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洄展开手臂,环住她的腰,手掌托住宋晚意的脑袋,将她护在怀里。
他情绪急切,但又怕再惊吓到她,刻意放柔了语气,在她耳鬓轻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宋晚意所有的委屈和强撑的镇定,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破防。
她紧紧抓住顾洄,就像在湍急的河流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身后,于格捂着痛处,恶狠狠喊着她的名字,从拐角追出来:“宋晚意,你他妈给我站住。”
他嘴里骂得难听,宋晚意本就惊魂未定,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感受到她的紧张,顾洄将她护到身后,抬眸看向面前隐在黑暗里的男人。
瞧见顾洄,于格愣了下。
几秒钟后,他突然啐了一口,小声嘀咕了句“晦气”。而后眼神不善地指着宋晚意:“今天算你运气好。”便姿势怪异地向前走去,想要离开。
刚走到两人身边,便被顾洄一个侧步,拦住去路。
顾洄神色不善,冷声开口:“我好像提醒过你,别再找我女朋友麻烦!”
于格嗤笑了一声,眼神轻蔑地看着他:“你不如先问问你的好女朋友,今天是谁先惹得谁?看不惯——”
宋晚意闻言,刚想开口反驳,便瞧见顾洄忽然抬手,一拳打在于格脸上。
在她的惊呼声里,于格被打得踉跄后退一步,茫然地捂住红肿的嘴角。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
大概几秒后,于格低头看了眼抚过嘴角的手掌,语气凶狠地骂了句“我操,你他妈的”,抬手便一拳朝着顾洄脸上揍去。
顾洄眼疾手快,一个侧身躲闪开。
但他没料到于格会直接出下一拳。拳速太快,他反应不及,被一拳击中腹部。
顾洄一时吃痛,半弓着身子后退了一步。
“顾洄!”一旁的宋晚意吓得赶紧伸手扶住他,“你没事吧?”
于格见这一拳得逞,想趁机上前制住顾洄,伸手便要去拎他的衣领。
顾洄忍着腹部的痛,往前靠了下,将宋晚意护在身后的同时,抬手扣住于格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扯,往旁边的墙壁上磕去。
他这一撞用了十成的力气,没半点克制,宋晚意在一旁都能听到骨头撞击墙壁的闷声。
“啊!”于格托住受伤的手臂,叫得嘶声裂肺。
顾洄还想上前教训他,被宋晚意一把拉住。
虽然于格不是个东西。
但她并不想顾洄因为她,而挂上与人斗殴的污点。更不想,他再受更严重的伤。
“顾洄,算了,我们先走吧。”她瞥了眼还在一旁嗷嗷叫的于格,“他的手估计伤得挺严重,别再惹更大的麻烦了,不值得。”
顾洄很听话,立马退回到她身边,任由宋晚意拉着手离开。
只是在临走前,他厉声开口警告他:“于格,你最好别再动宋晚意的歪主意。不然下次可就不只是废一只右手了。”
宋晚意先去办公室拿了包,拉着顾洄进电梯。
按下1层的按钮后,她双手握住顾洄的双臂,将他掰正面对自己。
他脸上没被打,没有伤口;被打的腹部隔着衣服,也不好判断具体的伤势,于是抿了抿唇问他:“疼吗?我带你去趟医院吧。”
顾洄并不想让她担心,语气风轻云淡地嘴硬:“没事,小打小闹的,去什么医院。”
但宋晚意并不买账,反而对他这般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很是生气。
于是冷着脸,抬手就往她被打的腹部戳了下。她力道很轻,但顾洄还是没忍住嘶了声。
她抬起脑袋,斜眼看他。
顾洄看被揭穿,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下。
刚好,电梯到了楼层。
宋晚意拉起顾洄的手,直直出了大厦门。
乐宝公司是工厂和办公区一体化的厂区,地处较偏,周围没什么显眼的店面。
宋晚意平时也只跟着陆琳萍外出去过几家小餐厅,至于药店,她压根没瞧见过一个。
于是叫了辆车,直接把顾洄带去了医院。
所幸,顾洄腹部的伤只是轻伤,医生给配了点跌打损伤的药,并嘱咐之后腹部若有不适,记得到医院就诊。
宋晚意拿着单子,到窗口取了药。在医院大厅逛了一圈,找了个相较偏僻的椅子。
两人走过去。
“上点药吧。”宋晚意将刚取的药递给他。
顾洄很听话,接过她手里的药拆开。
宋晚意坐在一旁,没说话,看着他撩起胸前的衣服,往腹部的淤青处喷药。
明明是很简单的处理,就上个喷雾,再涂个药膏的事情,顾洄却笨手笨脚,弄了许久。
宋晚意盯着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刚想开口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便听到他来了一句。
“满意你看到的嘛?”
“……”
宋晚意愣了下,几秒后才反应过,是在问她是否还满意他的腹肌。
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要是没有这青紫一块,我会更满意。”她歪头扯了下嘴角,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喷雾,“我帮你吧。”
顾洄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着宋晚意小心翼翼将喷雾凑上来,一双眸子里尽是计谋得逞后的得意。
他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下,语气淡淡:“温柔点哈!”
宋晚意好脾气地回应他:“好,我温柔点。”
她按了几下喷雾,给伤口均匀喷上药水,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管状药膏,在手指上挤了点。
刚要将手指伸过去一点,宋晚意就察觉到不妥。
心想,要不还是让顾洄自己涂这药膏。
但一看到他腹部那一大块青紫色的淤伤,想到他是为了维护自己才受了伤,本就极为强烈的自责感又一下子涌上心头。
她抿了下唇,温软的指尖便直接覆盖到了他的腹部。
顾洄立刻僵住。
宋晚意弓着身子,专注地盯着他的伤口,为确保药膏能最大程度得涂抹均匀,她的手指轻柔得在顾洄的腹部来回移动。淤青的面积有点大,她反复挤了几次药膏,才涂完整。
彻底处理好后,宋晚意的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他的双眼。
空气瞬间凝滞。
顾洄不自然地转头挪开视线,声音有些低哑:“谢谢。”
宋晚意坐直身子,道了句“应该的”。
将腹前的衣服放下,整理平整,顾洄靠在椅背上,语气不太好:“那混蛋今天什么情况?”
宋晚意从随身的包里抽出纸巾,将手指擦干净,又将药收拾好,才缓缓解释:“好心提醒了下他的新猎物,结果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解读出我在吃醋。”宋晚意有些无语,“结果就跑来找我麻烦。”
闻言,顾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语气担心:“那你接下来在公司怎么办?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宋晚意无奈:“能有什么办法,我不过是来出差的。”说完,她瞧见顾洄的脸色愈发难看,赶忙转换语气,佯装轻松,“啊呀,你别担心。这不还有半个月我就回去了嘛。到时候,我就和老板申请,让别的组来接手这个项目。”
她嘴上这般安慰着顾洄,实则心里明白,纵然她真这般做了,老板也并不会答应换负责人。
更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别人。
而目前,她能想到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于格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只可惜,她手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能将他拉下马背。
顾洄没接话,过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看手机,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多,宋晚意先站起来:“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呢。你有什么想吃的?”
顾洄没什么想法,回了一句“都可以”。
两人走出医院大门,漫无目的地晃了一圈,在一个老破小居民区的巷子口,发现了一个馄饨摊。
宋晚意多看了一眼,手便被顾洄牵住。他带着她朝馄饨摊走去,边说道:“吃这个吧。”
馄饨摊的摊主是个70、80岁的小老头,见他们两人过来,热情地招呼道:“吃馄饨?”
宋晚意笑着应答:“爷爷,要两大份的小馄饨,不加香菜。”
“好嘞!”小老头闻言,动作麻利地掀开一旁的白布盖头,从上面取了足量的馄饨丢进锅里,“你们找个位置坐会儿,马上就好。”
宋晚意这才发现,摊位一旁还摆着两组简易的折叠桌椅。
她挑了一处靠近光源的地方坐下,望了眼周围,发觉昏暗的巷子附近就这么一个小摊子。
“爷爷,这么晚了,您还不收摊回家吗?”
小老头捞起煮熟的馄饨,搁入放好了汤和料的碗里,端了一碗放到两人面前,乐呵呵道:“还早还早。回去也是一个人,倒不如多摆一会儿。”说着话,他已经把另一碗馄饨端到了桌上,“慢点吃,别烫着。桌上有辣椒和醋。”
宋晚意将刚端上来的馄饨移到面前,和顾洄异口同声道了句“谢谢”。
两人一愣,抬起头看向对方,忍不住相视一笑。
热腾的馄饨冒着袅袅的雾气。
小老头朝着街道张望了一眼,兀自坐回凳子上。
宋晚意舀了个馄饨放进嘴里:“快尝尝。我都快饿死了。”边嚼着,边看向对面的顾洄。
小摊的灯光昏暗、柔和,自顾洄的头顶洒下来光,宋晚意看到他如扇般的睫毛倒影在脸上。
她心想:怎么会有男人的睫毛这么长?
愣神间,嘴角被顾洄的手指捻了下,她茫然抬手一摸。
便听到顾洄语气含笑:“多大了,吃饭还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