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以后，霍晏才分开须臾，酒气还没散去，被酒意侵染的眼里迷蒙一片，全是水汽，蒙上了一层雾，歪头盯着，脸颊泛着一层薄红，灼热的身躯更是紧贴着宋思宜，呼吸间的温热气流洒在眉眼处，像是羽毛轻轻在心尖扫过，若有若无的酥麻，让宋思宜浑身发热。
她试着躲开，但方一动作，便听到霍晏的轻笑，呼吸之中混着酒气，在她颈间流过，烫得惊人。
“呵……”
“躲什么？”
宋思宜稳住发颤的声音，尽量冷静道：“你喝醉了。”
霍晏的声音不如他看上去的那般醉态，反而透着几分清醒理智：“我醉了吗？”
是吧，不然他怎么会容许自己在宋思宜面前露出这种软弱的模样。
宋思宜原本还等着霍晏继续说下去，突然感觉到肩上一沉，霍晏整张脸都埋进了她的颈窝里。
果然是醉了。
她心里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被打破了。
如果不是醉了，霍晏又怎么会对她做这些事，他只怕是连看到不愿意看她一眼。
“我扶你回房。”
霍晏生得高大，虽然精瘦，但也是个健壮的成年男子，宋思宜用尽全身力气，也难以把瘫倒在地上的霍晏拉起来，一来二去，反倒让自己出了一身汗，最终手脚无力倒在了霍晏身上。
“你怎么这么沉？”
她无意识地抱怨，想着此时此地无人会听到，也就大胆了些。
“见不到我的日子，果然过得很好。”
“怎么今日只你一人，醉倒在路边也无人管？”
“也是，喝得烂醉如泥，谁愿意理你这个醉鬼？”
宋思宜一边说着，手指轻轻地抚上了霍晏的脸。
她知道，这时候只要她喊一声，自然会有人出来把霍晏伺候得舒舒服服，她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
但是她还有一点私心，这种跟霍晏大独处的时刻，她希望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这么久以来，也只有这种时刻，她能毫无顾忌地看着霍晏，说些藏在心里的话。
手指触到霍晏冷冰冰的面颊，宋思宜温柔地喊道：“还晕吗？”
“能不能自己走一段？”
霍晏好像真的是听见了她的话，眼皮掀起，嘴唇也微微动了动，接着便伸出手，摸到了宋思宜的脸。
想着霍晏醉酒，宋思宜也就没有再躲，任霍晏的手包住了她的半张脸。
“我扶你起来，你动一下。”
“不然你太重了，我没力气。”
霍晏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思宜，倒是配合，被扶着站了起来。
只是全身的重量多半压到了宋思宜身上，软绵绵地跟没骨头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扶着霍晏回到房间，走到最后，宋思宜早已筋疲力尽，最后到床边时，她完全脱力，几乎是把霍晏摔到了床上，她也跟着失去平衡，倒在了霍晏身旁。
霍晏似乎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含糊呢喃，眉头皱起，却又听不清说了什么。
“不舒服吗？”
“我去给你倒水。”
宋思宜还未转身，只见霍晏便开始扯着自己的衣裳，不过片刻，就露出了大片胸膛。
“你别急。”
“我来……”
话一出口，宋思宜就沉默了。
思来想去，她做这件事，实在是不合适，其实多是羞涩所致。
虽她与霍晏早已做过更亲密的事，但替男人更衣这件事，还是头一回做，有些为难。
但霍晏醉酒，头脑不清，动作也变得迟缓，力气却依旧不容小觑，以他这般蛮力，好好的衣裳在他手中随即就四分五裂，成了碎布。
“唔……”
霍晏扯掉了上半身的衣物似乎还是不够，手背盖住双眼，难耐地呻/吟起来。
见状，宋思宜也顾不上那点小女儿的羞怯，只想着该如何缓解霍晏的不适。
打来一盆热水，打湿帕子，俯身去替霍晏擦拭身子。
屋内灯光昏暗，但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霍晏的胸腹，她还是难以控制地红了脸。
帕子轻柔地落在霍晏的胸膛，极尽温柔，不可避免地瞧见了他腹上的疤痕。
不止一处，眼里所见，几乎遍布伤痕，只是日子长了，痕迹淡了，但手指触上去，还是明显有不同的触感。
她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原来霍晏的身上竟有这么多处伤口。
一时间忘情，她盯着霍晏潮红的脸入了神，手指也渐渐失控，指腹忽而一阵柔软触感，这才找回理智，发觉不知何时，已经抚上的霍晏的嘴唇。
她惊觉不妥，正要收回自己的手，转眼间，霍晏倏尔睁开了眼。
那一瞬，宋思宜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我……”
她想解释，但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霍晏却只是紧握她的手腕，眉头皱起，盯着她，没有动作。
宋思宜放松了不少，想必霍晏此刻还是醉着，她太过紧张，竟把这件事都忘了。
想到这些，她的胆子也大了些。
用着哄孩子的语气低声诱哄：“放开好不好？”
“不难受吗，我给你擦身子。”
霍晏依旧盯着宋思宜不放，只是嘴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难受。”
“哪里难受？头疼吗？”
“还是想吐？”
“头疼。”
宋思宜心急：“我给你泡醒酒茶？还是我找大夫来？”
“你替我揉揉就好了。”
听到霍晏的话，宋思宜愣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了笑。
霍晏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可能对她提出这种要求来。
“好。”
“那你先松开我的手。”
霍晏真就乖乖地松开了手，直勾勾地看着宋思宜。
霍晏平日张扬，行事高调，桀骜不驯，何曾有过这么乖巧的时刻。
眼里放空，呆呆地望着宋思宜，明明没有表情，但宋思宜却看出几分可爱来。
她心里一软，忍不住想多看些。
“还热吗？”
霍晏摇头。
“那把被子盖上好不好？”
霍晏拉起被子，将两手都藏进被子里，只留一张脸在外头。
宋思宜一颗心简直化成了水，摸着霍晏的脸，道：“怎么这么乖！”
“我替你揉揉，如果力道大了的话，就告诉我。”
霍晏没再说话，只是盯着宋思宜。
宋思宜的手抬起，按在霍晏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霍晏仰头，望着宋思宜的脸，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除了宋思宜因抬手衣袖退下去露出的一段粉藕似的手臂，更多难以忽视的就是白的刺眼的颈子和随着呼吸起伏的曲线。
宋思宜感觉到下方的人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她狐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舒服吗？”
电光火石间，两人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宋思宜望着压在自己上方的人，正要开口，后颈一紧，便被霍晏按着贴到了他脸前去。
两人距离太近，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张口说一句话，都会双唇相碰。
宋思宜抿唇，连呼吸都停滞了。
霍晏没有继续动作，只是微微启唇，霎那间，两人的唇就贴在了一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的时候，霍晏的唇还是紧紧贴着宋思宜。
宋思宜感觉到唇上一阵酥麻，是霍晏说话带来的震动，连着震到了她的心里去。
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她僵硬着身子，不敢动作，回答也像是在索求，只能沉默。
可是这么近，这么密不可分，连眼神都无处可躲。
宋思宜望进霍晏的眼里，仿佛要在他的眼里溺毙，他是清醒的吗？
水汽弥漫的眼里，虽然直视着她，却总让她觉得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不回答？”
两人的身子毫无间隙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微小的动作也被放大到无数倍，肌肤摩擦时微弱的声音在此刻无比清晰，如同雨夜雨水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一圈圈荡开的涟漪。
霍晏再难以忍耐，让两人之间最后那一点距离也消失不见。
吮住发颤的红唇，拇指在唇边擦过，呼吸变得炽热，粗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心脏收紧，身子跟着蜷缩起来。
霍晏捞起宋思宜的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压在头顶，黑发如瀑，凌乱地披散开来，泄在枕边，唇儿染上水渍，鼻尖蒙着一层薄汗，垂下眼眸，长睫微动，越发地勾人心弦。
没有被擒住的那只手死死攥紧了身下的锦缎，只能死死地咬住唇才能将口边的尖叫喘息全都咽下去。
被盈满，激流裹挟，似乎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只有那一点微光，在浪潮中翻滚沉浮，撕扯着，再无阻隔，含混不清的索求，融入交缠不清的给予，需要更多，需要填满一切空虚，永不餍足。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归于平静，烛光跳动，屋内一地狼藉，满是衣衫散落，而宋思宜早已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宋思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一夜无梦，无比安心。
睁开眼时，还有些许茫然，便听到了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在安静的屋内冷冷地响起。
“终于醒了。”
宋思宜猛然一震，随即便呆住了。
她没有醉，昨夜的事只需片刻便全部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若说霍晏可以将一切推给醉酒，那她则根本无可推诿。
宋思宜咬紧唇，死死地攥着胸前的被子，根本不敢朝霍晏的方向望过去。
“不想说些什么？”
霍晏带着讥诮的嗓音凉凉地响起，让宋思宜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昨夜我醉了。”
“嗯……”
“我想，应该不是我逼你的。”
“嗯。”
“毕竟在我清醒的时候都能拼死不让我靠近的人，怎么可能在我醉酒失去意识到时候就反抗不了了？”
“所以”霍晏走到宋思宜身边，掐住了她的下巴，“是你主动爬到我床上的了？”
“为什么？”
“就为了救裴淮璟？”
“你以为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睡了你，就要答应你一切要求？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从来都不是君子。”
“说话！”
他讨厌宋思宜沉默的样子。
为了救心爱的男人，哪怕跟不喜欢的人一夜缠绵，她也不在乎吗？
“如果我说，不是这样，你会相信吗？”
“不会。”
“你这个满口谎言的女人！”
宋思宜红了眼，默默地垂下了头。
她本来就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是，我就是为了救他才……”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霍晏按住宋思宜的后颈，强硬地逼着她抬头望向他。
宋思宜眼里飞出泪花，不服输地道：“我就是为了他做什么都可以。”
“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女人。”
霍晏咬牙切齿盯着宋思宜：“你在委屈什么！”
“你凭什么？宋思宜，你凭什么！？”
霍晏泄愤似地咬上宋思宜的唇瓣，没有情/欲，只是发泄，生理性的疼痛让宋思宜忍不住挣扎，谁知却又不小心点燃了男人清晨的火热。
耳边响起男人低哑的笑声：“昨夜还不够吗？”
“一大早就勾/引我？”
宋思宜气息不稳，推着霍晏，躲着他的吻：“我没有。”
霍晏靠近她，在她的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
宋思宜感觉到身体里一阵热流窜过，不受控地低叫一声。
“你说，如果他知道你为了他做这些事，该是感动还是弃若敝履？”
宋思宜不说话，只是死死咬住了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
“我都忘了，你早就不是清白身了，这种事，本就是驾轻就熟。”
霍晏低头，吻住了宋思宜。
“既然如此，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霍晏圈住宋思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