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时和翟弛从小就认识,甚至翟时和翟弛认识的时间比翟时和纪诩认识的时间都要长。
“阿时很喜欢阿驰哥哥啊。”聂萍看着还不会说话的翟时一个劲地朝翟弛伸手要抱抱,不禁调侃道。
“我也很喜欢阿时。”翟弛一本正经道。
翟弛的母亲在生产时大出血便去世了,而翟平川一直忙工作,有时候照顾不到翟弛,所以翟时明明只有五岁,但他的身上总有一股沉稳的劲儿,大人们都说翟弛日后一定会有大成就。
从翟时会走路后就一直缠着翟弛,翟绍文还打趣翟平川,“你都忙着出差,没时间照顾阿驰,不如把他送到我这儿给我当儿子。”
翟平川哼了声,“我的宝贝儿子怎么能给你呢,不过倒是可以在我出差的时候把阿驰送来给阿时做个伴。”
“你那365天350天都在出差,和直接把小弛放我们家有什么区别。”
于是翟弛就在翟家住下了。
夏日的午后,蝉鸣阵阵,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翟弛和翟时在院子里玩耍,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翟弛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网兜,正带着翟时捉蝴蝶。
“阿时,你看,蝴蝶落在那朵花上了,我们轻一点,别把它吓跑了。”翟弛轻声对翟时说道,小小的脸上满是认真。
翟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用力地点点头,脚步轻轻地跟着翟弛,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们慢慢靠近那只蝴蝶,就在翟弛快要用网兜罩住蝴蝶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翟时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阿驰哥哥,蝴蝶跑了。”
翟弛摸了摸翟时的头,安慰道:“没关系,阿时,我们再找别的蝴蝶,肯定还能捉到更漂亮的。”
不一会儿,他们又发现了一只黄色的蝴蝶,这次翟弛和翟时配合得更加默契,终于成功地把蝴蝶网住了。
翟时兴奋地跳了起来,“捉到啦,捉到啦!”
翟弛把网兜举到翟时面前,笑着说:“阿时,你看,这蝴蝶多好看。”
翟时看着网里的蝴蝶,眼睛亮晶晶的,“阿驰哥哥,我们把它放了吧,它的妈妈会想它的。”
翟弛看着翟时纯真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听阿时的。”
他们打开网兜,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天空,翟时和翟弛仰着头,看着蝴蝶越飞越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玩累了,他们就坐在葡萄架下,吃着聂萍洗好的葡萄。
翟弛把大颗又饱满的葡萄挑出来,递给翟时,“阿时,这个甜,你吃这个。”
翟时接过葡萄,放进嘴里,汁水四溢,“真甜,阿驰哥哥你也吃。”说着,便把自己手里的葡萄递到翟弛嘴边,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吃完葡萄,两人靠在葡萄架下,暖烘烘的阳光让他们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翟时坐起身,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阿驰哥哥,我们玩捉迷藏吧,我来藏,你来找!”翟弛一下来了精神,点头答应。
翟时蹦蹦跳跳地跑开去寻找藏身之处,他左顾右盼,最后发现了院子角落的一个旧木柜。他费力地打开柜门,猫着腰钻了进去,还用旁边的几件旧衣物把自己严严实实地盖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观察外面。
翟弛开始寻找翟时,他先去了两人经常躲的花丛后面,发现没人,又绕到小亭子下找了一圈,依旧不见翟时的踪影。
“阿时,你藏好了吗?我可要找到你喽!”翟弛一边喊,一边继续寻找。
就在翟时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时,一只脚不小心碰到了柜门,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翟弛立刻循声而来,来到木柜前,故意大声说:“咦,这里怎么有个柜子,会不会阿时藏在这里面呀?”说着就打开了柜门。
看到翟弛发现了自己,翟时先是一愣,随即“咯咯”地笑了起来,“阿驰哥哥,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找到我啦!”
翟弛伸手把翟时拉出来,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呀,藏的时候可别发出声音,不然很容易被发现的。”
两人又玩了几轮捉迷藏,夕阳渐渐西斜,天边被染成了橙红色。
“阿驰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会一直陪着阿时的。”
这时,聂萍在屋里喊道:“阿驰、阿时,快来洗手吃饭啦!”
翟弛先站起身,然后朝翟时伸出手,“走吧,该吃饭了。”
蝉鸣渐弱的初秋,翟弛在葡萄架下发现翟时偷藏了一罐星星糖。玻璃罐上歪歪扭扭贴着「给阿驰哥哥的十八岁礼物」,糖纸折痕里隐约透出蓝色便签的一角,字迹被黏腻的糖浆洇湿。
“又在做坏事?”翟弛屈指弹了弹蹲在石凳上的少年后颈,对方惊得差点打翻糖罐。
“这是月考进步的奖励!”翟时梗着脖子把罐子往身后藏,却忘记自己早就不是能蜷进翟弛怀里的孩童,稍一后仰便撞进对方臂弯。
"阿驰哥哥心跳好快。"翟时忽然仰头,眼眸中倒映着翟弛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十几岁的少年特有的直球攻势裹着葡萄汁液的清甜:"和上个月帮我补数学时一样快。"
翟弛把翟时扶好,“我那是被你气的。”
翟时努了努嘴,“那我就是没有学习的天赋嘛……”
一直到翟弛考上了大学两人才面临了第一次分离,翟时拽着翟弛的衣角,可怜巴巴道:“哥,你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
翟弛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转过身轻轻捧起翟时的脸,眼里满是温柔与不舍:“阿时,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想变得更优秀,以后才能更好地照顾你。”
“可是我会很想你。”翟时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手指把翟弛的衣角攥得更紧了。
翟弛伸手把翟时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我也会想你的,阿时。不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我们每天都能视频聊天,分享彼此的生活。”
“真的吗?”翟时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真的,我保证。”翟弛认真地点点头,又揉了揉翟时的头发。
到了翟弛要离开的那天,翟时起了个大早,帮着翟弛把行李搬到车上。一路上,他都紧紧地跟着翟弛,生怕一不留神,翟弛就消失不见了。
车子发动的那一刻,翟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朝着车子奔跑了几步,大声喊道:“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翟弛从车窗里探出头,挥着手回应:“阿时,你要好好学习,等我放假就回来看你!”
车子渐行渐远,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翟时还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在翟弛离开的日子里,翟时每天都会给翟弛发消息,分享自己在学校里的点点滴滴。今天和同学闹了小矛盾,明天又在课堂上被老师表扬了。而翟弛也会在空闲的时候,立刻回复翟时,耐心地听他倾诉,给他出主意,鼓励他好好学习。
到了周末,两人就会准时视频通话。看着屏幕里熟悉的脸庞,听着熟悉的声音,翟时的思念才稍稍得到缓解。“哥,你在那边吃得好吗?住得习惯吗?”翟时总是关切地问。
“都好,你不用担心我。你呢,学习有没有进步?”翟弛也总是不忘关心翟时的学习。
“我进步了的,哥,到时候我考你的大学好不好。”
“可是阿时上大学的时候哥哥已经毕业了。”
“那……那也没关系!”忽话是这么说,但翟时眼里是藏不住的落寞。为什么他不能长得快一点,这样就不用一直和哥错过了。
“阿时听话,哥哥过段时间就回去看你了。”
“嗯。”翟时点了点头。
挂断电话后,翟时满心期待着翟弛回来相聚的那天,每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约定的归期已过,翟弛却如人间蒸发般没了踪影,电话打不通,消息也石沉大海。
起初,翟时还安慰自己,也许是哥哥临时有事耽搁了,过几天就会出现。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不安和焦虑在他心底蔓延开来。终于,他忍不住跑去问聂萍,希望从她那里得到一些关于翟弛的消息。
聂萍看着一脸焦急的翟时,眼中满是心疼与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他:“阿时,阿弛他……他爸爸出了意外,情况很严重。阿弛赶回去处理,可能一时间顾不上联系你。”
听到这个消息,翟时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
“妈,我想去见哥。”
聂萍望着翟时,眼中满是理解与担忧:“阿时,我知道你担心阿弛,可你现在还在上学,而且路途遥远,我和爸爸这段时间都很忙,没办法陪你,你一个人去我又实在不放心。”
“我已经长大了妈妈。”
“可是宝贝,你连成年都没有。”
翟时咬了咬牙,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他暗自决定,瞒着父母也要去见翟弛。
他偷听到了翟弛父亲所在的医院,拜托纪诩帮忙,几经辗转到了医院。
他一路小跑着冲向病房,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周围的嘈杂声此刻都被他自动屏蔽,满心满眼只有寻找翟弛这一个念头。
就在他转过一个拐角,快要到达病房时,一群医生护士匆匆从病房走出,为首的医生神色凝重地宣布:“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顺变。”
翟时的脚步猛地顿住,大脑瞬间空白,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揪住他的心。他继续朝病房走去,看到翟弛呆立在病床前,身形单薄又无助,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哥……”翟时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悲戚。
翟弛缓缓转过头,目光空洞地看向他,像是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那一刻,翟时清楚地看到翟弛眼中的悲痛与绝望,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心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疼得无法呼吸。
翟时快步走到翟弛身边,伸出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哥,我来了。”
翟弛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反手紧紧握住翟时,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两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病房里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电流声,像是在为逝去的生命默哀。
许久,翟弛才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阿时,我没有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