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会所，季杨一改方才的畏缩模样，笑嘻嘻地凑到季桐跟前：“姐，再给我点钱。”

季桐气得浑身发抖，她用力咬紧了牙关，双手紧握成拳，直到掌心传来了疼痛，才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发疯。

“季杨。”

她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不是你和爸妈的提款机。”

“我累了，季杨。”

她从包里拿出刚刚替他结账的那张卡：“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和爸妈钱了。”

季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接那张卡，却在碰到之前被谢纾抽走。

“你现在给他，他明天就能全部挥霍光。”

谢纾冷冷地说着，从口袋里随手掏出自己的那张黑卡。季桐认出，那是信托公司每个月给谢纾发生活费的银行卡。

“每个月五万，多了没有。”

她悄悄对季桐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压低了声音：“之前存的钱，已经转到别的卡里面啦。”

季杨的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他阴恻恻地看向季桐：“你确定要这样对你的亲弟弟吗？”

“五万够你很体面地生活了。”

“季杨，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姐姐有赡养弟弟的义务。”

“如果你觉得有义务，那就去起诉吧。”

季桐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积蓄多年的疲惫：“正好，我也彻底解脱了。”

谢纾适时地晃了晃手中那张黑卡：“你要吗？不要的话我们就走了。”

“要！”季杨咬着牙伸出手。

“密码是你姐姐生日。”

谢纾干脆利落地把卡扔给他，漆黑的眸中露出一丝嘲讽：“如果你连自己亲姐姐生日都记不住，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转身拉开车门，利落地上车。

季桐最后看了眼站在路边的弟弟，沉默地坐进车里。

“季桐。”

谢纾将车停在路边一处空着的停车位上。

“我大概还能在家里待26个小时。”

她转头看向季桐，笑盈盈的：“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坏事情上好不好呀？”

“我只是担心……”

季桐想起包厢里的那个女人，她最后压低声音说的那句“秦家的脸面，可经不起你这么糟践。”这句话像把刀一样悬在她的心头，让她极度不安。

“放心吧～”

谢纾握紧了她的手，温暖的掌心将那些寒意一点一点驱散。

“她不会的。”

她对季桐眨了眨眼睛，语气里满是笃定。

“她的眼睛里没有恶意。”

“而且……”

“她好像认识我。”

——她看我的眼神，和林安青一样。

她伸出另一只手抚平了季桐微蹙的眉间，“相信我，季桐。”

季桐缓缓抬起眸子，对上谢纾那双温暖又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让她十分安心。

“好。”

她眼中的不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宁静与坚定。

“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天亮了。”谢纾看了看腕表，“你想回家还是……？”

季桐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怎么也压不下去。她牵起谢纾的手，目光灼灼的：“阿纾……你想不想去逛菜市场？”

季桐逛过菜市场的。在成名前，她是菜市场的常客，因为她要给弟弟做饭。父母都在外地工作，照顾弟弟的重任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尽管她也只比弟弟大两岁。

今天，她特别想和谢纾一起去逛菜市场，像寻常夫妻那样，手牵着手在菜市场买菜。

谢纾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睛，眼角漾开一抹温柔的弧度：“那我们得全副武装喔！”

谢纾去24小时便利店购买了围巾帽子和口罩，等这俩人捂得严严实实站在菜市场海鲜摊上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阿纾，你想吃什么呀？”季桐勾了勾谢纾的手指，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她。

“海鲜豆腐煲和清蒸多宝鱼。”谢纾想也没想，便报上了菜名。

季桐一愣，都是她的最爱。

“我是问你想吃什么呀！”季桐抓着谢纾的手，轻轻晃了晃，是寻常情侣撒娇的模样。

谢纾突然轻笑一声，那声音从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和围巾下面传来，带着嗡嗡的共鸣感。

她上前一步，从身后环抱住季桐，双手交叠在她腰间，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

“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她凑到季桐耳边轻声说道。

水产摊的老板娘见状笑着打趣：“小两口感情真好！”顺手往袋子里多装了两只虾。

季桐自然接过，付了款，刻意压低了声音：“多谢老板娘。”

然后牵起谢纾的手，向下一个摊位走去。

清晨的菜市场还蒙着薄雾，零星几个摊主正打着哈欠摆弄货物，只有在这样冷清的光景里，季桐才敢肆无忌惮释放心底的爱意。

不用假装，不用隐忍，不用克制。

她突然停下脚步，在谢纾诧异的目光中摘下口罩一角，踮起脚飞快地在她眼角轻啄一下。旁边卖豆腐的大爷恰好转身取纱布，错过了这转瞬即逝的亲昵。

谢纾故作镇定轻咳一声，耳尖泛起的红晕却出卖了她。“这里的豆腐看起来不错，你觉得呢？”

季桐看着她通红的耳垂，忍不住轻笑。她突然将整个人的重量倚在她手臂上，双手紧紧抱住她的左手，尾音拖得长长的：“你觉得好就好～”

等这俩人提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离开菜市场时，朝阳已经完全跃出了地平线。塑料袋里活虾还在蹦跳，青菜叶上未干的露水浸湿了谢纾的袖口。

季桐突然在晨光中停下脚步。

朝阳斜斜地照在谢纾的侧脸上，将她的肌肤映得近乎透明，连皮下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可这光线又恰到好处地为她苍白的肤色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为她注入了一些生命的热度。

谢纾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阳光正巧穿过她纤长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好看吗？”她突然低声问她，声音里藏着调皮和得意，故意歪了歪脑袋，像灵灵那样。

季桐的嘴角缓缓扬起，眼角眉梢都漾着温柔的笑意。

“嗯。好看～”

谢纾将手里的塑料袋并在一起，空出一只手牵起季桐，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融成一团，勾勒出一副幸福的画卷。

“走吧，我们去长洲湾。”

谢纾将手中的东西放进后备箱里。

“那里有一家很好吃的早餐店。”她笑得神秘又满足：“早就想带你去尝尝了。”

这天早上，她们将寻常情侣日常会做的事情一一体验：一起买菜，一起散步，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回家。

谢纾趁机又补了个短觉，快到11点的时候，她才起床。

而季桐，则在楼下准备午餐。这是季桐认识谢纾以来，第一次亲自下厨。

她看着谢纾穿着棉拖鞋从楼梯上蹦蹦跳跳下来，眼里涌起柔软的笑意：“你休息一会儿，午饭过一会就好。”

“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谢纾说着，绕过岛台进入厨房，她先是勾起季桐的下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轻轻一啄，然后挽起袖子抓起水池旁的蔬菜就要清洗。

“早安吻～”她弯着眼睛说道。

季桐从岛台上放糖的罐子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递到谢纾嘴边：“先吃颗糖压一压。”

谢纾就着她的手指将糖含进嘴里，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季桐注意到她有低血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