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阁跑了,那氐人的禁制是不是也一同消失了呢?”
三人回到卢氏,往日繁华的街道此刻站满太清宗弟子,整个卢氏已被控制。
“宗主!”太清宗弟子朝虚珺行礼,“皇城的人明天才赶得到,宗内的行动与皇族沟通好。”
“不要伤及百姓与氐人。”
“是!”
一群面上刺青的氐人们聚集在城门口,他们身上的禁制还未消失,想寻求太清宗的帮助,又害怕被拒绝。
她一眼看到奔波在人群中的汐歌,表情额外凝重,出了什么事吗?
“怎么了?”她将人拦住。
“人数不对!!还有好多氐人不在卢氏!”
“也许。。”
“也没回族里!”少了近半数的族人,汐歌感到一阵寒意,氐人从内到外都是宝物,一些为求长生的凡人或邪修。。。
“再去趟阳华山。”虚珺走了过来看向她,最后将视线停在汐歌身上,“你一起。”
她御剑带着汐歌,楚霜涟一旁盯着他两。
阳华山顶还是刚刚的模样,一座竹楼立在崖边。
“能借颗泪珠给我吗?”
她赶紧将布包还给汐歌,汐歌只拿了一颗走。
晶莹的泪珠刺入掌心,瞬间化作通透的液体与鲜血混合,汐歌手心朝上拂过双眼,闭眼吟唱。
随后空中传来阵阵层次分明的歌声,像是附和汐歌,却又找不出声音来源。
虚珺见状双手捏诀左手随即一划,面前的竹楼瞬间坍塌,只留一片光秃秃的地面。
“咔。”
地面中间的岩石骤然下陷,形成一条黢黑向下的隧道,虚无的歌声从隧道尽头传来。
“别着急。”虚珺拦住往前冲的汐歌,掐指一弹,光线将隧道点亮,一竖排石阶显露出来。
刚踏上台阶一阵刺骨的阴凉瞬间穿透脚底,暗道空中漂浮着腻人的异香,令她寒毛直竖。这个味道她很熟悉,之前任务中遇到过类似的。她担忧地望着汐歌背影,希望只是相像。
石阶尽头是座屏风,屏风上画的应该是符咒,绕过屏风后,每隔十尺都会有座印有相同符咒的屏风拦在路中央。如此繁琐的仪式,里面究竟在做什么。
歌声越来越近了,里面的火光透过最后一座屏风打在四人脸上。虚珺一脸凝重,显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侧头看向一旁的汐歌:“稳住情绪,我要破开这结界了。”
黑雾将她包裹。
虚珺凝神掐诀,伸手朝前虚空一劈,低喝:“破!”
屏风裂开的瞬间她下意识闭上眼,但睁眼后明白虚珺刚刚对汐歌的交代了,应该让汐歌在上面等的。。。
眼前的画面,用炼狱二字形容毫不为过。
屏风后是空旷的圆形空间,中心地带是盏巨型油灯,四周墙壁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格状蓄水铁笼,无数个氐人被关在逼仄格间里。每个铁笼内系有一根红绳,另一端如血管般通向中心的油灯,结成灯芯。
人鱼油灯。
刚刚她闻到的异香就来自于此。。。
“氐人的歌声可祝福亦可诅咒,那九座屏风就是为了一步步抵消诅咒而设。”虚珺说完席地打坐,看向开始妖化的汐歌,“待我度完死去的氐人,玖姑娘将灵力布满房间,魔尊再将红绳截断,你就可以上去救人了。”
虚珺交代完就闭上了眼,开始诵经。
被关的氐人们没因看见汐歌而停止诅咒,长年累月的囚禁让他们神志恍惚,只留愤恨,刚刚回应汐歌的歌声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而那回应的歌声,只有汐歌知道并不是如听起来那般美好,是赤裸裸的泄愤与诅咒。
汐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族人的诅咒将他包围,他的耳朵已呈鳍状,脖子两侧也已鳃化。受禁制影响,幻色的鳞片呈现怪谲的形状与颜色。腿部也已开始感到刺痛,过不了多久就会退化成鱼尾。彻底妖化的氐人离开水不到一炷香就会死亡,即便汐歌有远古血脉也撑不了多久。
‘玖泞他们肯定会将族人们妥善安置,他这条命本该死在二十四年前,苟活至今也该去九泉之下,向死去的族人们请罪了。’汐歌缓缓闭上眼睛。
“唔!”
一颗灵珠强塞进汐歌咬紧的牙关。
“别自我感动了!想赎罪就好好活着,为你活着的族人们做些实打实的好事!”喂完珠子,她将剩下的灵珠塞汐歌手上,“一死了之,这叫逃避,赶紧给我清醒清醒吧!哪有这么痛快的赎罪法!”
坐在地上的虚珺见状,又闭上了眼眸,继续吟诵。
她也是看着右边笼子里氐人的异常,才发现汐歌的不对劲。那氐人没和其他人一起吟唱还疯狂拍打笼子。她开始还以为是喊汐歌,但那焦急的模样却是冲着她。见她看了过去,那氐人先是指了指她又指向汐歌,最后指向身侧的笼子。
笼子里的氐人已经死去。
随着虚珺的收势,笼内已死去的氐人尸体上悬起光球。虚珺向她示意,她赶紧凝神释放灵力。
淡绿而柔软的光芒从她身上散开,像一朵朵绒球缓缓飘向铁笼,穿越阻碍钻入氐人身体,将正吟唱的氐人眼球上的薄膜化解。
“咔!”
高悬的红绳被黑刃斩断,笼门掉落,氐人们贪婪地抓取着空中的绒球。部分盯上她的氐人,被她身后的人慑住脚步。
“可以了。”虚珺将她按住。
她浑身脱力摇摇欲坠,红衣揽住她的腰,将人拖进怀里。
“没事~”她将蹙起的额花抚平,侧头向汐歌微微一笑,抬手指向自己的脸,“消失了~”
汐歌朝两人深深鞠躬:“感谢!洛水氐人一族将。。。”
“赶紧带你族人们回家吧,再拖下去玖姑娘又得来一次了。”虚珺将诺言止住,“我们暂先不走。”
亲手种下的因,不求果,虚珺相信身边人的想法也是如此。
“宗主可还有发现?”见汐歌背影消失,她开口问道。
“人数不对。”
从氐人尸体中悬出的光球是魄。世间生灵死后魂归天,魄留尸体归于地。尸体腐化前魄都会留在体内,但虚珺超度时,很多尸体里没有魄。
“魄有什么用呢?”这已超出她知识范畴,但肯定是星月阁故意为之。
虚珺知道的用法中没有一个符合星月阁的需求。用魄炼成的法器非一般人可驾驭,且需要魄的数量庞大,就算拉上整个洛水的氐人也远远不够。
必须是氐人的魄!!!
若加上这个前提,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虚珺决定回太清宗一趟,或许那卷记载着纳秽阵的残卷里有解释。
“我先回太清宗,你让汐歌统计一下死亡氐人的数量。”虚珺即刻动身,走到路口倏尔停住脚步,郑重地向她拱手,“虚珺等候玖姑娘佳音,她名唤玉潋。”
玉字辈,那应该和玉蔚差不多大小。。。
慕色初临,卢氏已恢复往日模样,甚至更加热闹。氐人乐师坐在盛满河水的木盆里弹奏月琴,有些路人往木盆旁的铜罐里投些打赏钱,有些直接进店小酌一杯。店内的氐人抱着新酿的清酒朝门口的伙伴露出白牙,转身就忙活去了。
之前碍于吴珐的暴政,卢氏里的人都不敢过多的与氐人进行交流。没有资源争端,周边的普通老百姓还是很友好。毕竟氐人们也为他们带来了丰富的水产品和悦耳的歌声。
玉蔚和玉青已回太清宗,难得她想喝酒。
“客官,这是青梅酒,汐歌特意让我送过来的。”氐人小哥将三壶酒端上桌。
“汐歌呢?”
“托您的恩德,族人们捡回一条命,但还需进行治疗,汐歌在族里处理这些。”氐人深深鞠躬,喉间发出轻吟。
只见酒馆所有伙计和部分客人集体站起,往她的方向拱手举过头顶,齐齐深躬。
即使遭受凡人的伤害,但氐人始终保持着感恩的心。
“呛!”
门口的月琴曲调骤然激昂,木盆里跃出一群群透蓝的小鱼儿。
“母亲~快看快看!!!小鱼在和哥哥伴舞~”稚气的童声加入乐曲。
灯火次第亮起,犹如颗颗夜明珠,点缀在热闹的长街,高低起伏,形成梦幻的潮汐。
“楚霜涟~你的额头痛不痛啊~”通红的脸趴在胳膊上,口齿含糊不清,溜圆的杏眼直愣愣地看着对面。
确定她不讨厌自己这副模样后,楚霜涟就没遮遮掩掩了,但没想到她会以这样的角度去看他变化。
“疼。”
“那你坐过来,我有点起不来。”她试图撑起身子,但脸颊的肉还未离开胳膊,又挤作一团。
不长的板凳瞬间拥挤,红色与月白色堆叠出褶皱。
一只手将那翘得老高的嫣红摁住,下一息间又换成捻磨,像是引诱鱼儿上钩一般。
濡湿感从指尖传来,调皮的鱼儿逗弄着那木讷的钩子,一时间分不清谁是猎物谁是捕手。
但先恼羞成怒的人很明显。
“咚!”
食指还湿润着的手将楚霜涟脖子往前一拉,两人额头相碰。
近距离看的楚霜涟。。。
额头上长花的楚霜涟。。。
瞳孔异纹的楚霜涟。。。
更好看了。
“嘿嘿~”脸红的人傻乐出声。
“玖泞。”
“在呢~”
“我好看吗?”
“人间尤物!!”
“喜欢我吗?”
“必须的!!”
一个刻意勾引,一个坠入陷阱。
“那你何时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