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接连倒下,众人倒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以虞瑾的性子,筹谋这么久,本以为她会抵抗到最后,却不曾想竟是这般结果。
虞洪涛一句随意的咒骂让虞瑾在心中记恨多年,成了一辈子的执念,最终落得如此下场,或许一开始虞瑾就抱着逼死的决心,只为争那一句所谓的“光明正大”。
而陆雪漫的动作也是他们没想到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宗林海等人心中或许有对除掉恶人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叹息。
叹息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叹息两个冷心冷情的人倒是有一番师徒情深。
虞瑾倒下后,其他几个教派的掌门也很快被慧悟禅师几人击败。
各教派下的教众一看这情形便想逃跑,可那些正派宗门弟子已经杀红了眼,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溜走。
邪教的人被各门派弟子围困,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夕阳的余晖洒在平麓山上,即将没入地平线的红日仿佛在为这场伤亡惨重的战争画上句号。
言桉抬眸看去,橘红色的晚霞映入眼帘,像是给天空蒙上了一层血色纱衣,又像是对平麓山这片血色之地的映照。
鼻尖萦绕着驱之不散的浓郁血腥味,这股味道却把言桉心中的仇恨冲散些许,或许很快,他也能放下了。
言桉视线移到下方,注意到梁恒微抬起头看向这边,虽看不清神色,但他就是确定,梁恒肯定是眉眼带笑,神色轻松。
言桉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这时,他耳边传来孟云亭的赞叹:“我师兄也太帅了!”
顾九和戚云潭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不过如今一切都结束了,他们现在更好奇的是燕凌云该如何处理邪教这帮人。
燕凌云此时正沉浸于悲伤之中,张丰年对他而言不仅是师父,更如同父亲,师徒情意,亲情他都是在张丰年这里得到。
他本就孑然一人,是张丰年从小收留了他,教他习武,让他融入丐帮,而如今再也不会有这么个人事事教导他了。
宗林海走到燕凌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小友,节哀!”
燕凌云点点头,将痛苦埋于心中,身为武林盟主,眼下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沉浸在悲伤之中。
他将张丰年的尸体安放在地上,站起身,锐利的目光从邪教众人身上划过,心中满是对他们的痛恨,邪教阴鸷狠厉,残暴嗜杀,绝不能留!
“诸位!今日之战我武林损失惨重,多少同道在此丧失性命!邪教阴险狡诈,荼毒武林,若放虎归山,他日定会迎来更大的灾难!”
燕凌云语气中带着杀意,声音掷地有声:“今日定要除尽邪教,一个不留,还我武林清净!”
在这场战斗中,不少人看着自己的同伴在眼前倒下,燕凌云这番话无疑激起了他们心中的仇恨,看向邪教的目光带着杀意和悲愤。
邪教众人听到燕凌云这番话不免有些慌乱,有人想趁乱逃脱,却被一脚踹回去,利刃刺入身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转瞬间便没了性命。
从来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邪教,又怎能想到有一天会身份转换,他们成了任人欺杀的角色。
有人看不下去这场面,出言道:“燕盟主,这样的行径未免太过残暴,和邪教又有什么区别呢?”
燕凌云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落在说话那人身上,声音冰冷:“薛掌门若是不忍,不如把这些人带回无影堂,你好生管教着?总归我们丐帮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听到这话,无影堂掌门撇了撇嘴,不吭声了,他自然是不愿接这烫手山芋的。
良久后,这场与邪教的斗争彻底落幕,平麓山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众人的衣摆被鲜血浸透,手上脸上沾染着自己或他人的血,在这场交战中,每个人都是刽子手。
经此一战,各门派都损失了不少弟子,宗林海等几位前辈也都身负重伤,武林众人势必要好好休整一番了。
待夕阳彻底落下,昏暗的天色夹杂着晚风来临时,众人才离去。
何姣姣本是目不斜视地走着,但晚风卷着尘土迎面吹来时她侧头躲了一下,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却让她愣住了。
她的视线钉在陆雪漫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陆雪漫脸上的黑色面纱被风吹起,面纱下的面容与她有八分相似,这样的巧合不禁让何姣姣眉头皱起,心中浮现出一个不敢相信的真相。
不等何姣姣细想,她便被童烨拉住了。
“姣姣丫头,发什么愣呢?赶快走了!”童烨边走边嘟囔:“童嘉言那小子估计都等着急了。”
何姣姣只能把疑惑压在心中,跟随着众人离开了平麓山。
言桉轻飘飘的视线从一堆尸体上划过,几人也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
深夜,客栈内。
梁恒白日里打斗时身上受了不少伤,此时他上衣脱去,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是几道刺眼的红痕,最严重的是胸口处,血肉外翻,看起来极为骇人。
这还只是能看到的伤口,在与虞瑾打斗时言桉看得分明,他也受了好几掌,内伤恐怕也不轻。
身上是可怖的伤痕,这人脸上却是轻松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言桉。
言桉一言不发,沉默着帮他上药。
梁恒打量着言桉的神情,开口:“方才回来的路上孟云亭一直在夸我,就连顾九和戚云潭都说了几句,你怎么一声不吭啊?言桉。”
听着梁恒话里的一丝委屈,言桉手上动作顿了顿,夸他什么,夸他君子做派,还是夸他大义凛然地闯过去然后把自己弄一身伤?
言桉继续给他涂药,维持着语气中的平静:“那么多人夸你了,还没听够吗?”
“听够了。”梁恒握住言桉的手腕,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看向自己。
言桉压下心中不明的烦躁,看向梁恒。
梁恒坐在凳子上,抬头看向他,清隽的面容直勾勾对着言桉,低声道:“但你没夸,心里给你留的位置还空着呢。”
言桉敛下眸子,梁恒这话未免太过明显,他不是傻子,早就有所察觉,对于梁恒的行为也时常纵容,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早已经敲开了他的心门。
可先不说他们两个都是男子,他从一开始对梁恒就抱着利用之心,如何配得上这人的一腔热忱。
经由白日里那一遭,他更是看清了两人之间的差别。
梁恒心怀大义,行事光明磊落,真诚待人,而他自私自利,待人虚伪,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想到这,言桉心中的烦躁更甚,其中还夹杂着一股酸涩,让他眉毛不自觉皱起来。
梁恒见言桉半天没出声,还皱起了眉毛,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妥协道:“好吧,也不用说太多,你就夸我一句就行了。”
对上梁恒期待的目光,言桉将他的手撇开,快速帮他处理完伤口后开口:“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梁恒不解,往日里总会顺着他的言桉怎么突然变了。
梁恒站起身,想伸手拉住言桉,可动作幅度过大导致伤口被扯到,让他没控制住溢出了一声痛呼。
言桉听到声音立马转身看向他,注意到这人的动作后皱着眉冷声道:“瞎动什么!”
梁恒却顾不上在意那些,认真地盯着言桉:“你怎么了?”
言桉避开他的视线,片刻后疲倦的声音响起:“我累了,你受着伤,别再折腾了,早点休息。”
梁恒定定地看着他,显然对这个应付般的回答不满意。
言桉能感觉到梁恒一直看着自己,但他没有抬头。
片刻后,梁恒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好,你好好休息。”
“嗯。”言桉低声应下。
面前的人又站了一会后才提步离开,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言桉才抬起头。
他看着木门眨了眨眼,莫名感觉眼眶有些酸涩,或许是白日里在外边被吹的了吧。
言桉站在原地愣了会才迈起步子朝床边走去。
木雕小人还好好地在床上待着,两个小人紧紧挨在一起,透过他们仿佛看到了某人不可说的小心思。
言桉看了片刻,伸出手把他们往里塞了塞,用被子蒙住自己,似乎看不到就不会想了一般。
翌日,言桉刚打开门便看到梁恒站在门口,看到他出来,梁恒朝他露出一个笑。
言桉顿了一下,有些冷淡地朝梁恒点了点头,移开视线,刻意不去看他的表情。
一上午,二人都是这样的状态,就连迟钝的孟云亭都看出了不对劲。
往日里,梁恒和言桉两人间话是最多的,虽然大多时候是他师兄说,言桉听,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和谐,哪像今日,一句话不说,看起来冷冰冰的,他还从来没见过言桉这副表情。
戚云潭看着他那疑惑的表情冲他招了招手。
两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座位。
见他们两人离开,顾九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如坐针毡,快速开口道:“我去要点茶。”
稍远些的柱子后,戚云潭三人聚在一处,偷偷摸摸地看了眼言桉和梁恒,三人脸上都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打量了一会儿后三人琢磨着开口了。
戚云潭猜测:“这是吵架了?”
孟云亭语气肯定:“我感觉是我师兄的问题!”
会不会是他师兄调戏言桉哥把人惹生气了。
二人又看向顾九,等着他发表意见。
顾九不吭声,他莫名觉得是他家公子在闹脾气,但这话他就不会在这两人面前说了,有损言桉形象。
见顾九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戚云潭和孟云亭直接绕过了他。
戚云潭摸着下巴,语气中带着稀奇:“他们两个竟然还会吵架?”
“谁吵架了?”冷不丁的一道女声出现,把三人吓得身子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