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满身的血液，南风扶着墙，一步一步往外移动。

阳光并不存在，此时外面黑云压城，大雨倾盆落下，哗哗的雨水，似为世界披上了雾白色的滤镜。

“咳咳～呕～”

几口鲜血吐出。

南风感觉脏腑灼热一片，张口，血液混合着褐红色的碎块，大股大股吐出。

才发生核武爆炸，就跑到现场，南风自然知道这是在自杀，但……死就死，大不了再来一次。

靠坐在沙丘上，任由雨水打湿衣裳，冲洗掉一身的血迹，南风露出最本心的笑，愉悦畅快。

以前在报告上看到，说核辐射会对人体各个器官造成损害，破坏人体细胞的正常功能。

肌肤会发红红肿，出现溃烂，甚至到了后面，会随着血液与□□脱落，与此同时，内脏开始罢工，甚至肠子还会崩烂脱离，流出大量的血液。

“哈哈哈哈哈～值得了，下次谁再盯着我的脸，我就像今天一样，把他给剁了。”

南风没有一点惧意，大笑完，等到雨水停歇，太阳露出身影时，手中匕首狠狠扎向自己的心脏。

死亡与黑暗，如约而期。

银月高挂，南风坐在篝火旁，指尖夹着一根香烟，青烟缠绕，显得他的脸庞忽暗忽明，模糊不清。

高中前的记忆，全部没了。

望着火焰里的人影，随着风，吹得火焰摇曳摇动，人影支离破碎，却又很快合拢为一。

就似他的改变，破破碎碎，却又被他勉强拼上。

“这里是哪？你是谁？”

青年惊愕警惕的声音响起，将南风试图寻找记忆碎片的动作打断，转头去看，对上江小七警惕的目光。

江小七记得，他们遇到许多虫族的围攻，走散后，他撞上一只人形虫族，就在准备被开膛破肚……没记忆了。

但现在，自己能完好无损的躺着。

想着，江小七对面前漂亮少年放松了部分警惕。

“是你救了我？”

掐灭香烟，南风靠着墙面，微微颔首。

“嗯，无意路过，瞧见你还能反抗有气息，就出手了。学员吧，陛下不是已经下令，全部学员原路返回吗？”

“跟同伴走散了，我想找他们。”江小七不知为何，有点心虚的感觉。“前辈，你是军部的？”

“嗯，吃的在那，自己热。”

肉罐头打开，江小七蹭到暖乎乎的篝火边，边加热，边小心翼翼去看其实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年。

好漂亮，但感觉跟中校前辈截然不同，性格冷冷的，话好少，瞧着不像好相处的人。

南风注意到江小七的打量，并未找话题，起身去阳台继续抽烟。

别在小朋友面前抽烟，不好。

清晨的阳光如约而至，暖乎乎，晒得人不想动弹。

简单的做了两份早餐，江小七心不在焉的吃完。

“谢谢前辈，我……”

迟别的话还未出口，南风已经将两把手枪、一把短刀丢向他。

江小七手忙脚乱的接住，生怕一个不小心，手枪来个擦枪走火，伤到自己，就真的尴尬。

“装备好，我跟你一起找人。”

“好，谢谢前辈。”

两只眼睛一亮，江小七对于找回兄弟的信心变大了很多，前所未有的辽阔。

前辈，果然是大好人。

骑士长捧着早餐与情报，卡着点敲门而入。

偌大的训练室里，擦拭身上的汗水，君泽抬手，旁边捧着白衬衫的骑士连忙上前，服饰陛下。

抬手摆了摆，周围十五位陪同陛下晨练的骑士，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告退。

烤番茄火腿布拉塔奶酪三明治、烤蛋蛊，搭配桂花红茶。

简单的早餐，君泽用了半小时，比以往翻了整整一倍。

眼见侍者将餐碟收起，骑士长连忙将文件资料递上。

“陛下，研究所的明阁下，已等候视频通话二十分钟。”

“不急。”

君泽接过文件，上面是一份已确认牺牲的战士学员名单。

一页页翻动，骑士长时不时去偷瞄远处的挂钟，为明阁下默哀三秒钟。

看来，明阁下申请下批研究经费的打算，给破碎咯。

“按规矩办，抚恤金已经阵亡将士后代的福利，落实到位。”

“是，陛下。”

“让你联系的空明伯爵，如何了？”

“宝石已送去，预计今天下午就能开始雕刻，陛下嘱咐的数值，也以文字形式做了注明。”

“转告空明?伯爵，我很期待作品的面世，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琐碎的事情一一嘱咐完，君泽方才大发慈悲的点了明。

“小会议，联通明阁下，我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好的提议。”

投影出的虚拟人物，是一比一的人物，隔着千米距离，依旧能面对面谈话般。

四十多岁、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手舞足蹈，兴奋的向陛下讲述，定位器带给核武的精准度有多高，此次低温核武爆炸，究竟有怎样的效果。

君泽抻着下巴，静静听了半小时，直到对面的明阁下，别扭的提出——希望能提前支取下一笔开发资金。

“比起这些，我更想听听，研究所对于此次试用新型武器，带来损失的解决方案。”

明阁下不是不知道，不然他也不会挑着好的方面讲。

眼见陛下没了耐心，一时竟站在原地，低头不再说话。

“定位器，能不能远距离操作？”

“信号、声波、磁场，这几类都很容易被母虫散发出的声波破坏、中断。最保险的方法，是人工输入指令。” ? ?

君泽皱眉，指关节重重敲在桌面，一下又一下。

第九下，明阁下连忙止声。

“我不想听原因，我养你们也不是为了听‘做不到’这三个字。你需要知道的是，你只有三次失败的机会，等到机会用完，你会像你的老师一样，杀了喂狗。”

惊慌、恐惧浮现在明阁下的脸上，冷汗打湿了白大褂。

他还记得，老师被两位身强力壮的骑士，如同拖死狗般，拖出研究所。

骑士的刀，杀鸡般轻松割下老师的头颅，鲜血四溅，染红了研究所前面的白瓷地面。

三次机会，一旦全部失去，没有人能得到侥幸的赦免。

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次。

“是……是，我保证研究出让您满意的武器。”

“下个季度的经费减半，再次会谈时，我希望能听到让我满意的靠谱想法。”

虚拟视频通话结束。

君泽转场去隔壁大会议室，上百名通过虚拟构建而出的军部大佬，停止交流，纷纷起身，右手成拳，置于左胸心房上。

向陛下，献上最忠诚的敬意。

“陛下。”

“现在情况如何？”

君泽微微颔首，示意大家不需如此客气，才一入座，便问起无脊之地的情况。

071堡垒的负责人，连忙操作投影幕布上的图片，将卫星拍摄下来的视频，同步点开。

“回禀陛下，核武爆炸后，根据研究所提供的时间，确实在规定时间与范围，下了漂泊大雨。可……大雨停后，以爆炸地点为核心，整片无脊之地，百分之八十的母虫苏醒。”

“现于无脊之地，驻扎士兵六千五百八十一人；特战队士兵两千零一人；最新派入特战队幸存四百五十一人；以及还未撤离的军校学员七十八人，记录在军方系统，共计九千一百一十一人。”

“二十分钟，商量出结果了吗？”

无悲无喜，让人瞧不出君泽究竟在想什么。

一百多人对视，最后还是年龄高达61岁的中校，做了总结汇报。

“在100号堡垒与099号堡垒中段，一线天峡谷的地带开设出撤离路线，优先让军校学员与驻扎士兵返回帝都，帝都撤回路线，可选定在明月港。”

随着他的讲解，一条路线投影在地图上，标红。

仔细看完，君泽添了一条新的撤离路线。

“撤离路线再添加一条074/073中段，返回帝都路线定在南星城旁的叶城。”

“100/099/074/073的负责人，做好准备；以及，为了防止虫族突然发起攻击，每座堡垒全部进入橙色备战状态，071/072进入一级战斗状态。”

“陛下，重点放在撤离还是备战？”

“备战。”

一句话，在场众人都明白了。

以确保帝国防线不退后为前提，有必要，可使用核武甚至更为强大危害性更大的武器。

走出一天，还是没遇上一个人。

这不由让江小七有些失落，垂着脑袋，踩在南风的脚印，紧紧跟上。

再次找到终河边，南风看了看天色。

“差不多时间了，去寻些风藤羊来生火。无脊之地很大，一时半刻没寻到，很正常。”

“好。”

“不要垂着脑袋走路，容易撞到虫族怀里。”

“好……怀？怀里？”

江小七抬头，没想到看上去话少冷漠的前辈，也会开玩笑。

“是呀，像话本里那样，女主低着头走路，一头撞进男主怀里。一见钟情的桥段。”

“前辈，我并不想跟虫族，来个一见钟情。”

江小七扒拉着袖口，搭配失落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只可怜的小狗狗。

“会被虫族追一路的。”

“哈哈哈哈，不想一见钟情就抬起脑袋，快点找风藤羊，再晚天就要黑了。”

“好。”

待江小七拖着一大串风藤羊回来时，南风正蹲在终河边，杀鱼。

生火烤鱼，江小七手脚麻利。

“前辈，这鱼是怎么抓上来了？”

“河边有种草，名叫九合香，淡紫色长柄叶子，叶背面的种子，极为吸引鱼。而且，九合香是最适合烤鱼的配料。”

将还没用完的九合香整株植物，丢给江小七，南风翻烤大肥鱼。

这几个月，他最长进的就是烧烤。

“我明天能试试吗？”

“可以，明天抓鱼你来，我去生火。”

啃着香喷喷的烤鱼，江小七很喜欢辣椒面撒在烤鱼上，又辣又香。

“前辈，晚上我来守夜。”

“不用，一人一半，年轻人熬夜不好，容易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