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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摇夜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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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沉睡的夜到底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

是现实主义繁星闪烁的美好还是具象主义浪漫场景的构造。

是高塔之上最接近天堂的吻还是观湖平台最接近真相的试探。

对顾影菲而言这片夜依旧是让她往返踱步满是阴霾的迷宫。

对沈恂而言这片夜是赐予了他心中多年疑惑的转机。

但对任尔而言这片夜是给他不断惊喜的薛定谔,是每一个不确定性的盲盒被打开后除了有隐藏的爱意还有确定的答案。

他依旧站在这片夜里,依旧看着波澜不惊的湖面,虽有风,但吹不动他那颗早已深埋地底的心。

他顶着月光再次将袖子卷起,低头看着手臂上的疤深陷在往日回忆里。

当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尤塔早已在他的身后等待许久。

“汪总好些了吗?”

“好多了,吃了药,早早就休息了。”说完这些,尤塔又想起他之前的吩咐:“任少,明晚你代表任氏在月照西雾举办的晚宴我全部都已经准备好了,你让我邀请的各界人士明天中午也都会陆续到场。任思小姐和任远副总明天都会来。”

“好,辛苦你了!”

他轻飘飘的应答后,还是看着手臂的动作,一动不动。

尤塔看着他的身影,确定他是在看手臂上的疤,这么多年了,看似他习惯了这一身的悲痛,可是尤塔比谁都清楚,那不是疤,是他的憎。

如果说生者死亡后,会有人在墓碑上填写墓志铭来叙述死亡之人的平生,那么这些文字是他的光彩,是他的荣耀。

而他身上的每一道疤都是告诫,都是在他活着时留下的血刃,而这些血刃如削皮,如剔骨,让他宛如地狱囚者,历经十八道折磨。

尤塔隐约觉得刚才自己不在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他,才会让他一直停留在往昔:“任少,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不是。”他转身走到尤塔面前,用手指着手臂上的烟疤说:“你看到这块红褐色的印记了吗?”

对于尤塔来说,这条胳膊上的疤,就这么明晃晃的举在他的眼前,他就已经不忍再看下去。

他看完,转换视线后点了点头。

“这个疤是为我年少不懂事时所付出的代价,那时的我根本不理解父亲,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使命,自以为用最残忍,最伤他心的方法来逼迫他离开那个最黑暗的组织,真的很可笑,当年因为自己的愚蠢我伤害了很多人。”

“也许从那时起,就已经在冥冥之中注定了一些东西。”他把挽起的衬衫袖口轻轻放下,明亮的眼神中诉说着他的过往:“这个疤只有沈恂知道缘由,那时的他为了安慰我,说在他看来我手臂上的这个烟疤是个特别的存在,让我不必难过,可就在刚刚他看到了我手臂上的疤痕,不止这个还有其他。”

尤塔被他的话惊恐到,急切地问:“那怎么办?沈先生有直接问你吗?还是我们要把实情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顾小姐也就……”

“他不会的,他现在并不能百分百确定我的身份。”以他对沈恂的了解,他不会这么做,但为了不让尤塔多虑,他耐心解释:“尤塔,你知道吗?有些能让你唾手可得的东西,背后都存在危险,那么真相也是,让他慢慢探寻,慢慢接受是最好的结果,如果我顶着这张脸直接告诉他我是谁?他是不会相信的。”

任尔清楚沈恂的性格,今天的这个疤就像是一根引线,会让他一直追逐这根引线步伐找到最后的答案。

既然真相太过残酷与不真实,那么就让他慢慢发现,慢慢探究,直到他认清现实,也好过直言不讳。

他相信,时间和时机会给出答案,不需要多久,沈恂会主动来找自己。

他抬眼环视鸦雀无声的四周,想起菲菲走之前的嘱咐,觉得确实应该回去了。

其实他理解她心底的倔强,觉得方才的话的确有些重,自己本就不该用那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他在心底沉沉地想着,叫上在一旁等待的尤塔:“我们回去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

尤塔跟着他离开了兰溪塔,随着他们的离开,最终静止不动的湖水还是被风吹起了波澜。

回到房间后的顾影菲面无表情,若有所思的在沙发上发呆。

随她们一起进来的沈恂也是满怀心事,沉默不语。

童栩从兰溪塔下一直喋喋不休讲到酒店房间,可还是架不住身边两位的不搭理。

她知道顾影菲有心事的时候就喜欢沉浸发呆,肯定是之前她给任总送西装时发生了什么,不然回来时,怎么一脸的不自然。

顾影菲不说话她理解,可是沈恂是什么原因。

她不满地站在他们两个面前,有些生气的问:“你们两个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话,回到房间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干嘛呀!都不睬我。”

沈恂:“阿栩,我没有不睬你,我在想这段时间我们团排练的新曲子,我来度假村这么长时间了,我和许崇都没练过,这简直不像话。”

“你只是在想排练的事?”童栩不相信的反问。

“对,这是真的!”

顾影菲看到沈恂若有若无的眼神求助后,对着童栩举起手机:“童栩,你不是跟我说明天想去度假村的餐饮居吃早餐吗?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们在不睡,明天醒来可能就直接吃午餐了。”

“对,菲菲你提醒的及时。”

沈恂见状,立刻乖乖地说:“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明天早上我准时来叫你们起床,晚安。”

“菲菲,我们也休息吧!”童栩看见沈恂走后轻声和她说。

顾影菲躺在床上看见窗外的竹影被风吹的摇摇晃晃。

心中的惆怅也随着这些影子左右摇摆,每每在这个时候她在心底都会想一个自己曾问过无数次的问题;他到底在哪里!

其实很多时候,在她最迷茫,最无助,最需要答案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会给予她结果。

雨后的竹笋破土而出,是坚韧,是初生。

风雨兼程,竹叶拍打的声响宛若音律声声回荡。

茂林修竹,月光下的竹林生机勃勃,她站在竹外,看见他的残影,一叶障目,不见真相。

可是在这道迷宫里,被困住的岂止她一人。

自建者困于她心,迷失者困于己心。

昨夜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流逝变成了清晨的脱俗。

童栩和顾影菲在房间洗漱完毕后,就按时听到了敲门声,童栩以为是沈恂来了,便急匆匆开了门。

“你怎么才来……”她打开门就看到了苏青岩站在了门外。

她尴尬的笑了笑:“苏总,早。”

“早呀!”他回以微笑:“我方便进去吗,我有事要通知你们。”

“方便,方便,您请进!”

童栩邀请苏青岩进来后,赶忙把在花园里拉伸的顾影菲叫了进来。

“菲菲,快进来,苏总来了。”

顾影菲听到童栩的提醒,把架在椅背上的右腿拿了下来,可能是压的时间有些久,右腿很僵硬,刚想移动时,又崴了脚,她来不及查看,就拖着酥麻的腿走进房间。

“苏总,早安!”

苏青岩看见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不明所以,关心地问:“影菲,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度假村有医生,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没事,就是脚有些疼,谢谢苏总。”

“我来是想通知你们,今天任总要在度假村举办晚宴,他邀请了很多人,我们也要参加,像这种场合对我们顶峰来说是很好的机会,可以交到很多朋友,说不定就能促成很多合作,到时候你们两个给我和汪总做翻译。”

童栩说:“苏总,工作的事你电话通知一声就行,害你跑一趟,挺麻烦的。”

“不麻烦,我亲自来和你们说,放心些。”他看着她们像是要出去的样子,便问道:“现在还早,你们要出去吗?”

“我和童栩准备去餐饮居吃早餐。”顾影菲应声回答。

“好,那你们去吧,我还要找汪总说点事,就先走了。”

“苏总再见。”

等苏青岩离开后,顾影菲立刻瘫坐在椅子上开始捏脚。

就在刚刚苏青岩说话的时候,她的腿因为拉扯导致抽筋,但又不想被他看出来,所以忍了很久。

童栩看见她的样子担心地问:“菲菲,你还能去吃早餐吗?”

“可以啊,我只是脚扭到,没事的,不用担心。”

“行吧,那我通知沈恂,让他们直接出来。”

虽然只是抽筋,但她自己走路时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

走起路来也比平常迟钝。

她们走出房间时,沈恂和许崇也正好出门。

童栩最先走来,招呼道:“许崇,你过来扶着菲菲,她腿抽筋了。”

她在后面慢慢挪步,拒绝道:“不用了,我真没事。”

自从昨晚沈恂怀疑任尔的身份后,他总觉得等出了这间度假村,想在查清任尔的身份就难如登天。

可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唯一能再次试探出他身份的就是顾影菲,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能做到。

就在他们初来月照西雾,在望江楼看到任尔时,沈恂就能看出他眼中对顾影菲的爱。

是一种既克制又张扬的情感。

他不信这种情感会是一个和她相处时间不长的男人该有的表现,而且他这种深爱是再怎么刻意隐藏都隐藏不了的。

沈恂顺着童栩的话说:“菲菲,就让许崇扶着你吧。”

她没办法,只好同意。

当她们坐上观光车来到度假村的餐饮居后。

许崇扶着顾影菲跟在童栩和沈恂的后面,他们一起找了个空位,拿着菜单点起了餐食。

来餐饮居吃早餐的人络绎不绝,看来大家都明白,一天的踏实都在每日清晨的第一顿早餐里。

顾影菲看自己点好的面条已经做好,准备起身去拿。

许崇看她不方便,起身扶着她说:“我帮你去拿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她慢悠悠地走到取食窗口。

端着面条走回来时,就看到了从二楼下来的任尔。

她的身边除了尤塔以外还跟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一直挽着他的胳膊,感觉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顾影菲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仔细在脑海里思索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刚才走路时虽表现的不明显,可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她脚部的不舒服。

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关心。

她看向他的眼神,内心的委屈感油然而生,他温柔地眼神更是打破了她的坚强,她觉得自己此刻的脚异常的疼痛。

他想开口问问她怎么了,但被跑来的许崇打断:“任总,好巧啊!没想到我们吃早饭也能遇见你。”

丢下这句话后,也没等他回复,许崇就接过她手里的餐盘,轻轻地将他搀扶。

她也是想和他说话的,可是诺大的餐居,人太多,而且他的身边并不是没有人,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

就随着许崇一起离开。

她走的很慢很慢,想要回头在看时,他已然离开。

就在刚刚的一刹那,她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气,很难受。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再度席卷而来,就像当初在学校看到单郁亭被陈绮丽挽着时的感觉一样。

如全身落入寒潭,冰凉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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