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转,往前回溯。
结束一周总结会议的顾影菲从会议室里出来后,看到公司前台的冯瑶在她办公室门前徘徊。
她快步走过去,拍了拍冯瑶:“瑶瑶,找我什么事!”
“影菲姐,你终于来了。”冯瑶说完,把一封信递给了她:“一个小时前有人来公司给你送了一封信,快下班了我想着给你送来,但看你在开会,我就准备在这儿等等你。”
她接过信封,看到封面上就写着四个大字(顾影菲收)足够直白,信封上最基本寄信的地址,寄信人,邮政编码和邮票这些都没有,她越看这封信越觉得奇怪。
最近也没有联系许久不见的朋友,谁会给自己寄信。
她满脸疑惑,问道:“瑶瑶,是谁送来的,你看到了吗?”
“影菲姐,这次我还真特别留意了。”
顾影菲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冯瑶:“是谁呀!”
“一个快递小哥!”
“快递小哥?”
“对,我问了他,快递小哥说是他在公司楼下送快递,遇到个人,是那人让他送上来的。具体的他也没说,我也就没多问了。”
当她听到这个答案时,就知道肯定不会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像这种封面上没有任何信息的信再加上寄信人神秘的举动,就让她立刻觉得这事有蹊跷。
这封信不能通过任何正常途径送来,而且信上的字迹潦草,笔记厚重,她能感觉到写信之人是个手劲很大,平常的工作应该也是以重体力活为主。
字迹感觉不像是个女人,那么跟他同城且工作负荷严重的男人会是谁?他也不认识这种人啊!难道是恶作剧,还是自己得罪了谁。
顾影菲左思右想,没觉得谁会这么无聊找她做恶作剧,如果说得罪谁,那么这个世上最恨她的就只能是陈绮丽了。
在没打开信封之前,这些浅显得信息在她的脑海里疯狂涌现。
冯瑶看她在原地愣了好久,也没说话,便不放心地多嘴一问:“影菲姐,你没事吧!这封信是有什么不妥吗?”
她被冯瑶的问题提醒过神来,微笑说:“瑶瑶,我没事,这信可能是公司楼下化妆品店给老客户寄来的感谢信,也许他们懒得上来就让快递小哥送了,你不用担心,谢谢你为了这封信特意留下来等我。”
“小事情啦,不用跟我客气,那我就先走了,拜拜姐。”
她挥手:“拜拜!”
冯瑶走后,她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将信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沿着信封的开口撕开。
当他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来那一刻,眼神还没来得及聚焦重点,但身体的感官就已有了感觉,手臂和双腿的汗毛已然竖起,全身像是导电般地发麻,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她看到了一张照片,而这张照片上的主人公正是单郁亭。
她的手腕带动手指不受控的颤动,随后慢慢地将照片捧起,照片上的少年笑容灿烂,嘴角旁的酒窝依旧迷人。
照片上的他西装笔挺,左手捧着鲜花,右手举着奖杯,很明显这张照片是他参加国际钢琴比赛获奖时所拍摄
可这张照片她从没见过。
这么久了,她终于见到了他,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和他的面与面,而是看得到却触碰不到的冷冽。
她仔细看着照片,不想落下任何角落,远处被虚化的背景让单郁亭整个人异常突出,她顺着他的面容看下去,直到看见了他穿上带有亭字的白衬衫。
她很惊讶,也很难受,如果说遗憾分很多种,那么是当初精心准备的礼物送给喜欢的人他不愿收下“遗憾”还是礼物如愿送出后,他却根本就不喜欢“遗憾”。
不论结局是什么,这两种遗憾无疑都是悲伤的。
当她在长虹门上把这件衣服送给他后,她在学校从没看他穿过。她永远都记得,他曾对她说过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件礼物,觉得衣领处的字很不好看更是打破了白衬衫整体的和谐,穿出去会被笑话。
那天的她相信了他口中的话,难受极了,在寝室里哭了好久好久,怎么会这样,自己用心准备的礼物,没想到换来他的厌恶。
可今天当他看到这张照片时,她恍惚了,他不仅穿了,还穿在了这么重要的场合,见证了属于他的荣耀。
所以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是爱意像干枯的湖水被抽干,徒留覆满淤泥的假面,还是哪怕只剩发烂发臭的其表,但内里依然能盛开出满湖的鲜花。
这一次她回忆起昔日的时光,又看到了他那时口中所谓真话的假象,她再一次心痛了,他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让五年前的他在某一刻性情大变。
放下照片后又拿起了从信封里一同掉出的信纸。
纸上的字迹和信封上的字迹很像,内容是:今晚8点,来高新区云从路144号,这里有你想知道的全部真相。
当她看到白纸上的字时,她觉得和陈绮丽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关于当年的真相和单郁亭的照片只有她能拥有并且知道,也只有她会约自己。
她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在这张纸面的文字上,根本就没听见童栩已经把门打开,来到她的身边。
童栩看她在发呆,忽然开口:“这么晚了,你还不走,一个人坐在这干嘛呢?”
她吓了一激灵,快速把照片和信都收到了一旁的包包里:“你怎么走路没声啊,吓死我了。”
“是你在想心思没听见,怎么说我走路没声。”童栩看她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快速塞进包里,很诧异,皱眉问道:“你往包里装什么呢?”
“没什么,一封信而已。”她站起身有些慌张,很害怕童栩刨根问底,便说:“沈恂一会来接你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童栩的话就在嘴边,还未说出口,就看着她背起包,走路带风,急匆匆出了办公室。
她觉得奇怪,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干什么,不会真被自己吓着了吧!
顾影菲来到公司楼下,她打开了手机地图,输入了云从路144号,大致了解到公司离云从路距离的远近,周边都有哪些道路,或者其他有标志性的建筑。
看完后,他把手机上的这张截图发给了童栩。
她知道,这一趟没这么简单,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即使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但她还是选择赴约,哪怕是个局,她也愿意一探究竟。
他看着道路上密集的车辆,还有周围不断像她靠拢的嘈杂声,让她心跳加速,呼吸也越发的感到喘急。
她站在路旁焦急地打车,但从她面前驶过的出租车全部都是满客的状态,可她还是不停的伸手拦截,伸出多次无果后,她站在原地逐渐泄气。
她低着头不停地来回走动,没一会,苏青岩的车就停在了她的面前。
苏青岩说:“影菲,你在这儿干嘛呢!”
“苏总!”顾影菲抬头看见苏青岩的车再一次停在了自己的眼前,她回道:“我准备打车。”
“现在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很难打到,你上我车,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苏总,我不回家。”
“那你去哪?我送你去。”
“真的不用了,我再等等,应该有空车。”
“影菲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看着她拒绝的反应很强烈,以为她还在生昨晚的气不愿意上车才会再三拒绝。可他停车的地方是个道路口,很多车辆被他的车堵在后面出不来,便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促。他无奈,只能再次邀请:“影菲,快上车,不然后面的车都走不了。”
她看了眼后面长长的车队,没有选择,只能坐了上来。
上车后,顾影菲边系安全带边说:“苏总我没生你气,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他像是没听见一样,没回答她的话,而是有些纳闷地问道:“今天任总怎么没来接你?”
苏青岩刚说完,她就想起昨晚任尔说要让尤塔来接自己的事,因为信的事,她把这事早已忘记。
可现在下车已经来不及了,况且他在公司楼下也没看见尤助理,毕竟信的事比较重要,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应该在忙吧!”
“执掌任氏哪有这么容易?”他小声冷哼着,说出的话像是在调侃,这一次他没把重心放在任尔身上,对比任尔为什么没来接她,他更好奇她要去哪儿:“下班了你不回家,准备去什么地方?”
“苏总,你能送我去高新区云从路144号吗?”
“那一片是郊区,全是建筑工地,你去云从路有什么事吗?”
答案她肯定是不能告诉苏青岩,倒不是害怕他知道什么,而是觉得这事和他没关系,如果有什么危险她更不能牵扯他。
“我去云从路……我去那边拿点东西,我爸朋友在云从路附近工作,他有事不能去拿,就让我顺路去一趟。”这个理由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假,但没办法,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回答他。
苏青岩倒是没想太多,便点头附和:“好,开车可能要一个小时,比较久,你可以休息会,到了我叫你。”
“好,谢谢苏总。”
她低着头感受到手机在手心里的振动,打开后,看到微信上童栩的回复:【云从路那么远,你大晚上去郊区野炊吗?】
她看完后没有选择回复,很多话她有口难以解释,只是希望不管怎样,这条她发给童栩的地图信息,童栩能够领悟。
苏青岩专心开着车,也没和她有过多的交流。而她的脑海里还在想着照片和那张信纸的事。
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她看着车窗外从灯火璀璨的城市渐渐地来到了钢铁耸立的郊区,没一会汽车驶到了云从路144号。好像越是需要面临的祸事,时间就像是开了倍速,越是想让你尽快经历。
“影菲,到了。”苏青岩看到顾影菲下车后,他坐在车里朝着周围看了一圈,路面上尘土飞扬,周围全是捶打钢筋的声音,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担忧地问道:“需要我在这里等你吗?”
“不用了苏总,没事的,已经很耽误你的时间了,你快回去吧,我拿好东西就出来。”
“好,那你小心,有任何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他怕自己再一次说多惹她厌烦,便没再继续强求。
她应声答应:“好。”
顾影菲看着他的汽车从自己的身边开走,顿时觉得周围冷冷清清,即使是在夏天,穿着短袖西装外套,可还是感受到一丝凉意。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建筑工地,白色的大铁门紧紧闭合,只留下其中一道小铁门是敞开的,而小铁门的上面贴着六个蓝色大字“芜江硕安建工”
当她踏进去的第一步,就被地面潮湿的黄土弄脏了鞋面,她踮起脚走过有水渍的路段后,看到了锈黄色塔吊标准节上铺满了绿色的防护网。
绿色代表希望,代表新生,可她却看到了一片死寂。
四周高低起伏,并未完成的建筑和密密麻麻的防护网让她感觉到窒息。
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时间在这里也好似暂停了一般,没有声响,没有人烟,就连一点活物都看不见,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在特意等待她的到来一样。
残垣断壁的水泥墙中心,裸露出的红色砖块像是残破的血肉,杂乱丢弃的石头像是从斑驳的地面长出来一样。
远处高大的塔式起重机像是一把大镰刀在黑夜里潜藏,暂停工作的打桩机就像是待命的冲锋枪随时能命中猎物的心脏。
她每走一步都在小心试探,生怕吵醒在异世界里沉睡的怪物。
她现在很害怕,不过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既然选择来了这周围的一切即便再恐怖,为了这么多年一直寻找未果的真相,她必须要坚持。
就在她抚摸着双臂,给自己鼓励时,头顶上的一盏路灯忽然亮起,她被一片白色强光彻底覆盖,而光以外的地方更是黑得深邃。
她没有选择前进,而是就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她能感觉到从路灯打开的那一瞬间,此时此地便不再是她一人。
她壮着胆子,将说话的分贝提高:“你的信我收到了,我也如约而至,怎么我来了,你却不敢现身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从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一辆挖掘机和一辆装载机正在向自己驶来。
现在的场景,让她百分百能够确定这件事和陈绮丽没有关系,如果不是她,那是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