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邵莫夫才开口说:“你感兴趣的范围一直都这么广吗?”
邵莫夫揣着那个东西在手中盘旋。
何乔帆只是看着那个东西没说话,又看看邵莫夫。
邵莫夫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他将东西递给何乔帆,而后拿出自己的金卡,将两个东西贴合在一起,何乔帆还设置了密码,邵莫夫看了一眼后开口问。
“解开它,这么想看我陪你看,好不好?”
何乔帆愣是不敢接。
直到灯光再一次被暗灭。
床上的床头灯啪的一声打开。
何乔帆被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想什么呢?真想我陪你看?”
何乔帆从惊慌失措中回神。
“没有。”
邵莫夫颇有些想笑,自从他陷入反复的噩梦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适的心情了。
何乔帆坐正身子听他讲话,在夜色与暖色灯光里,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寒凉。
那是他侧耳听到邵莫夫那平淡中夹杂着一种居高临下压迫感的口吻,是那熟悉且不带一丝温度的的声音,在他身旁开口说。
“何乔帆,你想做什么,你心里有数就行,别把小伎俩用在我身上,我不像是林恒,不会被你骗到。”
何乔帆表情一松。
他含蓄,内敛,甚至有些释然的笑了笑。
他的目光没了焦距,只要再施加一点什么东西,他所有岁月静好的伪装都会瓦解掉。
但他保持了一贯的风格,强迫自己强大些。像对方说的话不过是再普通不过,是没办法伤害到他的东西。
他说:“我知道了。”
他一直就是这样,温润且不失风度。
从不歇斯底里。
将一切喜怒都掩饰在那张温和的脸颊内。
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他的伤痕。
何乔帆一个晚上没怎么能睡着。
邵莫夫睡在这张床的另一边。
他所说的话像是一颗一颗钉子,将何乔帆钉死在某个万恶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何乔帆捧着自己血淋淋的心,看着自己在接受审判时流干的血肉。
一夜无眠。
邵莫夫起来后看着何乔帆顶着两个黑眼圈在看着他。
面露不善。
邵莫夫这一晚睡得是相当不错,他觉得这地方是福地,改善了他的噩梦。梦里那些怨鬼消散了不少。
“没睡好吗?是不是觉得太挤了,你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何乔帆:“这是我的房间!”
邵莫夫语气轻佻:“你的?”
何乔帆终于有些生气了:“你也大可不必这样刁难我。”
邵莫夫将昨晚上的东西还给他,而后对他说:“我刁难你了么?”
他脸上扯起一抹笑,像是戏弄。
何乔帆想起自己刚进十八域那会,周围人几乎将他当软柿子捏,总来欺负他。
那个时候他们嘴角上也浮现出这样一抹笑。
他没想到,如今的邵莫夫,会是成为这样一类的人。站在他的对立面上,用尽一切方式攻击他。
何乔帆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当时他一开始总会打回去,但对方会带着更多的同类来欺负他,直到他放弃反抗。
何乔帆迎着对方的目光,依然有些不卑不亢。
但也正是这种不服输让他吃尽苦头。
所以,后来他尝试用更柔和的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他不反抗,不理睬,不招惹。
起先那些人确实觉得他的反应太过无趣,有几天没折腾他。
但之后,他们将他围堵在了小巷之中。
他们采用了更加暴力都手段,让他学会屈服。
何乔帆将手上的东西收入囊中,他没有理睬邵莫夫。
林恒出门后看到两人同时从一间房间出来也有些疑惑:“教授?”
邵莫夫朝他点头后,径直离开了。
林恒看到何乔帆一脸困意更是不解。
“你没睡好吗?”
“教授昨晚上…”
何乔帆将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心里恶狠狠评价道:邵莫夫就是个畜牲玩意。
他小声叮嘱林恒:“别再掉了,救不了你第二回。”
他说完后明显看到邵莫夫目光紧盯着他。
邵莫夫昨天刚警告他的话,转眼他就在坟头蹦迪,这种勇气,不是一般人该有的。
邵莫夫这次回来,问了林恒这两年在研究的东西。
他看到实验室内少得可怜的东西,也逐渐明白林恒为什么会受何乔帆的影响了。
这里大多数标本都是空缺的,文献也没有多少,根本没可供他研究的项目,除了半年前他申请的那两个项目,林恒再也没有做别的东西。
问到他的时候他这样回答:“我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样子。我也知道你没什么空顾着这里。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
邵莫夫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这个孩子依然一如既往的懂事。
他们打算将长期空置的实验室整理出来。
他们两人动手干了半个上午,邵莫夫不禁问道:“这里原来是没运智能进来吗?”
何乔帆是在下午被叫进来一起打扫的。
他一脸不解。
为什么他要充当他们的实验品还要替他们整理实验室?废物二次利用?
想到这何乔帆又有一些些气愤。
邵莫夫的主要工作任务还是手机人口普查的资料。所以他在这个下午几乎是充当指挥,指使林恒与何乔帆干活。
何乔帆干完活走到邵莫夫面前:“老板,活干完了,您结下款。”
邵莫夫抬头看着何乔帆手上一个东西,要他刷。
“什么东西?”
他认真看了一下,是他之前给何乔帆玩的那个游戏机。
“st会员。”
何乔帆依然是个网瘾中年。
邵莫夫看了他一下,将金卡贴上去,原本很多无法解锁的游戏都开了起来。
“在这等着我呢?那我验收一下成果吧。”
说着他把游戏机收走。
何乔帆有些急了。
“还给我。”
邵莫夫看了一圈后,又拿出游戏机看了看里面的扣款情况。
感慨沈杰民真是能捞钱的同时又看了何乔帆以前玩的那款游戏。
他玩的好几款游戏都已经通关了。
林恒煮好饭后过来找他们:“吃饭吧,晚点再忙。”
邵莫夫将游戏机还给了他。
“饿死我了。”
何乔帆在后面狠狠的吐槽:一下午坐着没干活,喊饿倒是积极的很。
邵莫夫理所当然的睡在何乔帆的床上。
何乔帆看也懒得看对方,只是低着头,坐在床上玩起游戏机。
何乔帆看游戏机看的很近,几乎整个人都要贴到机子上。
邵莫夫提醒了他两次。
他越玩头越低。
邵莫夫将他头轻轻往上拍了一下。
“跟你说了,别这样看,容易瞎。”
温热的触感传递到邵莫夫的手上,那不是正常的体温。
“还发着烧?”
何乔帆着急忙慌向后挪了挪,将自己严实的包裹在衣服底下。
“没有。”
邵莫夫看着他埋在帽子下的身子,游戏里的小人被打死了也没见他管一下。
邵莫夫手微微伸出,碰了碰他的额头。
是烫的厉害。
他开口问:“不会难受吗?”
在他记忆深处,十多年以前,何乔帆身体从不会出现这样的异样。
何乔帆脸埋藏在黑色帽子下,他摇了摇头。
邵莫夫再一次将他埋在帽子下的头轻轻扶了起来。
何乔帆的眼底是微微的恐惧。但这种表情又在一瞬间化成平静。
“别玩了。”
“好”何乔帆乖乖收起游戏机。
这天又到了固定的体检日。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前天晚上不能摄入任何生命水与食物。第二天林恒会在他醒来的时候给他抽走十多管血。
何乔帆睁开眼时,林恒还没有来,他看了一眼时间,确定林恒不是一个会迟到的人。
他的床边一张小毛毯已经叠的整整齐齐。
何乔帆正准备起身。
邵莫夫带着抽血的器具就来了。
要平时何乔帆早就跟林恒插科打诨,扰乱他的计划。而对于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他没有这样的胆量。
邵莫夫带着医用口罩,带着消毒手套,在推车里的瓶瓶罐罐中整理。
他藏在口罩内传来沉闷的声音:“手。”
何乔帆将衣服卷起,邵莫夫用消毒棉签涂抹在他手肘窝上,冰冰凉凉的。
邵莫夫看了一眼对方,何乔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唇色微微发白。
邵莫夫将橡胶带绑在他的身上。
一根细小的针管,扎入其中,针管中的血液汇入管子。
邵莫夫看着管子内的血满满变满。何乔帆很安静,一句话也没有。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慢 ,随着管子上的血越来越多,何乔帆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抽血的部位也不是完全相同。
每当邵莫夫换一个地方抽血时,他都能感知到何乔帆那掩藏在笑意底下的微小畏惧。
有时是微微抿嘴,有时是微颤的睫毛,有时是…
邵莫夫意识到,他没有办法不被这些小动作影响到。每当何乔帆被细针扎入时候的细微反应,每当他看到何乔帆极其隐忍且又佯装无事的表情,都成了他心底里的一根刺,他的动作也微微放慢。到底还是没有办法真如自己所言那样做到不为所动。
如果这些都是装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他不禁想问:到底还是被你骗了吗?小骗子。
这一次邵莫夫没有扎中脉络:“抱歉。”
这时候何乔帆笑了笑说:“没关系,接着来吧。”
邵莫夫微微皱眉:“你怎么总在笑。”
何乔帆反问他:“我笑起来好看吗?”
邵莫夫一愣,而后实诚说:“好看。”
“那你能不能对我好点。”
一瞬间,邵莫夫的内心有什么东西翻涌着,好像波涛滚滚,快要将他淹没。
他在这种奇怪的场合下,还是找回了一点理智。
“我没对人好过。”
何乔帆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
“很简单的。”
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会不会的。
何乔帆之后的话没有说出口。
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
被抽血的地方微微泛起一层红。
止血贴贴上后,何乔帆迅速撩下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