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停了。
我蹲在药炉边,看着楚临风收拾行囊,银针、药瓶、毒粉……分门别类,一丝不苟。
"你要回宫?"我往炉子里丢了根柴火,火星噼啪炸开。
"嗯。"他头也不抬,"苏云瑶的‘病’,该治了。"
……
这话听着像要谋杀。
夜七从房梁上倒挂下来,面无表情地递给我一块令牌。
"啥意思?"
"药谷。"他言简意赅,"主子说,爱去不去。"
我盯着令牌上"楚"字,突然笑出声——
萧文景这是要赶我走?
还是给我条生路?
随便吧。
我把令牌揣进袖子里,伸了个懒腰:"楚神医,顺路捎我一程?"
楚临风终于抬头,银针在指尖转了个寒光凛凛的圈:"不怕我毒死你?"
"怕啊。"我咧嘴一笑,"但比起被天道劈死、被苏云瑶搞死、或者被某位世子爷气死……"
"我选择被您扎死。"
楚临风轻哼一声,扔过来一瓶药:"一日一粒,毒发三天。"
"啊?"
"装死。"他背起药箱,"不是要摆烂?"
……
草,这招绝了!
我美滋滋地收好药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陆承天——"
"驾!"
远处传来马蹄声,陆承天带着亲卫绝尘而去,玄色披风在雪地里划出一道锋利的线。
看方向……是京城。
是苏云瑶。
楚临风顺着我的目光望去,难得评价:"愚忠。"
"不。"我摇头,"是心甘情愿。"
就像萧文景心甘情愿走上夺权路。
就像我……
心甘情愿选择摆烂。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山道上,我掀开车帘,盯着外面策马跟随的黑衣人影,终于忍不住了——
"夜七!"我探出脑袋,"你主子不是去抢兵符了吗?你跟着我干嘛?!"
夜七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继续骑马。
……
这闷葫芦!
我气得抓起药篓里的干草药丢他:"说话!"
草药砸在他肩膀上,又轻飘飘地落下。
夜七终于勒住马,沉默地看了我半晌,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手腕一抖——
"嗖!"
信笺精准地钉在我耳边的车框上,入木三分。
……
你们萧家人都什么毛病!
我咬牙切齿地拔下信笺,展开一看——【夜七归你了】
就这?!
我翻来覆去检查,确认没有暗藏的字迹或药水显影,气得把信揉成团:"萧文景什么意思?!"
夜七难得开口:"字面意思。"
"什么叫‘归我’了?你是个人不是物件!"
"嗯。"夜七点头,"所以我自己选的。"
……
我愣住:"什么?"
山风掠过,夜七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主子说……"
"您比权重要。"
!!!
心脏猛地一缩,我攥紧信纸,突然明白了萧文景那个混蛋的用意——
他把自己最锋利的刀,留给了我。
就像野□□出了软肋。
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我攥着那封破信,气得浑身发抖。
萧文景这个疯子!
亲卫都不带就敢去夺权?!
他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躯吗?!
“夜七!”我一把掀开车帘,冲着外面骑马的黑衣人影吼道,“掉头!回去!”
夜七连头都没回:“主子令,送您到药谷。”
“送个屁!”我抓起药篓里的甘草根砸他,“他现在身边连个挡箭的人都没有!你——”
夜七突然勒马,转头看我,那张万年面瘫的脸上罕见地皱了下眉:“您担心主子?”
“我担心他死得太快!”我咬牙切齿,“他要是被射成刺猬,谁给我解药?!”
夜七沉默片刻,突然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
还来?!
我一把抢过来,粗暴地拆开——【解药在楚临风那】
……
萧文景!!!
我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把信撕了。
这混蛋早就安排好了!他算准了我拿到夜七会慌,算准了我会想回头找他,连后路都堵死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捏着信纸,声音发哑,“不是说两清了吗……”
夜七突然开口:“主子说……”
“说什么?”
“两清个屁。”
!!!
山风呼啸,我愣在马车里,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夜七继续道:“他说,您扛弑君罪,他送亲卫,这叫礼尚往来。”
“他还说……”夜七顿了顿,那张面瘫脸居然露出一丝无奈,“让您乖乖去药谷躺着,等他抢完江山,再来抢您。”
……
这算什么?
战书?情话?还是疯子宣言?!
我张了张嘴,想骂人,却先笑出了声。
“疯子……”我抹了把眼睛,抬头瞪夜七,“那你还不快点送我去药谷?!”
夜七点头,正要扬鞭——
“然后!”我踹了一脚车框,“立刻滚回去护着你家傻子主子!”
夜七嘴角微扬:“是。”
马车重新颠簸起来,我攥着那两封信,又哭又笑。
萧文景,你完了。
什么夺权,什么天道……
你早就把软肋交出来了,还怎么当反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