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白苍苍最近忧郁了许多，她偶尔会看着对面的教学楼，看那里会不会有那个外校生的身影。
听说最近进出管理比以前更严格了，每天进校还有专门的值日生抽查，是不是因为这个，他进不来了？
她想起张旻浩说他家也在滨江路，那怎么现在一次都没遇上过呢。
白苍苍也会在张雨晴她们谈年级八卦的时候竖着耳朵听，然后就听到一些关于高二年纪那些差生的事，不过无非就是跟谁谁谁打架了，被记过了什么的……
说得最多的也就是古哥，听说他要被开除了。
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古哥才是她跟张旻浩联系的纽带，如果古哥被开除了，是不是……
自从上次信件联系之后，张旻浩没有再出现在她生活中，她已经不确定他是否如信中所说，还喜欢着她，又或者，跟年级上的其他小流氓一样，已经喜欢上别人了。
如果他还喜欢她，为什么不收敛一点儿呢？如果他成绩好，积极向上，也能重新坐在高中的课堂上，能跟大家一起参加高考，年纪稍微大一点儿也没关系？
或许她就会多一点儿勇气？
这个年纪的学生，总是被老师和家长提醒：高考是改变人生命运的唯一机会。
所以，在白苍苍眼里，她也是真心希望张旻浩能跟大家一样。
可惜没有如果。
白苍苍也知道，生活不是小说，她不可能去要求张旻浩改变。一来可笑，二来她没有立场去那么做。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影响下，白苍苍的第四次月考成绩下降了20多名，她们班45个学生，原本她能排在二十左右，最好的一次是十五名，现在直接掉到了倒数第三。
名副其实的吊车尾了。
回家跟爸妈汇报成绩，白苍苍提心吊胆，就怕她那美丽的妈发飙把她给抽一顿。
初中的时候她一直成绩差，没少挨打，只不过那时候挨打挨得多，她早就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后来成绩上去了，自然也少挨打了，养了一身细皮嫩肉，再回想当初的那些棍棒，白苍苍觉得有点儿腿软。
晚自习回家，她在楼底下徘徊了很久，一直到陈陌然第四节晚自习下课，跟她撞上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陈陌然看到坐在花坛边上的白苍苍，走到她跟前问。
白苍苍双手抱头，将自己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鸡窝。“月考成绩出来了，班上排名下降了20多名！”
“20多多少？”陈陌然问。
“多，多……”她不自在地将头扭到一边，“23。”
“哦，现在倒数第三了啊。”
“还有继续下降的空间。”
“你烦不烦啊！”白苍苍推了陈陌然一掌，然后恨恨地瞪着他。
“你不敢回家？”
“明知故问。”白苍苍没好气地道。
“以前都不怕的，不就是一顿打么。”陈陌然语气平静，可白苍苍心情不好，愣从那平淡的声音里听出讥诮的意味来，“关你屁事啊！自己滚回去。”
陈陌然没吭声，在白苍苍面前站了一会儿之后，坐在了她旁边。
两人静静地坐了十来分钟，白苍苍心头委屈，忽然低声道：“你说我会不会不是我爹妈亲生的，不然怎么老喜欢打我呢？”
陈陌然这时候竟然很老实的回答，“应该不是，你跟苏阿姨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苏阿姨很温柔。”
白苍苍顿时气急败坏了，“温柔，温柔个屁，你不晓得她打我下手多狠！”
“那就更像了嘛，说明你们是一家人。”陈陌然说着，还轻笑了一下。“你以前打我也挺狠的。”
白苍苍：“……”
“你爸妈都不打你！”白苍苍嫉妒了。
“我表现好啊。”陈陌然说着还点了点头，“用我妈的话来说，我没让她操心过。”
白苍苍叹了口气，“用我妈的话来说，我就没让她省心过。”
现在已经是12月初了，天气很凉，在外面露天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白苍苍已经开始流鼻涕，她时不时吸一下鼻子，检查了一下包里没有纸巾，她正要撕一页作业本纸的时候，陈陌然递给她一块方形的手帕。
“你就是个姑娘。”哪个大老爷们随身带手帕的？
白苍苍接过手帕，将鼻涕擦干净之后，正想揣兜里，结果被陈陌然给拿了回去，她顿时结巴了一下，“你，你干嘛？”
“这是我的啊？没说给你。”陈陌然道。
“我擦过的啊……”白苍苍嘟囔道。
“我也擦过的。”陈陌然淡淡的应了一声。
白苍苍无语了。
两人又这么坐了几分钟，白苍苍听到楼梯里有人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手电筒的灯光射了出来，她往那方向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自己妈妈穿着睡衣，他爸打着手电，两人竟然下楼了。
手电筒的光在她和陈陌然的身上扫过，白妈的声音不怒自威，“白苍苍，你搞什么，现在还不回家？”
“小陈也在啊！”白爸爸呵呵一笑道。
“恩，苍苍考试考差了，她有些题目弄不懂，缠着我给她讲，我说周末给她讲她都不干，非要现在弄懂了，不然说睡不安稳。”陈陌然一口气说完，白苍苍嘴巴张了两下，瞟了一眼陈陌然，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黑灯瞎火的，是问题的地方么？她默默地想。
白妈这时候也没说什么，跟陈陌然打了个招呼之后，拎着白苍苍回家了。
“考试考差了？”
“恩。”白苍苍把自己的各科成绩和年级排名报了出来，然后一脸忐忑地看着自己的妈。
白妈给她削了水果，白爸去卫生间了，在白苍苍胆战心惊啃苹果的时候，白妈说话了。
“女孩子年纪大点儿了就容易胡思乱想，成绩也就下滑了。”
白苍苍的心咯噔一下，然后她看见自己妈一抬手，心头一紧张，结果没曾想，老妈只是拂了一下她额前的刘海，给她拢到了耳朵上。
“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所以一直管得严格，女孩子在成长的路上会受到很多诱惑，特别是漂亮的女孩子，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误了终身。”
白苍苍有些愣神，她没搞懂自己老妈怎么会跟她说这些东西，而且似乎表情很惆怅。
她愣愣的看着妈妈，然后在她那依然美丽的脸上，看到了细细的皱纹，那是岁月的痕迹。
“读书的时候就要好好读书，我希望你能够考个好大学。就当是圆妈妈的愿望，好么？”白妈妈此时声音温柔，看着她带着期盼的脸，白苍苍愣愣地点了点头。
白妈妈是很纯粹的家庭主妇，没有工作，不过她爸爸单位不错，早年又跟兄弟合伙搞了些投资，是以她们家条件还算不错，在这县城里能算个中上水平。白苍苍一直觉得自己老妈一辈子已经圆满了，有个爱她的老公，有个根正红苗的女儿，没想到她还有读大学的愿望啊……
“妈，其实现在你也可以去考大学了嘛，我看新闻六十岁的老爷爷坚持不懈考了几年都考上了。”白苍苍突然乐呵呵地开口，结果被白妈狠狠地瞪了一眼。
母慈子孝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白妈妈说。她说话时，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了个衣架。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没有啊！”白苍苍辩解，不过心有点儿虚。
“不准早恋。”
“我没有啊！”白苍苍继续反驳，声音大得出奇！
“那晚上黑灯瞎火，坐在花坛上讨论题？你当你妈没读过书，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小陈是挺优秀的，不过还是太早了，那些事情等到大学去了再说，现在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白妈妈很严肃地道。
这下，白苍苍反驳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了，“谁喜欢他啊，我真是在问题啊，我考差了嘛，咨询下而已，他那娇滴滴的样子，一脚就被我踹飞了，我才不会喜欢他呢！”
白妈妈瞟了她一眼，“喜欢别人的话更不行，小心我拿衣架抽你。”她用衣架敲了两下茶几，“听到没？”
“妈你更年期到了么？”白苍苍嘀咕，“你不知道青春期的孩子最叛逆了么？要顺毛摸。”
她怂了下肩膀，“我跟你说我现在一身都是反骨！”
越不让我干的事，我越想干！
当然，这句话她没敢说。
“是不是外婆以前打你打多了，你报复到我身上了？”
不曾想白妈妈叹了口气，“可惜你外婆当初没怎么管过我。”
白苍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妈，是要追忆一下往昔吗？
白苍苍对家里的老人没什么印象，外婆他们都过世得很早，妈妈也很少提。
没曾想她瞪了一眼之后吼道，“吃完了去看书，有什么不懂的整理出来周末去小陈家问。弄好了早点儿睡觉，下个月成绩不上去，自己回家跪搓衣板。”
说话时，手里的铁制晾衣架都掰弯了。
看得白苍苍头皮发麻，她这么能打架，怕也是遗传的这美丽的妈。
有悍母如此，白苍苍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