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云走出来后,先前去通报的那人也一路小跑着出来了。
那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里乐呵:还好我机灵,去问了一下,就说长得好看的不会骗人。
燕凌云对言桉的突然到来感到惊讶,见到他人时,心中有了个猜测。
“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对于燕凌云的直接,言桉勾唇一笑,也不卖关子了:“听说对于讨伐邪教的事几个门派起了争论?”
消息一大早就被传出去了,言桉知道也不足为奇,是以燕凌云点点头:“你对这件事也有看法吗?”
言桉没回这句话,转而说起其他:“先前你说过有事可以找你,算作洪州的救命之恩,这话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燕凌云朗声道。
言桉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我希望燕盟主能做到之前所说的话,铲除邪教。”言桉中间顿了一下,声音浸上夜间的凉意,“一个不留!”
言桉这句话并不是要燕凌云如何做,而是要他以盟主身份去号召武林同道铲除邪教,把有些人愚蠢的想法按下去!
燕凌云自然能听懂言桉的意思,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说的话却在言桉预料之外。
“言桉,对吧?我之前听到你朋友是这么叫你的。”
在燕凌云的视线里,言桉站的地方巧妙,月光洒下,只留了一半在他身上,另一半掩于黑暗,让人不禁好奇另一半会是怎样的风景。
燕凌云看向言桉:“若用这件事抵救命之恩,怕是不值。”
他解释道:“我的想法从未被动摇过,况且几位前辈同我想法一样,化功冥派能够卷土重来便已经说明了事实,此次清除邪教定是一个不留。”
“用救命之恩去换一件本来就会发生的事,你亏了。”燕凌云认真说道。
言桉倒不觉得,能在武林中有一番地位的人都不是傻子,他早就猜到那些前辈定会据理力争清除邪教。
但已经到了如今地步,言桉绝不能容忍一丝差错,哪怕反对的声音再小也是有的,他要保证那些反对的话绝对掀不起一丝风浪。
这般想着,言桉笑了笑:“换我心安,不亏。”
待邪教铲除后他与燕凌云这些人估计再也不会扯上关系,还留着那恩情作甚。
对铲除邪教的事有了确定,言桉也没什么可与燕凌云说的了,便打算离开。
他刚抬起步子,却被燕凌云叫住。
离他们稍远些的梁恒看得抓心挠肝,本来说的就够久了,眼见言桉要离开了,却又突然停住了步子。
梁恒迈着小步子朝他们那边移了移,竖起耳朵企图偷听。
另一边,被叫住的言桉看向燕凌云。
“今日邪教主动传了消息来。”
听到这话,言桉神色认真起来,想到了白日里周老头嘟囔过的一句话。
“三日后虞瑾会带着邪教众人在平麓山等着。”燕凌云这话一出,言桉愣了一瞬,邪教竟如此光明正大地下战书。
“明日我便会将此事告知众人,号召各门派做好准备。”
言桉点点头,虽不知为何燕凌云提前告知此事,但还是对他浅淡一笑:“多谢!”
燕凌云以为言桉对邪教的事关心,听到这话定会有所反应,却不曾想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言桉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树旁的男子。
以燕凌云的功力,早在出来时他便注意到了树旁有人,那人也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时不时做出点动静,生怕不被发现似的。
而且,在与言桉说话的时候,言桉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视线不自觉得会往那个方向看,应该是一直跟在他身旁的那位男子吧,燕凌云这般想着。
燕凌云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亮,又看向并肩而行的两人,他们一同走在月辉下,又一起归于黑暗。
月亮从不属于我。
燕凌云释然一笑,转身踏入了属于他的天地。
言桉和梁恒肩挨着肩走了一段路,终于,梁恒憋不住了,故作随意开口:“你们方才都聊了些什么啊?”
言桉眸中带着笑意看向他:“你不是偷偷听了?”
梁恒眉毛耷拉下来,离得太远,他听得模模糊糊,只依稀听到了“等着”、“准备”的词,等着做什么?又要准备什么?
梁恒皱着眉头,静下心思索,言桉与燕凌云不算熟悉,定然不能是他们两个有什么要准备做的!
“邪教的事?”梁恒低声询问。
“嗯。”言桉不意外梁恒能猜出来,想必梁恒大概也知道自己今晚找燕凌云是为了何事。
“三日后,在平麓山要有一场恶战了。”
听着这话,梁恒表情凝重,他知道言桉肯定是要去的,届时定是场面混乱,他也得提前做好准备,以免言桉受伤。
第二日,燕凌云果然如他昨夜所说,已经把消息告知众人。
这消息传开后,不知别处如何,单是济州城内武林豪杰的怒气便已经快掀翻了天。
他们先是震惊,而后是愤怒,震惊于邪教竟敢如此光明正大下战书,也愤怒于邪教的战书。
在他们看来,邪教一群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自该老老实实地藏着,岂能如此猖狂。
他们叫嚣着,吵闹着,但说来说去,也就只有“欺人太甚”、“可恶至极”、“无耻”等一些话。
言桉看着他们那股面红耳赤的劲头,没有即将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平静,平静中又有一丝好笑。
这同仇敌忾的样子可真是难得啊。
“诶呀呀。”戚云潭看着他们摇头。
“你干嘛呢?”顾九对戚云潭这行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戚云潭指了指那些人,开玩笑道:“你瞧他们这劲头,我都怕真到该打架的时候,一群人没劲儿了。”
听到他的话,孟云亭嘿嘿一笑,似乎是怕动静太大引来别人注意,他还捂着嘴克制着自己。
不过也确实,如今这场面,他若是笑得太大声,定要被下边那群人揪着问是不是邪教的奸细。
“对了,今日怎么没看到梁恒兄。”戚云潭问言桉。
“是啊,一大早就不见师兄踪影了?”孟云亭也问。
言桉默了默,他也不知道。
往日里他一推开门便出现在眼前的人,今天早上却没丝毫动静。
去房间也没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几人正说着,突然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梁恒一身黑色劲装,背着他那把朴实无华的“无名”剑,竖起的长发随风飘动,红色的发带一晃一晃,晃人心神。
梁恒似有所察觉,抬头看去,与二楼的四个人对上视线。
只见他扬起一抹笑,两三步跨上台阶,转眼间便来到了言桉身旁。
梁恒看向言桉,笑得灿烂,还不等他开口,孟云亭直接道:“师兄,你去哪了?”
梁恒正准备说呢,突然被打岔,脸上的笑落下去,故作严肃地吓唬孟云亭:“你猜猜?”
看着梁恒这模样,孟云亭还真被吓到了,声音都弱了些:“是我的事吗?”
梁恒面色沉重地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就是不说话。
孟云亭着急地眉毛都快打结了,语气可怜又着急:“你总不能这时候给师傅写信告我的状吧。”
“啧。”梁恒好笑,他这师弟真是每一次都能上当,若真要告状还等到这个时候,况且他梁恒才不干告状这种小孩子才干的事。
“你就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梁恒笑着说完这句话后清了清嗓子,“我去提前做点准备。”
言桉问:“什么准备?”
“观战的绝佳位置!”梁恒的话笃定,神色自信,看样子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梁恒但笑不语,直到交战之日来临,众人才明白了他的话。
平麓山由它的形状而得名。
平麓山地形开阔,方圆十里平坦地能跑马,唯有东西两侧微微隆起弧状山坡,远远看去,像是鹿头上的两只角。
山坡上巨石乱推,杂草丛生,稀稀疏疏地种着一些树,与平坦之处形成极大对比。
这日,言桉几人跟在末尾,快走到地方时梁恒却拉着他们停下,带着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队伍,接着七拐八拐来到了山坡上。
言桉想起出发之前,梁恒特意强调要走在最后边,原来是这打算。
他们此时处于山坡上一块巨石后,恰巧挡住他们几人的身影,再有树木的遮挡,若不刻意观察,不会有人发现。
而他们站在这里朝下看去,视野开阔,毫无遮挡,确实是极佳的观战位置。
孟云亭左右张望一番,疑惑:“但我们都来了,为什么不去打架,反而要观战呢?”
孟云亭这话一出,言桉几人对视后沉默了一瞬,忘了把孟云亭留在客栈了。
孟云亭犹不自觉,反而握着自己的剑蠢蠢欲动:“师兄,师父不是说要抓住每一次机会锻炼,我觉得我现在准备好了。”
梁恒按住激动的孟云亭,语重心长道:“师兄今天再交你一句,不是所有的机会都要把握。”
看着孟云亭皱眉思索,梁恒补充:“不用懂,记住就行。”
恰巧这时,下边传来了说话声,打断了孟云亭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