好巧不巧,昭昭也绣了同样的柳叶绣帕,欢天喜地正准备送给柳枳,便看到王小妹已经将绣帕送到柳枳手上,绣帕绣得精致秀气,比她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又是好巧不巧,昭昭看见的时候,那绣帕正被柳枳拿在手里。所以,昭昭不是生气了,是吃醋了。
裴钰斜眼瞧了楚淮一眼:“你会不会有一日也像昭昭一样,为我醋一醋?”
楚淮的瓜子咔吧一声。醋一醋?她这么大,吃饺子都不蘸醋,怎么可能为哪个男人吃醋?抬眼对上裴钰略有期待的目光,这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只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彼时,吵吵闹闹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楚淮有些奇怪,裴钰从窗户缝隙偷偷看过去。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我们走吧……”他面色古怪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脸上莫名泛起一片嫣红。扯着楚淮便要离开。
里面发生什么,她还不知道,就这么走了这怎么能行?越发勾起楚淮的好奇心,她扬起头,狗狗祟祟地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真是不得了!
昭昭和柳枳正抱在一起……咳咳……热吻……
楚淮立刻缩回了脖子,城墙般的面皮,看见这样一幕也要红一红。
裴钰轻笑出声:“就说让你别看了。”
楚淮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让他说得含含糊糊,若是早说他们两个在亲吻,她绝对不会看了!
裴钰盯着她的泛红的耳朵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附在她耳边轻语:“只是看看就脸红了?我们做的事情,可比他们亲密得多呢。”
楚淮像是被扔进火炉里狠狠烤了一天一夜,整个人快热熟了。这样羞耻的话,他说出来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楚淮伸手去捂他的嘴巴,被他反手扣下,顺势将她扯近了些。
裴钰那张漂亮的脸蛋,在眼前放大,皮肤上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有些口舌发干,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你这么看着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想亲我?”他笑了一声:“我都是你的人了,亲个一两下,也不是不可以。”
裴钰扬起好看的眉毛,歪着头瞧她,说这话时,他指尖似有若无地在她的掌心中画着圈,在他撩拨下,静谧的心湖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楚淮像个木头,不敢动一下。
裴钰一手撑在她耳边,向她贴近了些,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怎么,不敢还是……害怕了?”
怕!她当然怕了!这男人突然变得像个小妖精,她怕被他给吃了!
楚淮宛如坐怀不乱的老僧,强作镇定推开他,稳重地道:“怕是不可能怕的。只是你看天色不早了,若是做这些肾上腺素飙升的事情,晚上定然难以安眠,睡不好就起不来,明日的铺子就没有打理,大家都要喝西北风。所以为了大家都不饿肚子,还是早点睡吧。嗯,晚安,我呢就先走了,不用送了哈。”这话说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地都说了什么。
楚淮装得一脸沉静,猫着身子从裴钰胳膊底下钻过去,站直了身子往屋里头去,开始还能稳重地走着,后来脚步越走越快,最后直接提着裙子小跑回房间。
裴钰撑着脑袋,瞧她仓皇逃跑的模样,唇角也不由得带上几分笑意。只是逗了两下,她的反应倒是……甚得他心。
本来他打算这两天同她解释清楚,如今还真有点舍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个模样的她,还能看多久。
再过两天吧,再过两天便同她解释清楚。
或者就这么将错就错,也挺好的。
***
楚淮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门。昨夜她没睡好,一闭上眼便是裴钰凑在眼前的模样。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也是他,两个人在梦中做了一些很激烈的事情……她已经许久没做过这样的梦了。刚醒来,便拿起床头的茶壶,灌了一肚子冷茶,这才冷静下来。
半壶茶都空了,脑子旖旎梦境仍挥之不去。楚淮捂着自己的脑袋,造孽啊……真是造孽啊……怎么就惹上了一个妖精。
自从昨天,昭昭和柳枳之间的窗户纸捅破了,也大大方方地公布了这个消息。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楚淮也为他们两个人高兴。
昭昭和柳枳日日形影不离,彼此相视一笑,双双露出幸福的笑容,晃得人眼花。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好,也越来越亲昵,更是毫不避讳地四处秀着恩爱。其实秀恩爱,倒也没什么,楚淮看得多了,甚至看到兴头上还能顺便磕上一口。
只是吧,这两人日日在裴钰眼皮子底下这么秀着,裴钰从原来的祝福,到羡慕,如今隐隐约约地多了几分嫉妒。回头望着楚淮,那眼神既有哀怨又有期待,还有那么点嗔怪的意思。似乎是说,你打算何时将我们的关系告诉他们?
每每此时,楚淮都默不作声地移开视线,只当作没看到一样。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架在炉子上,小火慢慢烘烤着,实在是磨人。
这一日,倒遇见一个稀罕事情。苍和靖的护卫何由来到了画旖旎,只说靖王有事情要找楚掌柜,具体什么事情却也没有说。何由一向神色严肃,也看不出什么来,门口停着马车,是有备而来。
楚淮随着何由登上了马车,一路进了靖王府。又带着她到了一处书房,送她进去后,便关门退下了。
外面洋洋洒洒地下着雪,和外面的寒冷不同,屋中温暖得有些燥热,炉子中点燃着香,浓郁的香气加上这股暖气,闷在胸口让人喘不上气。
苍和靖站在案前提笔练字,手中的毛笔在纸上肆意游走,他神情专注,像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又像是故意看不到她。
楚淮开口道:“王爷叫小人来有什么事情?”
苍和靖手中的笔一顿,压下浓重一笔墨点,眼皮分毫未抬,却听见他道:“这么久了,楚掌柜还是这么没规矩。见了本王,你应该行礼。”
他的话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又处处透出不善。这样当头棒喝,倒还是头一次。
楚淮扶了扶身子,向他行了一个礼,这才开口:“这下王爷满意了吗?可该告诉我有什么事情了吗?”
“头不低,腿未弯。这就是你行的礼?”
楚淮咂摸出几分不对劲,苍和靖话里带着刺,显然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拿她当消遣来了?想到这儿,楚淮挺直身板:“小人看出来了,王爷确实没什么事情,既然如此,小人便先告退了。”说完这话,还不忘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离开。
“本王让你离开了吗?你当这里是哪里,是你想走就能走的?若没有本王的吩咐,这个门别想踏出去!”
苍和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淮只当作耳旁风,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就要迈出门槛,却被何由横刀拦住。
何由垂着看地:“楚掌柜,王爷未准您离开。”
楚淮看着眼前泛着寒气的刀锋,咽了一口口水,识时务地推了回去。不情不愿地走了回去,又站回原来的位置。只是这么一来,心中十分憋屈,忍着火气开口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本王觉得楚掌柜一贯随心所欲惯了,许多改懂的规矩不懂。既然如此,便有本王来教你。”苍和靖放下手中的笔,终于拿正眼看她,“从明日起,楚掌柜每日便来王府给本王问安。”
他唤了一声何由的名字,何由走进屋中,垂头听命,苍和靖道:“明日开始,你每日便去画旖旎接楚掌柜,务必将她接过来。”他狠狠咬着务必两个字,顿了顿,接着道:“等什么时候楚掌柜的规矩学好了,便不必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