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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空谷悬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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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深影,心如空谷悬溺。

任尔看着她渐行渐远毫无生机的背影,慢慢地将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

血液已将手心中的绷带浸染,醒目的血红色在刺痛着他的每一处感官。

他就这么站着,耳边的风声似乎还回荡着骇人的巴掌声。

越想越响,越想越疼。

他将手上的绷带解开,看着手心的伤口深浅不一。

手指卷曲扣进手掌里,让指甲与伤口相贴合,指甲呈薄刀,不断向伤口里延伸,把就快要凝固的伤口再一点点的重新划开。

越用劲,鲜血顺着手腕的脉络越往下流淌。

血越多,对她愧疚的情绪就会积攒越多。

当尤塔送完他们回来找他时,就看到了平台上滴落的血迹。

从远处看,深褐色的木板上,血液滴滴夺目,如夏花茑萝,逐渐疯长缠绕直至在他的周生绽放。

尤塔抓着他的手,担忧地说:“任少,你的手心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快和我回去,赶紧处理。”

“不,就让它继续流吧!”

尤塔叹气,每一次只要是有关她的悲怒他便会惩罚自己,每次的惩罚都是一段自我毁灭的过程。

“她的脸一定很疼,那巴掌我没能力替她承受,就让我陪她一起疼吧。”这话说出来时沙哑中带着一丝哭腔,他难过极了。

“任少,方才的情况,是你已经做出的最大努力,不然陈丘山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想到我千防万防,还是来到了这一天。”他紧盯尤塔,动容的说:“哪怕他在我的身上再次划上百刀千刀,但他绝不能碰菲菲一下,今晚的一切既然是开始,那我便让这个开场在华丽一些,我绝不会让她白受这场委屈,这世间并不是只有他有想保护的人。”

“所以?”尤塔眼神明朗,似乎想起了之前他与陈丘山对话的意思:“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合作是假的,给钱也是假的,在他的试探之上完成自己的计划才是真。”

“不。”他义正言辞:“合作是真,散金也是真,如果今晚的筹码不够诱惑,他怎会放人,如果我不按照他造的路走下去,怎么能接近他,如果不接近他,怎么才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今晚我们的行为会不会让他发现你和顾小姐的关系。”

“我救与不救,他都已然知晓,没必要再做多余的伪装,只是很多事他并不想挑明罢了,我帮了汪焱他知道,我救了小安他也知道。”

尤塔觉得在这场局面里,他的见解还不够深,对待人性的了解也只是浮于表面。

不过自己也确实经历的还太少,也许真的如他一样在黄泉走上一遭,便会一切都能看的透彻,自我更是无惧。

尤塔不明白,但不耽误他想要问清楚:“那我们后面还需要做些什么,怎么才能帮到方警官。”

“什么都不用做,顺其自然,该来的都会来。”回答完,他想起一些东西,继续说:“你把今天陈丘山在月照西雾所有的行动轨迹与视频发一份给方警官,以往他不出面就算了,从今往后但凡他在我能监视的范围出现,我就要让方警官随时都能掌握他的一切情况与动向。即使这些并不算什么,但坏事做多了我相信总有一天他必遭反噬。”

“好。”尤塔看着他手心里的血还是不停的滴落,他能做到对自己不管不顾,陪顾小姐一起忍受疼痛,可自己实在于心不忍:“任少,徐医生现在应该已经在顾小姐的房间等候了,你的手不能再流血了,不然你后面还怎么见顾小姐啊!”

“她…我猜,她应该不想再见我了,在她看来我有能力阻止却什么都没做,许崇与沈恂被陈豹禁锢的时候我无动于衷,童栩和她被欺负时我也无动于衷。”这些话说出的时候,他低着头,满脸的内疚。

尤塔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满身裂纹的人,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是站在天边彼端的天之骄子,没想到也会在爱的人面前如此患得患失。

他看着尤塔无动于衷,便说:“手上的伤我能处理,你先去把我交代的事完成。”

尤塔走后,他看着手心里的血液,满眼猩红。

伸出胳膊,将手掌朝下,让血液滴在清雅的莲花上,洁白与红色相撞,仇恨与无染纠缠。

或许在他的心里,红色的罪孽终得佛祖的原谅,也让手心的血色洗净这片已被玷污的湖水。

在房间,徐医生替他们处理好伤口后,便一一嘱咐道:“许先生,我刚给你涂了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药膏,但也只能暂时急救,你的胳膊比较严重,明天我建议你去医院配合医生在进行系统性的治疗。”

顾影菲用冰袋捂着红肿的脸颊,听到徐医生说的这些话,他不免担心的问:“徐医生,许崇的胳膊是什么问题,有多严重,他还能拉小提琴吗?”

“顾小姐,许先生短时间之内应该不能再拉小提琴了。”这个回答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徐医生怕她多想,继续说:“但是骨头没事,应该是软骨组织挫伤,这个胳膊最起码要养半月以上才会有所好转。”

其实顾影菲真的不想欠许崇任何。

他对她的好,她能感觉到,他的喜欢,她也能感觉到,可这些,她回报不了什么,她宁愿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伤害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想让别人承担。

所有音乐家,最宝贵的就是触摸在乐器上的双手。他们用这双手来演绎乐曲中的悲欢离合。

对每天都接触乐器的人来说,因为一场意外而停止演奏,停止婉转,这将是多么崩溃的事。

许崇看着大家此刻垂丧的脸,憨笑安慰地说:“我没事,徐医生也说了,我胳膊没断,也就一个月不能去团里表演而已,我请个病假,就当休息一阵了,而且团里也不止我一个小提琴手。”

徐医生看着眼前的场景,能从大家的伤口上猜测出他们是经历了何种事情,当她被管家匆忙叫来,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在月照西雾工作多年,自是懂规矩,也明白很多事不该是自己知道的,她不会过问太多。

她看着大家,继续嘱咐:“沈先生你脖颈的伤痕是因为被大力挤压的缘故导致的皮下渗血红肿,要局部冰敷,活血化瘀,你记得按时内外服药,过几天就会好。”

“顾小姐,童小姐,你们的脸颊今明两天会比较严重,现在用冰袋在敷一会,按时涂药,很快也会消肿,但会有几天尴尬期,注意休息防护,还有你们和沈先生都要注意饮食,刺激辛辣海鲜不能吃。如果大家还是不放心的话,明天可以去医院再仔细检查。”

徐医生所有的话都说完后,把瘫在桌上的医药用品放进药箱里,带着助手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门后,对着等候一旁的管家交代:“通知尤助理,他们并无大碍,让任总放心。”

徐医生走后,房间里出现了从所未有的沉默,每个人都不说话,每个人心里都有愤恨。

顾影菲心里除了有对所有人的歉意以外,她现在脑海里还在想着之前陈绮丽在木桥上的话,所以单郁亭到底得罪了谁。

她很想知道真相,现在唯一能告诉她答案的就是沈恂,她在所有人都忽忽不乐的情况下,向着沈恂问道:“沈恂,单郁亭的失踪是不是和陈丘山有关?”

这问题让沈恂措不及防,他被她问懵了好几秒,最后有些结巴的否认道:“我…我不知道。”

童栩听到这个问题也有些诧异,可没心情细究,便想着帮她也问问沈恂:“你能不知道,你和单郁亭是同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我真不知道,你们也晓得他的,他心事重,很多事不愿意说出来,那他不愿意说,谁也逼不了他啊!”

“你肯定知道,不然为什么结巴,心虚什么?”

“我没结巴,我没心虚,我知道的也不多啊。”

沈恂现在除了脖颈疼以外,全身的汗毛都被顾影菲的这个问题惊的全部战栗。

细密的汗水布满额头,如果不是鬓角的头发够长,早就被发现端倪。

关于单郁亭的所有事他都不能说,哪怕是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说。

自从单郁亭失踪后,他主动减少与顾影菲的接触和见面,他不是不愿意,就是害怕她问起当年的往事。

沈恂至今任记得,顾影菲得知他失踪后的那一夜的疯狂,天上飘着大雪,她在芜江的大街小巷找了他整整一夜。

最后她的爱在那间被警戒线挡住的废弃厂房外彻底死亡。

当年的画面,历历在目,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也不敢面对她,因为有太多的隐情,太多的无奈,都不能宣出于口。

因为不能说,所以陈丘山对他们的伤害,他也只能死咬牙口,不敢有任何的提及。

沈恂觉得这一次一定逃不过童栩的步步追问,他还在想着怎么回答,怎么才能结束时,他看到了苏青岩走了进来。

此时的苏青岩急切的喘息,一脸担心的问:“影菲,童栩,你们没事吧,我听说你们受伤了,发生什么事了?”

童栩说:“苏总,我们没事,一句话解释,被一群Shabby打了。”

童栩是会内涵的,不讲理的人都像是傻子把自己逼到绝境,无路可退,才会无所顾忌的打开内心恶欲,来伤害无辜之人。

“谁这么不讲理?”他回想起晚宴时那个突然而来的客人:“是今晚没受邀约就前来的陈老板吗?我虽没和他打过交道,但我听汪总提起过他,没想到此人是这般的野蛮。”

“任总呢?他在月照西雾放肆,任总怎么会不管。”

这个问题下去,童栩迟迟没有回话,沈恂和他不熟,再加上他觉得这个问题问得不安好心,更不想多说什么。

许崇扶着僵直的胳膊,一脸抱怨的说:“任总刚刚在宴会上说和我们不熟,我们可不敢让他管。”

苏青岩借机又说:“不过我也能理解,他可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来得罪那个人。”

沈恂着实是听不下去,觉得甚是无语,对着许崇没好气的说道:“行啦,他要是没管我们,我早就窒息死亡,而你的胳膊也早就断了,他在静柳湖上说的那些话你不是没听见,到底还要他怎么做才好!”

沈恂知道许崇心里有气,一场飞来横祸让自己负伤。

如果任尔是单郁亭,沈恂绝不会让他遭受如此误解,如果任尔只是任尔,那他帮了我们也是事实。

当然这话他也是想说给顾影菲听,他最不想让她误解,怕她在死胡同里走不出来。

许崇埋怨的小声嘟囔:“怎么了,我又没说什么,是苏总问了,我才回答的。”

“那你胳膊还疼不疼!”

“疼呀!”

“我们先回去休息吧。”他走到门口,路过苏青岩的面前,非常强调的说:“阿栩和菲菲要休息了,我们不要再过多的打搅了。”

沈恂的一系列表现,也让童栩摸不着头脑,只能尴尬解释:“苏总,他们关系就是这样,而且他脖子疼,可能导致全身都不舒服,你不要见怪。”

“不会!我只是觉得才短短几天的相处,你男朋友和任总仿佛像认识很久了一样。”

“有吗?我没觉得。”

“明天离开月照西雾之后,你和影菲在家休息几天,等好了在来上班。”

“好,谢谢苏总。”

顾影菲放下冰袋刚想开口感谢,但整张脸都红扑扑的,让苏青岩看着实在不敢想象她们怎么得罪了陈丘山,竞让他下此狠手:“你们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难过的地方。不用想太多,有任何难处都可以跟我说,我随时都在。”

顾影菲说:“苏总,我们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等苏青岩离开后,整个房间又陷入了无边的安静。

童栩一个多么开朗的姑娘,也被今天这巴掌彻底整抑塞。她看着童栩的颓废,真的很是心疼和难过,因为自己的不懂事放开的手,她伤害了这么多朋友。

顾影菲走近抱着童栩,终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她想起方才苏青岩的话,其实月照西雾并不让她感到难过,她对这里有着别样的情感。

不论是西门街中那对尝尽人生百味,知晓活着就是恩赐的母子,是月照西雾烟雨晴阳都呈现出不同的明暗天色,是静柳湖上连绵十里的莲花述情,还是从兰溪塔上远眺时一片重获新生的煤山或是伸手就能摘到彼端星星的夜空。

是所有浪漫记忆的聚集,是将心事藏于泼墨的云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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