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是子时二刻。

封开平悠悠转醒，看着窗外那一轮圆月，下意识的紧了紧腰间的听风，感受到笛身传来的丝丝凉意后，才略微安心了几分。

这支笛子在他未修鬼道之前就是他趁手的灵器，在身中断脉散功力尽失后，更是承载了他所有的安全感。

若没了听风，他一身本事恐怕要打个对折。

面前递过来一杯茶，封开平接过抿了一口，眉头一皱，热的。

封开平抬头对上江澄的视线，眼中的探究之意毫不掩饰，惹得江澄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喝杯热茶，提神，好应对之后的事。”江澄不自在的解释了一句。

“大敌当前，你就把灵力浪费在这种地方？”封开平挑眉问到。

“一杯茶而已，顺手的事。”江澄回道。

“是吗？”封开平眉头一皱，追问道:“那你之前有没有给别人温过茶？”

“之前我....没有，之前没有过。”江澄偏过头去不看封开平，似乎不对上那双眼睛，他就能心安理得的说谎。

封开平本就不信，看江澄这幅心虚的样子更加笃定。

原来有这个待遇的不止他一人。

封开平说不上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原本的喜悦感动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一口闷气堵在心口，难受得紧。

纵使如此，嘴上也不能示弱。

“你真的很不会撒谎，你这像是没有的样子吗？”封开平问到。

“我没撒谎，没有就是没有。”江澄回道。

“到底是谁？你说出来又怎样，又不会掉块肉。”

“你烦不烦，我说没有就没有！”

看江澄似乎动气了，封开平脑袋一缩，小声嘀咕道:“没有就没有呗，生的哪门子气。”

“你在哪儿嘀嘀咕咕什么呢？”江澄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我们为什么住青楼，你总该把你的计划告诉我了吧。”封开平回道。

江澄偏头看向窗外，辩了辩月亮的方位，丢下一句话。

“子时三刻快到了。”

“哈？”封开平愣怔了一瞬，突然明白过来。

“你是说三头凶尸该行动了？”

封开平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巨响。

伴随着木头撕裂的声音，一声非人的吼叫在平静的夜空中突兀的响起，仿佛平地炸起的惊雷，震得人耳膜生疼。

封开平与江澄对视一眼，以最快的速度赶向大厅。

果不其然，这携芳楼的大门被生生撞断，大厅内的座椅板凳，古董字画皆难逃厄运，被肆意破坏的三头身影毁了个干干净净，一片狼藉。

或是感受到生人的气息，那三头身影停止了破坏，三颗头颅缓缓扭转过来，三双眼眸之中冒着悠悠绿光，口中鲜血缓缓滴落，甚是可怖。

三头身影三颗头颅对着江澄与封开平两人又是一声爆吼，吼声惊天动地，却又难听至极，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声音。

“炼这凶尸的人，真是恶趣味。”封开平嫌弃道。

“怎么说？”江澄问道。

封开平抱胸观察片刻，说道:“很简单，这三头凶尸是一人的身体左右肩各植入了另外两人的脑袋，所以才变成这幅模样。只是有一点我想不通。”

封开平默然片刻，继续说到:“若是能够增强凶尸战力也便罢了，可这俱凶尸一人三头，看似恐怖，实则怨气相互冲突，行动各方面都受到影响，战力不增反减，实在没有必要做成这样，倒像是背后那人在故意泄愤。”

封开平刚说完，三头凶尸突然动了，直直的向封开平与江澄两人的方向袭来。

江澄抽出紫电，刚要动作时却突然一愣，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来了。

而且这一次更为强烈。

封开平也清楚的感受到了，与江澄对视一眼，默契的错过肩，一个空翻跳上了二楼，直接破窗而去。

江澄一鞭抽退三头凶尸，一边凝神感应，果然在不远处感应到了隐隐的怨气汇聚，且不止一处。

不过这几处汇聚的怨气中，有一处格外强横，将另外几处怨气死死压制。

江澄在平阳城曾经见过封开平御鬼迎敌，正是这种感觉，想来是封开平已经压制住了敌人。

既然如此，便再无后顾之忧。

江澄召出三毒，隔空一剑将三头凶尸钉死在大厅墙上，顺手捏了个法阵，隔绝了声音。

三头凶尸仍然咆哮着挣扎，却无法挣脱三毒的克制，只能不断的咆哮，发泄着不满。所幸声音已被隔绝，任三头凶尸如何咆哮，法阵之外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可在江澄与封开平赶到之前三头凶尸已经破坏了携芳楼不少器物，如此大的动静想要完全瞒过携芳楼的姑娘显然不现实。

江澄转头一看，果然见一个脑袋鬼鬼祟祟的向这边张望，见江澄转过头又紧张的缩了回去。

江澄本不想解释什么，左右店内的损失他都赔得起，还能翻几倍的赔，怎么样也不会让携芳楼老鸨吃亏。

可现在动静闹得这么大，传出去怕是会影响云梦江氏的名声。

若有那有心人将脏水泼封开平头上，处理起来更是麻烦。

纵使心里不乐意，此时的江澄也只能忍着性子，放软了声调对柱子后的老鸨说到。

“没有危险了，出来吧。”

老鸨披了一件衣裳畏畏缩缩的走到江澄面前，忍不住瞥了一眼三头凶尸，看三头凶尸暴戾非常，又把自己吓了一跳，脸上的粉随着脸皮的抽搐扑簌簌的掉落，连带着头上的大红花也落到了地上。

可老鸨却没有心思去捡，她此时满心都是害怕，连带着牙齿上下打架，连一句平常话都说得磕磕绊绊。

“这位爷....可....可是仙门中人？”

江澄微微点头，算是默认。

老鸨双腿一软，当即就要给江澄跪下，却被江澄眼疾手快的扶住。

老鸨也就顺着江澄的手起了身，摸到一旁凳子上坐下。而江澄则是看了看沾染上老鸨身上浓烈花香的衣袖，眉头皱成一团，思考着要不要回去换一换，让封开平闻到可怎么解释。

等等？

他为什么要解释？

江澄被自己突来的心虚搞得莫名其妙，苦思冥想半天也不得答案，莫名烦躁起来。

一旁的老鸨却刚刚从害怕中回过神。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向来只对富贵之家动手的三头凶尸会找到她门上。

她确实还算是有一点小钱，可怎么也不会跟“贵”字沾上边，这些天虽然也是胆战心惊，得过且过，却也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那一天。若非面前的仙长相救，她怕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老鸨对江澄感激不尽，起身行了一礼，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到。

“老身替后院的姑娘们向仙长道谢，若非仙长相救，恐怕这携芳楼就保不住了。仙长对我携芳楼有大恩，来日老身必当奉上厚礼登门道谢。”

江澄看了看老鸨，见她神色真诚，知她可能误会了什么。

三头凶尸多半是冲着他与封开平来的，这老鸨可能误以为三头凶尸是冲着携芳楼来的吧。

看着这一地狼藉，确实很像。

不过呢，误会便误会吧，他懒得解释。

江澄指了指那被钉在墙上的三头凶尸，对老鸨说到。

“看看那三头凶尸，有你认识的吗？”

老鸨一惊，她没想到江澄居然会有此要求。可眼前的仙长毕竟救过她的命，事情又是发生在她的店里，她再害怕也只能强打精神逼自己睁大了眼睛看向三头凶尸。

之前草草一眼已经把老鸨吓得不轻，此时强逼自己去看，老鸨才终于认清了那三头凶尸三颗头颅的身份。

老鸨一瞬间愣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