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尘纵使再能藏,云仝伯的伤势也不容拖沓。他自知凭一己之力护不住云仝伯,倒不如赌一把人心。
司抚长老没让他失望,他将他们带到一处山洞,用重重术法帮他们隐匿气息。
两人不过刚刚安定下来,温卿尘就迫不及待地查看起云仝伯的伤情。
情况比预期差太多,他先前喂下的药根本不抵不过神力对身体的破坏。
加之神力被元泾尊者消耗太多,无法一举抢夺云仝伯体内的掌控权,与灵力、煞气在他体内分庭抗礼。
云仝伯虽然是神子,但他现在的身体只是普通肉体凡胎,没有经过飞升雷劫的淬体他根本承托不住神力,更别说它们现在还在他体内僵持。
每分每秒都是在消耗自身,虽说修士能用灵气修复筋脉,但这是有限度的。
遁逃这一路,温卿尘能感觉到云仝伯的身体越来越烫,这就是失衡的表现之一。
温卿尘掀开云仝伯的袖子,见他皮肤泛起一层潮红,像是要燃烧起来。
他知道事态已经不容拖延了。
他忙盘点了芥子空间里的药材,加上司抚长老送来的应急灵草,炼制缓解症状的丹药是尽够了的。
他给云仝伯喂了一瓶之前炼制的药,忙架起炉子,开始炼制。
温卿尘捏着之前用血提炼的一瓶灵液,倍感庆幸。
他现在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幻化出小绿苗、摘叶子了。
现在放血固然也能炼制出灵液,但他稍后还要炼制丹药,影响出丹质量这种事还是少做罢。
温卿尘现在只管赶时间,保质保量的事情完全交由身体本能。半个时辰后,丹药出炉。
他看着一炉七粒的天阶中品丹药,震惊不已。他总算看到神魂与本体融合的长处了——他对药材的用量和特质控制得似乎更加准确了。
温卿尘捏起未成形的药泥,尝了一下药效,确定药性不会对云仝伯的身体造成负担后,快速用玉瓶把药丸装好。
他不顾地上湿滑,大步朝冰床上的人跑去。
近了,温卿尘被冻得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先是伸手试探性地试了试云仝伯额头的温度。
很好,他的体温维持在正常水平,身体没有进一步恶化。
温卿尘收回探脉的手,哆嗦着从玉瓶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云仝伯嘴里。
温卿尘见他吞下了也不敢走,趴在冰床边上,目光紧紧锁定床上面色赤红、神情痛苦的人,开始疏松灵力。
见人紧皱的眉头松开些许,他心底绷着的那根弦短暂地得到了喘息之机。
温卿尘自知仅凭药丸是不足够的,打算用剩下的药材配一组药浴。
他把药材重新摊开,目标明确地捡了几种,正当他的手准备移至下一味上方时,一阵猛烈的眩晕袭来,紧跟着,小腹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热。
这……很不对劲,怎么这么像……中了媚药。
是药出了问题……
云仝伯伤得重,普通的解药药性寒烈喂下去恐怕会出事。
他必须找到出问题的药材,对症下药。
温卿尘背靠住冰床。
寒意刺激着大脑清醒几分,他开始排查自己抓的药材。
到底是哪一味出了问题?
忽然地,他的目光转移至不远处打开的玉盒上,里面还剩半株草茎。
当时他也不知道怎样才算对症,见云仝伯痛苦地把薄唇咬伤,便在药方中加入了有一定致幻效果的赤血草。
他特地查过药典,上面分明写着这味灵草性温,能活血,对催动灵力、温养身体有妙用。此外,它的致幻作用没有成瘾性,还能减缓修士拓宽灵脉的痛苦,是一味能促进修为晋升的灵药。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药性和病理是匹配的。
温卿尘把前面几种药材都试了,没理由不试一试他怀疑出了问题的这一株。
其上的小白花已经被他摘下入药,他便试试这花萼,想来药效也差不多。
温卿尘想着便伸手摘下一半,放入口中。
甘苦酸涩的滋味在唇齿间蔓延,没有回甘,苦和涩的味道久久不散。青年的小脸皱缩在一起,痛苦面具,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体内的灵力紧跟着沸腾起来。
温卿尘运功调息,灵力很快平稳下来,小腹还在微微发热,但没有增强的迹象。
不是这株赤血草的锅。
难道是别的药材?他虽然是突发奇想自己抓一副新配方,但他好歹行医多年,不至于连配药都说不好。
还是他药材有小部分混在一起了?
温卿尘越想越觉得很可能。
他积蓄之前的排查。
手刚刚伸至下一味药材的上空,一团炽热的火焰忽然在他的小腹中烧了起来。
火苗势如破竹,只是片刻便转移至四肢。
他背靠着冰床也不起作用,大脑越来越迷糊。
温卿尘艰难地呼吸着,他本能地往冰凉的地方凑近。
双腿发软,他好想找个地方坐。不,他的腰也好酸,最好还是能躺的。如果哪里还有凉凉的东西能抱着更好,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热。
温卿尘的本能几乎要压过理智。
他试着从芥子空间里找出解药,结果越慌
越出问题。
玉瓶散落一地,他还没找到解药。
温卿尘内心绝望,本能已经操控着他爬上了冰床,他靠着最后一丝理智才让自己龟缩在床尾的一角,尽可能地不去靠近云仝伯。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冰床上的人竟然在这时候醒了。
温卿尘迷蒙间对上那双赤金色双眸时,他就知道自己要完了。
云仝伯生的真的很好看,冷时若寒霜傲雪的红梅,红着眼睛时如铄石流金的岩浆。
温卿尘感觉自己好似又看见了堕魔渊里盛大的阎火。
被那样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注视着,他诡异地不觉得不适,呼吸不知怎的还加重了几分。
他怎么好似……也萌生了那样的想法?
不……不可以。
温卿尘靠着仅存的理智,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牙齿咬在手指上,纤长齐梳的睫毛不安地颤抖着,唇齿间泄出几声呜咽。
“别咬。”冰凉的手指插入他的呼吸,将温卿尘的手指解救出来。
细嫩的皮肤已经被咬出一排红色的齿印,细微处隐隐还有渗血的迹象。
云仝伯的体温透过他手腕的皮肤、沁入血液,运向全身。
温卿尘只觉全身好似都得到了抚 | 慰,他舒服地慨叹了一声。
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把云仝伯的手紧紧攥住,身体本能驱使着他顺杆往上爬。
随着呼吸的空气中多了一丝温度,好不容易被低温压下的热流破关而出,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卿尘,我把神力分一部分给你可好?”
温卿尘不适地闷哼出声,理智短暂回归:“什么?”
云仝伯见他两眼迷蒙,只得重复说了一遍。
“不行。”温卿尘拒绝。
“凭我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股神力,就当是帮我。你不是想帮我拿回神位吗?一旦神力失控,我们就算是将一切拱手让人。”
云仝伯开始引|诱,“我有一套功法。只要我们同时修炼,就能把神力化作细流,用作锻体。待十个周天结束,你我连升几阶,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也就能在丹田里辟出一角,容下它们了。”
“你帮帮我。”
云仝伯表情可怜,温卿尘忍不住想张口应下,耳旁忽然浮现元泾尊者的教诲: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1)
可……
人欲之谓情,他们这只是修炼而已,他想到哪里去了?
温卿尘因为思考,动作出现短暂的停滞。
“怎么不动了?卿尘是不愿帮我吗?”云仝伯的语气里竟带上了几分哭声。
微哑的声音像是勾子,又像一根羽毛轻轻从他的尾椎骨撩过,痒意顺着热流往上,他再也无法控制本能,点头答应。
灵力随着药力的抒发,开始沸腾。温卿尘只能不断运转生疏的功法,配合云仝伯。
法衣一件件脱下,温卿尘被他牵引着不断靠近,距离一寸寸缩短,呼吸又那么一瞬好似都交融在了一起。
灵力交融的瞬间,热流似脱了缰的野马,又似洪流从筋脉中奔腾而过。
温卿尘的呼吸加重了,将心中地不解问出:“功法里是这么写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
温卿尘抬眸与他对视,云仝伯的瞳孔就好似一个黑洞将他的理智、因担忧而生的顾忌、刻意遗忘的触动、压抑的灵魂统统吸入,压缩、揉碎。
散落的粒子飘散在摆动的空气之中、急促的呼吸之中,流淌的液|体中,以及声带的震颤之中。
温卿尘渐渐忘记了时间,失去了顾忌,随着云仝伯的频率,运转功法。
他们分明在冰天雪地里,又因为功夫的运转像身热泉之中。
忽然天旋地转,温卿尘的双手按在冰面之上。
凛冽刺骨的寒意没有了法衣的阻隔,透过皮肤沁入骨髓,他生生打了个寒颤,理智有所回笼。
异物感、疼痛和热流交织在一起,他陷入诡异的痛苦中。
后背被人轻轻压下,他不禁出声制止:“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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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了审核,这两人是在双休,正经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