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归说笑，但朱向明和余豆果如今住的地方倒都在工作室的附近，只是方向相反而已，庆幸晚上路也不堵，转眼半个多小时就接近了那目的地。

按照余豆果那吩咐，朱向明把他人丢到小区外头，继续往前开到工作室停住，才自己一个人朝家里走。

而当他跟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就发现口袋里还揣着点别的。

不仅忘记把余豆果给的旧照片留给人家，居然还一路就揣回了自个家里，多少是有点那个，但开了门锁上门，朱向明对着裴青那陌生又熟悉的笑脸看半天，又始终念念不忘。

当然了，说到底这也就是一桩小事，只是朱向明自己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朱向明想想，劝自己快别在意，下次再还回去就成。

他这么一琢磨，随手想把照片往沙发前的小咖啡桌上扔，但丢得没有准头，那照片转眼便飘进在了沙发底下。

看是看见了，但朱向明一时半会懒得弯腰去捡。

故意固执地心道晚点再掏吧，他就进去卧室换衣服然后洗澡洗头，都捯饬完了直接往床上一躺先。

可真是挺累还挺多事儿的一天啊，朱向明百无聊赖地在自己床上思考，直觉累都累完了还根本没几件事儿能有个确定性，尤其是刚才照片上笑着的那个。

哪怕今天余豆果不那么认真地对自己耳提面令，恋什么爱之类的，朱向明想都不敢想，始终觉得找个对象来爱太昂贵，一时半会可不敢随便把裴青招惹了。

至于工作这个方面，朱向明也对他的去留始终犹豫，就没结论。

烦了都，朱向明难得会这么烦，最后只好决定不思考了，就像余豆果今天都不浪了一样，就早点休息睡觉，明天甚至后天再说。

他想得不差，但遗憾的是接着他躺下去两三个小时，竟都没睡过去。

犹如白日间突然失了智般，这大晚上也睡不着突然失了眠，朱向明自觉闭着眼睛很久了，却愣是不困。

持续性地胡思乱想，朱向明也觉得奇怪死了，自个刚才花了这么多时间不好好睡，是在想些什么呢？

「好像，是一直对着白天看过的人和经历的事儿在想。」

主要想的就是那个裴青了。而除此之外，他也想老爷子刚才跟他和余豆果的一些说话，于是越发辗转反侧，真个就困意全无。

又苦苦地翻了几遍身，睁开眼看手机显示半夜两点，朱向明无奈，深觉这样不行，还是干脆地给那个裴青发点什么吧。

俩人的微信是之前就已经加上了的，现在朱向明就打开来，将裴青的账号迅速地翻找出来。

给他备注的名字就是简单的两个字“裴青”而已，然后朱向明看他那头像，发现仍旧是一片没有图案的黑色。

而点进去看他朋友圈的头图，朱向明发现还是纯纯黑色，内容虽然不是三天可见，但几年下来积攒的内容也是相当的少。

显然这些天里他都没遇到什么新鲜好东西可发，上一条都是一年前了没什么参考价值，于是朱向明又点出他们的对话框，往上拉着回顾了下之前的聊天内容。

谈的都是面试的小事，也沟通了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细节，非常的普通，非常的寻常，语气也就是一般的招聘者和应聘者那样。

思考犹豫纠结再两分钟，朱向明下定了决心，真给他编了句话发过去。

“你那贝斯，回头先弄个教学大纲课表给我看看吧？”

已经挺晚了，其实朱向明选择这个点发过去也并没有打算得到什么火速热情回应，只是想他明天早上看见就行，多点时间准备也不坏。

却不料，消息刚发出，手里的手机立刻也就叮咚回应了。

朱向明再一看，发现正就是裴青秒回信息。

“有的，之前豆豆跟我说的时候，我就先做了一个。”

这奇葩的作息，看着就像真正的滚人，朱向明为此笑了一声，顺手点开了那个裴青跟文字一起发来的Word文档。

给课程分了入门和进阶两个阶段，每个阶段对应12课时，每堂课45分钟，打算教学生什么也一条条地列了个清楚明白，朱向明发现他这玩意做得还挺科学。

比起其他老师的随便不羁，裴青的课程编得确实显科班，那格式字体行间距什么的都讲究，一点不乱，更没什么错别字之类的。

舒适啊，朱向明颇为满意，觉得这时候的裴青真就是个讲究体面且有些教学经验的形象，而自己也真应该及时回复他的。

余豆果下午不也说，得早定不拖着人家吗？于是朱向明看完他交这课纲，是想了又想，把手机上句子敲了又改，最后全部删去。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啊？又是疲倦，又觉不安，但也有兴奋，还从来都不曾有过，以至于朱向明最后选择从床上爬起来认真端坐。

对着手机的亮光，在黑暗中用力地抹了一把脸，然后他才深呼吸，按下微信上的语音通话。

“喂？”

裴青接得倒很快，只是这说话声音好像有点迷糊，朱向明便问他：“不好意思，你是睡了啊？”

“还没，不过快了。”

“嗯，那我就是想直接问问你，你打算来我们这教课的话，大概什么时候能来？”

“我吗？我随时的。”

这两天其实暂时还没人来约试贝斯课，然而朱向明想了想，揣着点私心问他：“那你明天能先过来值班吗？”

这话一说完，他就听见裴青在那头笑了。

但裴青也没说不行，就反问他：“几点？”

“早十晚八，今天面试那屋，门禁密码689345，前后随便你按个几位数都行。”

“好，那我先挂了行吗？真的有点困了，明天还要一大早起呢。”

这话说的绝，但或许上午十点钟，对他们这些熬夜做歌的惯犯狗人来说确实还算早吧？朱向明便也笑道：“行。”

说完这，朱向明又想起来提醒他：“对了，还有我们那个琴。”

对这说话，裴青在那头立刻发出了不好意思的声音：“真对不住，下午走的时候聊迷糊了，我还当是我自己的琴，正想说回头给你们弄回来呢，明天正好一块，对不起。”

哎哟，人家这么诚恳地一讲，还反复道歉，朱向明立刻便后悔，觉得自己特别地小气，太小气了。

他赶紧对裴青道：“没事没事，反正那琴回头不也归你弹的吗？你玩吧没事。”

“嘿，那谢谢了啊，我先挂了晚安。”

裴青这么说着话挂断，而朱向明对着通话终止后的安静再一想，干脆跳下床去。

打开灯，将沙发下头裴青的照片好好捡起，朱向明心道回头要记得好好带回去，还给人家余豆果。

但仿佛也有点舍不得，朱向明拿捏着相纸，情不自禁地坐在客厅地上对着裴青傻笑笑的脸傻看。

直到看出许多困意，他才省起太晚，最好别再继续看了。

顺手将因为被揣进过裤兜而变得有点弯折的边角按了两下，发现没什么用，朱向明拉开咖啡桌下方的小抽屉，将这照片先扔进去。

带来带去的折出更多印迹不好，朱向明就想，等下次余豆果来家里做客再给他吧，下次一定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