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言推开玻璃门,示意她先进去。
乔忘影边走边打量着,屋内的装修复古且文艺,没有想象中的刺耳和耀眼,反而是灯光迷离,人影绰绰,整个酒吧洋溢着热烈而独特的氛围,让进来的人迅速沉浸于浓浓的夜色之中。
“我的星期五先生,你可终于来啦。”一道慵懒又撩人的女声传来,乔忘影看见吧台处一个漂亮的女人在和廖言打招呼。她烫着大波浪黑色卷发,红唇点染,明艳而张扬,有种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来杯教父。”廖言坐下,似乎跟她十分熟络。
“怎么?今天心情不好?教父度数可不低哦。”女人歪头看向廖言,眼神充满玩味。
“能喝。”廖言冷冷回应。
女人嘴角微微上扬,打了个响指,吩咐旁边的人调酒。
“这个小妹妹是?”女人此时注意到了乔忘影,挑眉含笑地望向廖言。
“路边捡的,非要跟着我。”廖言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点着桌面。
女人有些意外,但似乎对他的样子也见怪不怪,转而看向乔忘影明媚一笑:“妹妹叫什么名字?我是这儿的老板娘南萱。”
“你好,我叫乔忘影。”乔忘影礼貌地微微一笑,对于这个南萱,她不仅没有生疏感,反倒有种亲切之情。大概是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社牛气息感染了她。
“想喝点什么?让廖公子来买单。“南萱笑得更明媚了。
“我没喝过酒。”乔忘影摆了摆手。
“明白,看起来就像个乖孩子。”南萱托着下巴,笑盈盈地打量着她,很快又朝调酒的小伙子喊了句:“小米,给这个妹妹上杯柠檬百香果。”
“我去找一然。”廖言的酒刚一上来,他就站起身来。
“他在那坐着呢。”南萱指了指舞台前最里面的一个座位。
乔忘影见状急忙起来准备跟上廖言。
“忘影,你的饮料还没上来呢,放心,廖言就在这儿,不会这么快离开的。”南萱看出了她的心思,赶紧招手叫她坐下。
乔忘影想想也是,老跟着廖言估计他也挺烦的,于是又坐了下来。
“说说,你还真是被廖言捡来的?”南萱见她坐下,忍不住凑近问她。
乔忘影点了点头,跟南萱大概说了下与廖言相遇的情况。
“什么?”南萱听罢一脸震惊,“所以你昨晚已经在廖言家住了一晚?”
乔忘影只好又点了点头。
“天哪,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看见廖言带女孩回家?真是火星撞地球了!”
乔忘影被南萱的反应稍稍吓到,生怕她再问些什么,于是赶紧转移话题:“南萱姐,你刚刚为什么叫廖言星期五先生?”
“因为他每周五都会来这啊。”
“所以今天是周五?”
“妹妹,你该不会今天是几号,周几都不知道吧?”南萱睁大了眼睛。
乔忘影没法跟她解释自己的真实来历,只好拿失忆当幌子:“我失忆了,很多东西都记不得了。”
“额——”南萱张了张嘴,有些始料未及,“妹妹,你是怎么失——”
哪知,话未落音,小米就端着柠檬百香果走了过来,只见他哭丧着脸,似乎有话要说。
“南萱姐,对不住了,明天我必须要走了。”
“什么情况?”南萱一脸茫然。
“刚刚接了我妈的电话,说是明天必须要回老家相亲。”
“啥相亲非得明天去?” 南萱不解。
“如果就只是相亲我肯定不会去的,但这姑娘是我奶奶表妹的老公的姐姐的外孙女,如果我不去,我奶就要以死相逼。”
“啊?”南萱张大嘴巴,一时没有理清关系。
“而且我快一年没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只是南萱姐,不好意思了,本来我打算元旦后才回家的,被我奶奶这么一弄,只能提前回去了。”小米挠挠头,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啥时候能回来?”
“回家估计要待上一个月左右吧,我争取元旦之前回来。”
“行,你安心回去吧,要姐给你买票吗?”南萱似乎并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影响到心情。
“谢谢南萱姐,票我自己在网上买就行了。”小米憨憨地笑了笑。
小米走后,乔忘影忍不住问道:“南萱姐,你对你的员工这么好?说请长假就请,而且还给他买票啊。”
“小米是个苦孩子,不到二十岁就来我这打工,他老实能干,现在边打工边自学考试,我不会为难他的。”
“只是——”南萱突然叹了口气:“他在年底酒吧最忙的时候请假,我这少一个人干活还真是麻烦。”
乔忘影边听边吸着饮料,蓦地,她像捕捉到了什么……
此刻,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灵光一现。
*
方一然坐在舞台第一排的角落处,正听着歌手唱歌,眼睛却不时往吧台处瞟,他在等廖言,他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来。
方一然和南萱,廖言是明州大学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他就和南萱结婚并开了这家酒吧。这么多年,廖言只要不出意外,每周五必然会来这里坐一坐。
今天有些反常,廖言不仅来得有点晚,还带了个女孩,简直活久见,方一然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见廖言走来,他第一句话就问:“那女孩是谁?”
廖言睨了他一眼:“路边捡的,你信不?”
“路边捡的?还天上掉下来的呢,我怎么就没捡着过?”方一然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管你信不信,就是这么个事实。”廖言喝下一口酒,跟他简单说了下情况。
“卧槽,这送上门的姑娘你不要?”方一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廖言白了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我像是缺女人的样子吗?”
这倒不假,以廖言的样貌和财力,只要他想,怕是有不少女孩都会前赴后继地扑过来,可他偏偏有颗冰冷坚硬的心,不愿向别人打开心扉。
“这小姑娘没家没口的,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考虑收留下人家?”
廖言靠在皮质沙发上,眼皮上挑:“这么说,你和南萱是不是也可以收留一下她呢?”
“帮帮忙当然可以,但让她住在我们这,怕是不太方便,毕竟我和南萱两个人住,突然多个人……”方一凡有些犯难地嘀咕。
“那我和她孤男寡女的就方便了?”
“你这不是不近女色嘛?仙女下凡到你这都能不为所动吧?就当她是个室友,对你来说还不简单?”
廖言:“......”
另一边,乔忘影惴惴不安地向南萱毛遂自荐,没想到南萱不仅没有直接拒绝,反而让她跟在小米后面学习认酒。
“妹妹,我看你也是挺有眼缘的,又是廖言带来的,如果你真心想在这里工作,不妨今天晚上感受一下,但我这儿可是晚六早六,在这里耗上一夜,怕是一般人受不了,而且酒吧里鱼龙混杂的,你能接受这种环境吗?”
乔忘影点点头,熬夜对她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相反,昨天她一夜没睡,直到早晨才睡着,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生物钟或许就是这样,至于酒吧的环境,有南萱姐这个老板娘在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但我有一个问题,”乔忘影感激地看向南萱,问道:“从这到明境湾方便吗?”
南萱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花:“忘影啊,你这是打算借住到廖言家?”
“不然呢,我没别的去处。”乔忘影垂着头有些无奈。
“其实挺方便的,我想想哈,马路对面坐2路公交车,过个忘影桥,最多20分钟就到了。”南萱思索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好奇地问:“对了忘影,你这名字很忘影桥有什么关系吗?”
“嗯…或许…我妈之前是在忘影桥上生的我?”乔忘影捏着下巴假模假样道。
“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南萱这才想起来她失忆了,所以姑且认为她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廖言同意你住他那吗?我可提醒你他不是很好讲话哦。”南萱煞有其事道。
是啊,该怎么说服廖言呢?乔忘影不知道笔记本复活她的目的出于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姜迎雪的模样?可在桥栏上看见廖言的那一刻似乎又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现在还是模糊不清的,需要她花时间去深究,并且她相信一定和廖言有关。
所以她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廖言,如果不能跟在他的身边,那她和一株浮萍又有什么区别?
乔忘影理了理头发,决定振作起来,至少她现在有了一份新工作,那和廖言谈判的底气也更足一些。
“南萱姐,你说如果我在这里工作了,他答应我的可能性会不会大一点?”
“说不定吧,他呀,有时候就像那诡计多端的老狐狸,摸不清猜不透哦。”南萱的眼神里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含义,让乔忘影一时难以理解。
酒吧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小米继续教乔忘影工作上的东西,南萱把方一然喊去干活了,留下廖言一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舞台上的歌手正唱着“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歌声悠扬,令人沉醉。
听着音乐,廖言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小时候爸妈和哥带着他在明大校园里玩耍,可是他现在已经很久很久没再回过明大,也很久很久没再见过他们......
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廖言——”他微微睁开双眼,只觉眼角已经湿润。
“我们谈谈吧。”乔忘影站在他的面前神情严肃。
廖言杵着额头,坐正身子:“说吧,谈什么。”
“谈谈我的去处。”四周有些嘈杂,乔忘影只好坐在廖言的身旁,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南萱姐这里刚好缺人,我又没有工作,所以我主动留下来做服务员了,但是我还没有住的地方,你那离这不太远,能不能让我先住一个月,等我安稳下来了,再找新的住处?”
她说得礼貌且诚恳,似乎让人很难拒绝。
舞台上的霓虹灯此刻投射出绚烂的色彩,照映在廖言的脸上显得时明时暗,让乔忘影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捏了捏衣角,等候着廖言暴风雨的审判。
他没有立马回答她。
两个人的沙发显得有些拥挤,廖言长腿交叠,一手扶着沙发椅背,一手侧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乔忘影屏住呼吸凝望着他,他们坐得这么近,又在最拐角的位置,隐秘、昏暗、迷醉的氛围,此刻全都化作一股涌动的暗流,侵入她的心田,思绪也变得缥缈起来。
“元旦。”廖言缓缓吐出两个字。
“啊?”乔忘影没听明白。
“我说元旦后你必须搬走。”廖言微醺地靠着椅背,侧头看向她。
一股浓烈的气息瞬间将乔忘影包裹起来,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好似和煦的微风拂过她的耳朵,让她如沐春风,好不真实。
她承认,廖言确实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乔忘影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与他据理力争,如果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大不了一哭二闹一顿。
“为什么?”乔忘影脱口而出,潜意识里觉得廖言不会是喝醉了才答应得这么干脆吧。
“既然你真的无家可归,而我又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我想我暂时有责任保障你的生活起居。你在这里的工作时间恰好和我在家的时间一致,即使你住在我那,也可以和我互不干扰。另外,这里很安全,有方一然他们在,至少你不会被人欺负。你说一个月的时间,我取个整数,到元旦,对你来说不算吃亏吧?”
他慢条斯理地说下这些话,思路清晰,哪里似醉酒的人?
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乔忘影好像有些理解了南萱姐的话。不过只要廖言答应,她才不管他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乔忘影抿了抿嘴唇,极力地压抑住上扬的嘴角。
她没有想到,一切进展得竟如此顺利。
廖言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来,周身的冷峻感又自下而上地散发出来。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他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乔忘影。
”还记得住哪吧?”
乔忘影转了转眼珠:“明境湾9号楼1单元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