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宫九渊进去的时候满地的书卷笔墨,可以说杂乱不堪。
宫墨坐在主位,见到宫九渊就骂道:“狱地是干什么吃的,偌大的毒宗被灭,血流成河,竟无人营救?”
宫九渊冷静应对:“陛下,事发突然,臣赶到的时候毒宗宗主已死,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刺客的痕迹,狱地已经在查了,还望陛下息怒。”
宫墨的情绪看着很激动:“你知不知道毒宗对我宫氏皇族有多重要?现在在朕眼皮子底下被灭了。”
国师劝说:“陛下,现在应当想应对之策。”
宫墨这才稍微稳定了些,这时候羽林卫急报:“陛下,边关急报,东蛮乱了,漠东城危!”
宫墨现在头有两个大了:“东蛮为何会乱?”
侍卫回答:“东蛮发生了毒瘟疫,有传言说是中朝毒宗所为,现在东蛮要反,说是要讨个说法。”
宫墨抚额,一时间场面有些僵住了。
这时候浊公公来报:“陛下,景安王妃求见。”
“宣!”
就在刚刚,景安王府里,慕容凝醒来后就看到了云裳,她抓住她的手着急问道:“朝瑶呢?”
云裳自然不认识朝瑶,不过也大概能猜到慕容凝说的是谁:“公主放心,她很好,就在你隔壁房里呢。”
慕容凝这才放心下来,这时候寻竹刚好进来了:“王妃。”
“你们王爷呢?”慕容凝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
“毒宗被灭,全城警戒,王爷被陛下宣进宫了。”寻竹跟平常一样,就好似并不知情一样。
慕容凝试探他:“毒宗是被何人所灭?”
寻竹回答的滴水不漏:“王妃言重了,毒宗乃是被仇家所灭,王爷带领狱地赶到时已经为时已晚,凶手已经逃了。”
慕容凝笑的意味深长,她仰头想起昨晚的情景,她不后悔,天都毒宗做了太多坏事了,该灭。
“寻竹,北洲王殿回北洲的事情怎么样了?”
寻竹有些为难:“王妃,狱地刚得到消息,东蛮老国主已死,东蛮发生了毒瘟疫,如今大乱,现东蛮国主正带领东蛮将领破漠东城,可能北洲王殿暂时回不去了。”
慕容凝有些着急了:“为什么?”
“陛下下了密旨,让殿下护送北洲王殿回北洲,如果漠东城乱了,殿下肯定会被派去漠东城的,那回北洲的事情就只能暂时放放了。”
寻竹心里也没数,没想到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
慕容凝从床上起来:“我去换身衣服,给我备匹马,你随我进宫。”
临走前慕容凝叮咛云裳:“云裳,看好景安王府,有心之人肯定会趁乱想要对王府下手,交给你了。”
“王妃尽管放心,我一定会守住王府的。”
“寻竹,把天都的探子集中到王府周围,云裳势单力薄,朝瑶又受了伤,我担心他们守不住。”转到吩咐寻竹。
寻竹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也只能答应。
路上他问慕容凝:“王妃,为何笃定会有人趁乱对景安王府动手?”
“我已经接到消息,四皇子祁王已经秘密回京了,他与你们殿下曾有过节,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去景安王府,若他知道王府没人定会直闯,密室的秘密绝对不能被发现,否则你们殿下前面谋划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寻竹惊讶:“你怎么知道密室的?”
慕容凝嗤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到宫门门口,被侍卫拦住了去路,寻竹拿出令牌:“我们王妃在此,有事进宫,尔等敢拦,是想死?”
侍卫火速放行。
慕容凝夸他:“寻竹,挺飒的。”
寻竹有些不好意思:“王妃言重了。”
慕容凝直奔御书房,宫墨见到她也没什么好脸色,可慕容凝却说:“陛下,我愿意去漠东城,我能解毒瘟疫,也能帮陛下平了东蛮内乱。”
宫墨这才有了好脸色:“此言当真?”
“当真,若我不能平了东蛮内乱,化解毒瘟疫,我以死谢罪。”
宫墨脸上有了笑容:“好,若你能平,朕重重有赏。”
“谢陛下。”这也是慕容凝第一次跟宫墨行了跪礼。
“景安王妃,朕与景安王还有事商议,你就先行到偏殿休息片刻。”
等慕容凝离开后,国师也出去了,御书房里只有宫墨和宫九渊。
宫墨看着宫九渊,眼神里暗藏杀意:“景安王,你明日先行护送北洲王殿回北洲,记住,出了中朝境内就杀了他,若能成朕许你太子之位,若不成,朕唯你是问。”
宫九渊眼神晦暗不明,面上恭维:“是,陛下。”
宫墨眼神中有了些说不明的感情:“你还在怪朕?”
“陛下是天子,臣不敢。”
“那你为何不愿叫朕一声父皇?”
“陛下,皇宫内没有血亲,只有君臣,这个道理还是您教的。”宫九渊眼神说不上有多冷,可就是没什么感情。
“对了,庆王的事情有下落了吗?”
“没有。 ”
“继续查,好了,退下吧,明日启程,切记你的任务。”
宫墨摆手,宫九渊行礼,在转头的那一刻眼神冰冷,一抹笑容让人觉得阴森渗人。
慕容凝此时坐在偏殿无聊地玩弄着手里的裙摆,看到宫九渊的那一刻眼里有了光亮:“他怎么说?”
宫九渊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想起刚刚宫墨对自己的说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隐瞒:“陛下说让我明日启程,护送北洲王殿回北洲。”
慕容凝终于放松了些:“那走吧,回王府。”
宫九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问:“如果路上出了意外……又该当如何?”
慕容凝回头打量着他:“宫九渊,他身边有南禺相护,又有你护送,不会出意外的,还是说你有别的打算?”
宫九渊抬眼跟她对视:“没有别的打算。”
“那不就得了,走吧,回去商量一下我们的计划。”
刚到王府,门口就在打斗,宫九渊大喊:“住手。”
慕容凝赶紧上前扶住朝瑶和云裳,宫九渊和寻竹也走过来站在了旁边,从对面人中慢慢出来了一个人。
他坐着轮椅,看着很文雅,可那双眼睛却有着深海般的感觉,让人捉摸不透。
宫九渊没有行礼,而是直接开口:“皇兄,你回来了。”
祁王笑了:“皇弟,托你的福,本王回来了。”
“皇兄回来不去祁王府来臣弟府中做什么?”两个人的眼神针锋相对,谁也不愿意退步。
祁王视线转向宫九渊身后的慕容凝:“听闻皇弟有了王妃,皇兄来看看,是什么人能让皇弟这样的人娶为正妻。”说着竟然越来越放肆,“弟妹果真是有姿色,有空到我府上做客,我府上有很多你这样的人。”
慕容凝察觉到了他的恶意,她直言:“祁王殿下,若得空不如学学规矩和礼义廉耻,不然就不会干出刚回天都就硬闯景安王府的蠢事。”
祁王并没有生气,他甚至有些高兴:“景安王妃可真是有意思,本王还没有碰到过像你这样的,有趣,有趣啊。”
宫九渊冷眼看他:“皇兄,过分了。”
祁王不以为然:“过分?”他提醒宫九渊,“你莫不是忘了本王的腿是怎么残的了,用不用我提醒你?”
宫九渊气场一下子就落了下风,他有三个薄弱点,一个是祁王的腿,一个是他生母和妹妹的死,一个就是密室的事情。
祁王很了解他,他知道怎么说能让他动恻隐之心,宫九渊终究还是不忍心,他没再说话。
祁王抬手,周围人也都收了剑,临走前他还不忘敲打宫九渊:“皇弟可莫要忘了当年的事,不然皇兄打心眼里瞧不起你。”
祁王走后宫九渊就有些无力感,慕容凝也很疑惑,因为她只知道他们有过节,可具体的并不清楚,不过看样子祁王的腿和宫九渊有关,她没问,这是他的事情,与她无关。
她将云裳和朝瑶扶进了自己的房间,替她们上了药,也和她们说了明天的事情。
“我明天就要动身去漠东城了,你们留在天都,若有需要就去星月楼,那里会护你们周全的。”
朝瑶和云裳都犹豫,齐声道:“您带我们一起去吧。”
慕容凝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此行凶险,你们不必跟着我冒险,留在天都还安全些。”
朝瑶委屈:“小姐,我得随行你左右护你周全。”
慕容凝宠溺地指了下她的额头:“你先是你自己,没有人的命比你自己更重要了,不必为了我涉险。”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想都别想了,我自己一个人还能大杀四方呢,带上你们我会分心的,记住了,看好星月楼,回来要是生意不好我可是会问责的。”
云裳却跪下了:“公主,您救了我和弟弟,又洗刷了云家冤屈,更是手刃了云家仇人,云裳已是公主的人,任凭公主差遣。”
慕容凝起身扶起她:“不必如此,仇是你自己报的,是你的证据,是你血跪长街,也是你伤了庆王,这都是你做的,而我们不过是有相同的敌人,既然你大仇已报就不必跟着我涉险,我要做的事情可是随时掉脑袋的事,不想牵连她人。”
云裳却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公主,云裳不怕死,云裳愿意跟着你,生死相随。”
云裳见慕容凝依旧不为所动,她继续道:“公主,云裳以前是庆王侧妃,熟悉宫中以及天都权势,我愿意做公主的棋子,凭公主所用。”
慕容凝眼神动容了,她的确需要一个人去打理天都的人脉,云裳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她略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但是漠东城此行你们都不许去,景安王府还需要你们,记住,所有想进王府的外人全部拦住,拦不住就发云梭箭,星月楼的人会来帮你们的。”
见两人还想说什么她直接打断:“此事没的商量,放心,我一定活着回来。”
两个人离开后慕容凝拿起了酒喝,她整个人现在像泄气了一样,拿起酒就往嘴里喝,喝到最后眼前的景象都变的模糊了。
仔细看她的眼里有细闪的泪光,宫九渊进来后并没有拦住她喝酒的动作,而是又拿了壶酒。
他并没有像慕容凝那样拿起酒壶就喝,而是倒在了杯子里。
他的话里有话:“报仇了还不高兴?”
看不出她在哭还是在笑,她的眼神朦胧:“你知道了?”
宫九渊举起酒杯,似乎是在敬她的意思:“杀了庆王,灭了毒宗,引来天子大怒的人不是你吗?”
慕容凝拿起酒壶站了起来,她身体有些摇摇晃晃,眼神靠近宫九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宫九渊,你说我杀了害姑姑的人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呢?”
宫九渊回避了这个问题,提醒:“你醉了。”
慕容凝站起来摆手:“我没有,庆王这些年做了不少坏事,陷害忠臣,包庇奸臣,他该死,毒宗不顾东蛮人性命,散播毒瘟疫,该杀。”
“可是我姑姑呢,她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为了护住北洲来联姻罢了,为什么偏偏是她成为了这场斗争的牺牲品呢。”
宫九渊微微抬眼,眼底有些心疼了:“母妃她是个很好的人,可是一入皇宫,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淑妃娘娘是这样,我的生母是这样,昭明也是这样。
她们不害别人,就会有人来害他们。
逼的慕容笙不得不参与这些,她只能谋划,她收养了不受宠的他,替他谋划前程,也是在替她想退路,更是在为北洲谋划,可终究逃不过吃人的皇宫。
因为那位默许了,想她死,她就只能死。
“宫九渊,我姑姑再也回不来了,哪怕他们都死了她也回不来了。”慕容凝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这是宫九渊第一次见慕容凝哭,他忍不住上前替她拭去泪水,做完这个动作就连宫九渊自己都不可思议。
“宫九渊,别再成为像你父皇一样无能的帝王了。”说完就向前摔去,最后稳稳靠在了他怀里。
红烛如霞,夜晚的风吹进,宫九渊最后还是说了句:“不会的,我不会成为他那样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