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有五十三岁,没骗我?”王君庆认真盯着男人隐在黑暗里的容颜,拼尽眼力,想从男人脸上找出岁月的痕迹。
然而注视良久,连条纹都看不见。
真是少年的皮囊,中年的心理。
甚是稀奇!
“我不骗你。”王辞眼含喜爱,笑了笑,“所以,你现在,该改口了。”
改口?
叫他兄长吗?
他叫不出口。
平时里叫陆景冥,都是叫陆兄,没有很直接地将挚友称为兄长或哥哥,如今,换作其他人,他也是叫不出口的。
王君庆犹豫地站在原地,思绪翻滚。
五十三岁的年纪,叫兄长已然不合适,他猜测着王辞活死人的身份,说:“改口可以,但你比我大那么多岁,我觉得,我叫别的称呼更合适,比如……”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叔叔。”
短短两个字,让男人忘记了反应。
王辞神情怔然,瞬息恍惚,不知是在走神,还是在无措,死气乌黑的双眼睁大着,一刻也不敢眨,在听到对面之人喊出的称呼时,眼底亮光渐起,如有灯烛升引,眸色凝聚。
“谁……谁是你叔叔!”男人嘴上嫌弃,脸上却没有流露出讨厌的神情,心口不一,别扭地说着违心话,“你不要乱叫,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只是随口一喊,你要不喜欢,我以后都不叫了。”王君庆也不生气,甚至有些高兴。
面前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这意外的见面、发现,让人心惊胆颤,起码,这种惊喜、委屈、责怪和埋怨交加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过。
自从父母死后,他能感受到的亲情就很少,大多数人,都是看他可怜。
可怜他父母双亡、可怜他寄人篱下、可怜他孤苦伶仃、可怜他无人伴行。
这种可怜从来都是不入心的,敷于外表,不比父母本能牵挂、怜惜、疼爱孩子的好。
“不喜欢。”王辞心如刀割,胸口堵得慌,完整说出一句话的难受和痛苦,堪比濒死,“你以后不要再叫了,另外,你当真不想说出被墨水泼盖住的那页账目?”
“不想。”王君庆坚定想法,以退为进,“但你若想了解别的,我可以如实回答。”
“别的?”王辞不相信他会放松警惕,怀疑话里有诈,“你不愿意说出账目,却能回答别的问题?”
这般奇怪。
想法真让人看不透。
“只是其他问题而已,别的我都不在乎。”王君庆态度诚恳,试图打消对方的疑心。
“话虽如此,你说你会如实回答,可我们又怎么能知道你会不会说谎?”一直沉默的徐鞅开口道,“万一问到你有点在意,不想回答的问题了,你想瞒我们,我们也看不出来。”
“那我保证。”
“保证也没用。”
口头话而已,谁不会?
“那我都听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王君庆深思,让出主动权。
“这可是你说的。”徐鞅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走到他面前说,“我不会为难你,你只需要看着我的眼睛。”
很简单的要求。
王君庆依言照做,低头与刘麟对视,还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做,视线就难移。
意识浑噩,愣神间,他看见了一团幽青色的火,那火浮在对方的双眼里,下一息,便冲破血肉,飞到他面前。
瞳孔瞬间涣散无神,失去意识前,王君庆仿佛瞧见了一颗骷髅头与自己面对面,还有走出暗处的一抹红影,那是着急又担心的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