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母巢再次恢复到了平静之中，玉腰奴手下的夜明珠闪蝶，一片片翅膀交叠，在巴洛克风格的圆形相框中，排列叠加成三圈，在最中心是一只巴掌大小的完整闪蝶。

排列粘贴，玉腰奴花了三四个小时，待到成品完成，南风看得只觉心情大好。

蝴蝶似乎有着什么魅力，能让人感觉到美与愉悦。

通翅薄如娟，珍珠般的亮丽，淡淡的乳白色荧光，在不同角度下会散发出银白、天蓝、橙黄和淡紫的朦胧光泽，好似人鱼眼泪凝结成的明珠，在幽深的黑暗中惹人夺目。

“差不多该吃饭了，剩下的保存工作留到明日。”

勉强拿玻璃板盖好相框，玉腰奴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随着动作露出纤细的腰肢与白皙的大长腿。

回神，一左一右，小清影与南风还盯着自己的作品，看得入神。

事实证明，南风是真的不清楚虫族，或许是全帝国都不了解虫族。

玉腰奴跟小清影真的很像人，也需要吃饭喝水睡觉。

南风跟在玉腰奴的身后，拉着小清影的小手手，顺着母巢洞穴绕来绕去，居然绕出了地面。

涓涓水流汇聚在清澈的蓝青色湖泊中，水下小草探出脑袋，在水面绽放出一朵朵三瓣雪白小花，像朵朵白云般漂浮在水中随波浮摇，形成有名的奇景——水性杨花。

一棵棵长相奇异、色彩五颜六色的大树生长在湖畔边，鸟语花香、蝴蝶纷飞，好似童话世界。

小清影摘的酸酸甜甜的大果，七八种水果搭配玉腰奴做的新鲜鱼片，美味多汁，鲜啊！

“这鱼，味道好鲜美。”

南风眨着亮亮的大眼睛，超喜欢这明明长得五颜六色的大丑鱼。

看外貌，丑得让南风一开始都不敢下嘴。

可等玉腰奴手起刀落，扒下皮，露出粉红色的肉，尝上一口美味鲜甜的鱼肉，南风表示……超级好吃，清爽芬香，入口软糯，比他之前吃过的金枪鱼刺身还要好。

明明是湖中之鱼，却有深海中鱼儿的特性，不腥。

“终河下游特有的美味。”

“终河？”

南风疑惑转头，目光落在碧波荡漾，被许多奇异植物包围的湖泊。

横跨整片无脊之地的终河，奔流不息、波涛汹涌，最后居然会流入如此平静无比的湖泊。

在想象中，如此长的终河，最终应该是流入一望无垠的大海，而非这里。

“终河上游最美味的是红鳞鱼，熬汤超好喝，中游最美味的是银鱼，最适合烤着吃，下游最美味的就是这粉米鱼，切片吃。”

小清影可没看懂南风的目光，只以为人类在欣赏终河源头的美景，大大方方分享起自己的吃货经验。

南风从震惊中回神，立刻被‘美味’所吸引。

“红鳞鱼？长什么样？”

他尝过银鱼，现在又吃过粉米鱼，就差个红鳞鱼了，如果有机会真的能试试。

小清影终于能找个分享的人，挨着南风坐，啃着木签串起来的鱼片，为南风描述。

“体下半部银色，体上部及其鳍尾头呈现鲜红色，身体两面各有三条金线，绚丽的色彩，而且它的眼睛很独特，占据半张脸的眼睛，呈现金红色。煮汤很鲜，油煎也好吃呢。”

“除了这些，终河还有什么好吃的？”

“那可多了。”

终于终于有人愿意跟自己讨论吃的，小清影留下感动的泪花。

从金尾鱼适合厚块生吃，到绿色眼睛的大鱼的骨髓极好吃，再到岸边能吃的面包花，极有香味的小金花……一大一小，一个说一个记，气氛格外好。

玉腰奴对于美食不感兴趣，吃饱后，摘了河边两片大叶子，开始在林间行走。

待南风发觉找不到玉腰奴的身影时，小清影不以为意，张开手示意南风抱着自己，他给南风指路。

走过矮矮的灌木丛，与五颜六色的蝴蝶插肩而过，南风终于找到玉腰奴。

青年蹲在一朵盛开的紫色大花旁，身周是无数掉落的死亡蝴蝶尸体。

那双漂亮白皙的修长手，拾起一只只脆弱的蝴蝶，这些都是玉腰奴制作标本的材料。

蓝色蝴蝶蒲扇着巴掌大的翅膀，随着一次次舞动，蝴蝶翅膀的色彩，由蓝变为紫，变化莫测、格外梦幻。

漂亮的蝴蝶靠近散发甜美香味的紫色花朵，很快，扑腾变得激烈，又渐渐变得缓慢，缓缓坠落，被玉腰奴伸手一把接住。

“那是魔花，香味对于昆虫有致命的吸引力，可一旦靠近，昆虫又会死亡。”

小清影窝在南风的怀里，为少年介绍起这柱特殊的黑紫色花卉。

“吃饱了？”

玉腰奴将最后两只蝴蝶尸体收集好，转头看向一大一小。

得到点头答复，玉腰奴抱着自己的原蝶，走在前方带路。

来时，南风努力去记过路线，可对照归来的路线，完全不一样。

试探性的开口询问。

“路线会改变？”

“聪明的人类，所以，不要自己进入这片地底，会被困死的哟。”

玉腰奴跟小清影的生活很简单，一天三餐都会去终河源头觅食，顺便收集蝴蝶尸体。

早上发软蝴蝶、展翅，下午则会将那些定型的蝴蝶进行装饰、装裱。

生活悠闲而缓慢，南风还学会认识不同品种的蝴蝶，如何制作蝴蝶标本。

现在的日子，让南风甚至觉得这里不是无脊之地的深处，遍地母巢。

约定的日子越来越近，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半天，玉腰奴开始收拾自己的作品，将它们封存好，埋入复杂的地底。

南风帮忙打包，有些好奇询问。

“虫族也需要迁徙？”

“需要的，我们需要去特定的地方，等待新生母虫。每年按照轨距，将新生母虫放入她们未来的母巢，转一圈回来，等到来年继续我们的旅途。”

“很有趣。”

南风真的很好奇，如此特殊的虫族。

似乎，他这段时间认识的虫族，跟以往认识的截然不同，玉腰奴跟小清影，他们有着自己的思想、生活、爱好，而虫族其实也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文明与旅途。

“高等虫族才会有趣，遇上那些低等虫族，你只会害怕。”

南风脸上的笑容一滞。

这倒是。

玉腰奴不以为意的笑起来，完全不掩饰自己根本没有把低等母虫看在眼里的事实。

“那些家伙，其实都是被筛选后的略等遗弃品。每年的新生母虫，略等品将被丢弃，只有小清影那种的，才会被成年母虫带在身边培养。”

“你是负责小清影的……家长？”

“是的哟，像小朋友你这种，放在我们虫族里，还是跟小清影一样的未成年。”

明明已经成年，还被别的种族当做未成年对待，南风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打包完最后一箱物品，玉腰奴突然向南风伸出手。

掌心上，是一枚用闪蝶翅膀制作的花型胸针。

“我们有缘分，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走出无脊之地，但离别礼物还是要给的。”

南风郑重的接过胸针。

“谢谢。”

离别如期而遇，被小清影塞了满满一芥子的野果，南风坐在空空荡荡的母巢中，听着头顶上方的地面发来剧烈的震动。

正有大量虫族，离开这片土地，开始属于他们的旅途。

两个小时的震动后，世界恢复寂静。

这是南风第一次，看到自己生活快一周的地面。

低矮的绿油油草地上，能看到无数天坑散布开来，零零散散，好似流星雨集体落于此地，星星们的墓地。

寻思着怎么寻找往北的路，南风突然感觉有点甜味在靠近，低头，与偷摸摸抱住自己大腿的小清影，四目相对。

“清影？你没走？”

南风懵了！刚开始小清影确实不想走，想跟着自己，玉腰奴直接把这小家伙提走。

怎么，又跑回来了？

“想跟人类哥哥一起。”

小清影真的很舍不得漂亮的人类哥哥，长得超好看，而且跟自己一样，喜欢吃，不像其他族人会嘲笑他是只会吃的虫。

“你跟着我没用，我是人类，你是虫族。”

南风有点头疼，他能不能顺利从无脊之地深处离开还是个问题，再带个小母虫……想想脑壳有点疼。

就在南风试图跟小清影解释清楚，追上玉腰奴送崽时，天空传来嗡嗡的声响，风开始狂卷。

七八道身影从天而降，他们全副武装、手持热武器。

南风不会认错，这些人都是帝国的士兵。

四目相对，南风抱起小清影立即跑路。

无脊之地的深处，他就算有文牒跟芥子，也证明不了身份，再说了，他身边还真的有只母虫。

“是可怕的黑甲人吗？”

南风没空回答小清影的好奇心，抱紧小家伙，躲过两串连发的子弹后，一个滑坡，继续跑。

身后，前锋小队面面相觑，却没有继续追击，队长敲响耳畔的通讯器。

“发现两只人形虫族，是否进行追击？”

通讯另一头的人，迟疑片刻，很快下令。

“按照原定计划进行，下一组人员进行追击。”

深入无脊之地，一直都是帝国军部的首要任务。

前两日通过卫星无意中发现了这片母巢聚拢的地方，安排两天，直接派出赶死队进行现场侦查。

却不想，一个照面，就遇上一大一小两只人形虫族，随后的调查，让他们有些失望。

不大的区域，有着107座独立开的母巢，可这里，没有再发现任何一只虫族，便是低级的公虫都未见影子。

“根据痕迹，虫族是刚刚离开。”

汇报人员将情况上报，负责此事的长官沉吟，目光落在屏幕上，反反复复播放的行动视频，那是刚刚与一大一小虫族照面的视频。

“追上他们，如果可以，活抓。”

跑出一段路，南风发现没人追上，喘着气。

“人类哥哥。”

看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南风，小清影担心死了，小手一只扒拉着少年的衣裳。

对上满是担忧的大眼睛，南风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我送你去找哥哥，外面都是那些会杀虫的黑甲人，你只有跟着哥哥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