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月二十年初冬,帝病重,夜晚羽林卫紧急戒备,傅淮序自从陆阮惜死后长时间饮酒,过度伤心,一直在永安侯府修养,羽林卫暂交由宫九渊管理。
后宫戒备,皇后秘密回宫,慕容凝被秘密召进宫。
宫墨脸色有些苍白,看着眼前的慕容凝以及她隆起的小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难为你还得救我。”
慕容凝并没有回答,而是安静地施针:“陛下,你还能活不到两年,一年你会卧病在床,后一年你会恢复如初,只不过只有一年的寿命,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长的时间。”
“你恨朕吗?”宫墨眼神有了几分颜色,似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慕容凝脸上是淡淡的笑容:“恨,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朕知道,朕一直知道,可朕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天下统一,以免四地未来会威胁到中朝的地位,也为了避免狼子野心之人引起战乱,你父母,姑姑,哥哥皆是为了大义而死,朕对你有愧,朕可以许诺无论谁登基你都会是中朝唯一的皇后。”
难得宫墨重病还能说出这么多话,慕容凝也惊讶于他居然会让自己做皇后。
“外族不能为后,陛下忘了吗?”慕容凝冷不丁地说。
“你能,你如果想知道什么可以问皇后,她会告诉你的,今日就诊到这里吧!”
慕容凝径直去了皇后宫里,一路上处处都是羽林卫在巡逻,见到慕容凝都行礼问候,慕容凝会点头回应。
见到上官瑶她有些错愕,昔日那个盛气的皇后似乎永远留在了青山寺,她如今没了宫中皇后的打扮,一身素衣好像真的如同青灯礼佛的人般。
上官瑶见到慕容凝才稍微有了些神情:“我猜的没错,文韶猜的也没错,你是北洲公主!”
慕容凝轻笑了一声,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如今她稍微有些显怀了,起来坐下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皇后娘娘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揭穿我?”
“我知道你因何而来,看了这封信你会明白的。”
上面的字迹大概是宫墨的,因为慕容凝曾见过他的圣旨,与这上面的字迹如出一辙。
信的内容如下:
皇后,你我许久未能敞开心扉了,我知你怨我,可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你,免得他日成了你心中的一根刺,成了我的遗憾!
打压上官家实属无奈,当年未派援兵增援亦是无可奈何,你,我,曲月三人历经苦楚,曲月却被于哑陷害致死,我无能,为平衡朝政无法对她动手,也痛恨我在雁州的一时糊涂。
淑妃之死让我有了主意,国师算过,北洲公主命格高贵,可救中朝,是故我默许她隐藏身份嫁入皇室。
北洲王殿谋反亦是奸人所害,我虽不知是谁所害,送给文韶的信她也未曾回过,她许是怨我,我本意并非他死,只是想借机刺激那位北洲公主,让她杀死德妃和安王,她做到了,可是北洲王殿却死了。
我让上官音去和亲并非送她羊入虎口,而是借着机会送她出天都,你入青山寺,文韶远嫁北洲,一切都是我的布局,我要在死前拔除这些蛀虫,也为了替曲月报仇。
如今我的身体已到强弩之末,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女儿,甚至没有见过她一面,世人说我暴戾昏君,可我实属无奈,兵符我交给你了,如若我死了,中朝就交给你了。
慕容凝放下信,于她而言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逝者已逝,将死之人的忏悔不过是他们弥留之际对自己的安慰,这并不能改变他的罪行。”
上官瑶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那你还救他?”
“皇后娘娘应当清楚,他现在不能死,整个中朝虎视眈眈,昔日的忠臣如今已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各怀鬼胎,如果这时候帝王死了,天下大乱,自古苦的都是百姓,我不希望看到这个局面。”
“你看的很通透,只是他病重的消息瞒不了太久,依你看明日该怎么和朝臣说呢?”上官瑶在试探她。
“如果我是皇后娘娘,我会派人请回太后娘娘和上官大将军,稳住天都的权贵确保帝王病重的消息传不到各州各郡各城以及四地,最重要的是压住定国公手里的那三十万大军,当然,怎么压您应当和我想的一样。”慕容凝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佩玲,明日一早召天都诸位夫人进宫一聚,至于其他的就看你们的了。”
慕容凝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她出宫还有事要做,就离开了。
夜晚定国公府灯火通明,苏岫当然也听到了些小道消息,祁王让她来试探苏烈。
苏烈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苏岫觉得有些可笑:“女儿,虽说祁王赢的几率很大,可是你妹妹在景安王府,你不明不白来问我要宫字营的兵符,太不像话了。”
苏岫站了起来,她那杯茶壶和杯子给苏烈倒茶:“父亲,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认为景安王有胜算吗?妹妹那样的蠢货你以为她会为定国公府做打算吗?只有我才能让你登上那个权利的最高位,父亲难道不想做帝王吗?谁说我们要扶持祁王了,那帝王之位不是只有宫家坐的上,苏家也可以。”
苏烈心动了,毕竟那可是天下之主的诱惑,可他依旧在说服自己:“只是我们手里有的不过是三十万大军,如何能与宫家对抗。”
“我已经给祁王下毒了,我们让祁王名正言顺地登基,我做皇后,等我有了皇嗣,他再毒发身亡,我禅位于父亲,不就顺理成章了?”
听着苏岫毫无破绽的计划苏烈的野心也在被无限放大,做臣子本就胆战心惊,可如果成了帝王,天下尽在脚下,那时候还会怕帝王无情吗?
可苏烈到底也有心眼,他并没有把全部的兵符给苏岫,而是只给了一半:“这一半兵符是我对祁王的诚意,还请女儿代为转告,我苏烈誓死效忠他。”
两个人各怀心思。
苏岫回去后看到宫旭正在和侍女亲热,察觉到苏岫进来也只是淡淡抬眼看了她一下,倒是那个侍女目中无人,声音娇嗔:“王爷,侧妃娘娘来了。”
可却没起身,宫旭并未说话,苏岫一看这个侍女就是新来的,连她的脾气都不了解,还以为她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苏岫过去就从宫旭腿上把那个侍女拉了下去,转手就是两巴掌:“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见到我不行礼?”
侍女许是觉得宫旭多少是有些喜欢自己的,有些肆无忌惮了:“你只是个侧妃,王爷还没说话呢。”
苏岫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坐在了宫旭腿上,手搭在他的脖子处,淡定地看着那位侍女:“我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嫁进王府,即便是侧妃那也是明媒正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质疑我的身份?”
侍女迫切希望宫旭做些什么,可宫旭却连看都没看她,侍女还没反应过来苏岫就扔了个针过去,一击毙命。
宫旭看着她面不改色的样子有些惊喜,他抓住她的手轻轻握住:“杀人不眨眼,岫儿真会给人惊喜。”
苏岫抽开了被他握着的手,手抚上他的侧脸,慢慢向下在他的心脏画了个圈,温热的气息扑向他的耳朵:“这些人不知道手脚干不干净,身子健康不健康,王爷以后莫要再如此了,以免上了自己的身体。”
宫旭的眼神略微向下,那是一片春色,引得他喉结滚动,娇软的肌肤贴在他的身上,他能感受到身体的反应。
他圈住她的腰,唇落在了她的脖子处,贪恋地吮吸着她的肌肤,苏岫扭动了下身子却被他警告:“别动!”
“王爷,妾难受!”苏岫呢喃。
宫旭眼睛中带着情欲看着她,苏岫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王爷可能感受到妾心里有王爷?”
宫旭感受着手掌心传来的温热,他一把抱起苏岫,将她放在了身下,这是一个很长的椅子,勉强能容得下他们的动作。
宫旭吻着她娇软的唇,苏岫也回应着他,她身体微颤,结束后双手无力的垂落在椅子边。
宫旭倒是正襟危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苏岫眼皮微微抬着,她一向在这种事情上比不过他精力旺盛。
过了会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王爷,我父亲同意站在你这边,今夜宫里可有消息传出?”
“没有,天也快亮了,早朝一切都会明悉的,不急!”
“妾怕会生了变故。”
“有又如何,本王无惧!”
永安侯府,慕容凝,宫九渊,上官音,朝瑶,寻竹,诺予都乔装打扮去了那里,傅淮序正坐在院子里酗酒,朝瑶过去一把把他的酒摔在了地上:“枉费大师姐把一身仙力传给你,到头来你整日酗酒,还不如当年别收你了,倒也能落得个清净。”
朝瑶嘴硬心软,她就是看不惯傅淮序如今这般要死不活的样子,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他倒是放开了喝,羽林卫也不管,一堆烂摊子等着他。
傅淮序抱住慕容凝的腿就是个哭,慕容凝或许是怀了孩子,她心思细腻了很多,示意宫九渊扶起傅淮序。
宫九渊会意后去扶他,傅淮序就又抱着慕容凝的肩膀开始哭,宫九渊怕他伤到孩子拉他坐在了一旁。
“小师叔,你们不用劝我了,我准备去境外游历,我一定会找到复活师父的方法。”
慕容凝抬头抑制住眼泪不往出流,她走过去打了傅淮序一巴掌,语气哽咽却也很有气势:“傅淮序,你给我清醒一点,如今帝王病重,我们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去想别的,你知道境外是什么地方吗?是一个未知地方,万年来无人敢踏足,你去哪里是白白葬送你的命和大师姐给你的仙骨和仙力吗?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大师姐留在这世界最后的念想也没了。”
说着慕容凝去把自己的眼泪:“傅淮序,我告诉你,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要么明日继续掌管羽林卫,要么我让人送你回漠北城,你自己选。”
说完慕容凝和上官音去给傅淮序做些吃食,他最近整日酗酒,身体多少受了些影响,慕容凝熬了药膳,上官音也做了醒酒汤。
彼时的傅淮序和宫九渊相对而坐,傅淮序看着满天繁星他的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以前在冰峰最喜欢趁着陆阮惜不在看星星,可现在却觉得星星也没这么好看了。
“以前觉得星星好看是觉得和冰冷的师父相比星星更温暖一些,现在觉得从来都是因为师父在,我的生活只能忙里偷闲,其实星星没那么好看,是忙里偷闲的星星别有一番感觉。”
宫九渊听着傅淮序的絮絮叨叨并没有回应他,而是说起了慕容凝:“傅淮序,别再让她操心了,自从北洲和陆仙师出事后她很少睡过安稳觉,温酒这次会诊后说她心疾严重,日后若再遭变故心脉受损,轻则昏迷不醒,重则郁郁而终,你失去了你师父,还想再失去她吗?”
傅淮序几乎都没有思考,他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慕容凝不能死,不能再有任何人死。
宫九渊点到为止,如今放眼天都,也只有慕容凝,上官音和朝瑶能让他稍微振作些。
朝瑶走到傅淮序跟前,傅淮序明白她有话跟自己说,两个人去了院子的拐角处,朝瑶拿出一封信给他。
信的内容是:
苍梧,朝瑶,淮序,见信安好,迷雾森林结界松动,我带领剑宗弟子苦苦支撑,不必挂念,眼下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浮生笛,星柠弓,桑雨鞭,曦月神剑,扶疏镯,万年前曦月神女的法器,你们是法器选中的器灵。
我算过,一年后阿凝命中会迎来第一劫,若她有性命之忧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看她死,二是以生命献祭法器,唤醒她体内的神力,保她活着。
是否选择献祭尽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阮惜之事我身怀愧疚,以为命她下山能为她谋一条生路,不想她多年依旧心怀仇恨。
我初见淮序时就感受到了桑雨鞭的异动,只可惜淮序乃一介凡人,无法真正执掌桑雨鞭的法力,如今阮惜已将仙骨和仙力给了你,算是命运的一环。
当年阮惜奄奄一息,桑雨鞭被陆府上下对阮惜的呵护打动,以一身的力量替她塑了仙骨和仙力,自己也陷入了沉睡,后遇到你他才苏醒。
如今力量已归还,还望淮序勤勉修炼,他日守天下护苍生。
勿念!
落笔:谷清音。
傅淮序顿时心里五味杂陈,陆阮惜的死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是因为桑雨鞭的善念而活了下来,后来她成了桑雨鞭选中的器灵的师父,她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教导傅淮序掌握桑雨鞭她自己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她亲手把自己送上了死路,可是如果她不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