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所说的事太过震撼,宋思宜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你说他们,不对,不对。”
如果他们真是两情相悦,为什么叶微澜会嫁给谢润安,若是移情别恋真有感情也就罢了,可她与谢润安明明是形同陌路,看上去比陌生人之间还要冷淡。
“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叶微澜毕竟还是谢润安明面上的妻子,如果宋景云跟她的事是真的,一旦传出去,不管是叶家还是宋家,名声必然受损。
“怕都是你的胡乱猜测,他们两人自幼相识,在澜姐姐成亲前,也算是青梅竹马,比一般人亲近些也是正常的。”
“你说的轻巧,随口便来,但这话若传开了,对他们的影响有多恶劣,你可曾想过?”
霍晏是何等通透之人,宋思宜难以掩饰的慌张和焦虑都已经表明她已经相信了两人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不过为了家族名声,只能矢口否认,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
他对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并不关心,宋思宜想避开这个话题,他自然顺着她的意思。
“就当我胡言乱语。”
霍晏稀松平常地来了这么一句,漫不经心,却不知这样的态度更是让宋思宜不满。
“那你方才都是说的假话?”
亏她还差点信以为真。
“你还真难伺候。”
“我说真话,你不肯相信,顺着你的意思说假话了,你还是能挑刺,那你说,你想听我说什么,你怎么说我就跟着你怎么说,这样行不行?”
宋思宜在这件事上是很认真的,她越是较真,就越是显得霍晏不以为意。
“算了。”
宋思宜干脆转过身子,将头偏到另一边,不再理会霍晏。
她真的很难心平气和地跟霍晏说几句话,每每说不了两句就会被霍晏轻浮的态度影响,显得她像是个笑话。
“我不是都照你的意思做了,怎么还不满意。”
宋思宜不说话。
“腿上的伤好了吗?”
“这几日云昭都有来帮你上药吧。”
宋思宜打定主意不理睬霍晏,想他自觉没趣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啊!”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宋思宜被霍晏打横抱起,还没来得及反应,霍晏纵身一跃,抱着她跳到了房顶上。
宋思宜心都快跳出来,等霍晏把她放到屋顶上后,双脚悬空,望着下方的院落,这样的距离,她不敢想象摔下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你把我放下去!”
霍晏在她旁边坐下,悠然自得:“这个视角可以俯瞰整个栎阳,看上去还不错。”
宋思宜哪还有闲情逸致欣赏景色,她自幼畏高,平日里登上高楼都不敢朝下看去,哪里受得了几乎悬空没有一点依附地坐在房顶这种事。
光是瞟一眼脚下的场景,她都呼吸急促,手脚发软。
“你让我下去!”
霍晏只当宋思宜又是在闹脾气,故意道:“我累了,你要是想下去,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宋思宜双手扶着屋脊,试图往下一点一点地挪动,但脚刚一伸出去,就有碎石子随之滑落下去,她吓得立刻将脚收了回去,手也死死地抓着屋脊,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下去。
霍晏也是没想到宋思宜真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一把拉过她,将人按了回来,大声训斥道:“你不要命了!”
“知道这有多高吗,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宋思宜本就蓄着一腔火气,又怕又怒,听霍晏这么吼她,立刻爆发了。
“我掉下去摔死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要不是你把我弄上来我也不用冒着风险想办法下去,这么折磨我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你就是个疯子,别人的性命只是你取乐的工具,除了你自己,你有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吗?”
“我说了我要下去,说了好几遍,你有听过吗?”
说到最后,宋思宜都带着哭腔了。
她畏高这个毛病从小就有,宋景云也曾想过办法试图帮她克服这个毛病。
不过当时宋景云也不知道她这个毛病到底有多严重,想到的办法就是直接把她带到悬崖边上,逼她从山上唯一的桥上走过去。
宋思宜到现在还记得当时那道桥,走上去晃晃悠悠的,她只能紧紧抓着旁边的绳子,说是桥,其实桥面上也只剩零星几块木板,没走一步,桥身就跟着大力晃动,一低头,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到最后,宋思宜几乎崩溃,只能蹲在原地,不敢继续走,也不敢看四周,只能紧闭着眼睛放声大哭。
自那以后,宋景云再没提过这件事。
直到这时,霍晏终于察觉到宋思宜的不对劲。
她脸色惨白,眼睛只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砖石,连颈上都全是汗,全身发抖,惊弓之鸟一般,似乎,神经高度紧绷,浑身的力气似乎都使到了死死抓着屋脊的手上。
“是不是害怕?”
霍晏以为宋思宜只是单纯跟普通姑娘一样对身处高处天生的恐慌,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克服的,久而久之,新奇感就会战胜那一点的恐惧。
但是,他发现,宋思宜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的恐惧超出了他的预料,更像是一种病症的反应。
每个人总有些害怕的东西,或许在其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所以这种恐惧旁人看来难以理解。
霍晏就曾遇到过一个害怕鱼的人,一看到鱼就会晕过去。
后来每次见面,他都会拿这件事调侃一番。
如今看来,宋思宜应该是极度畏高。
“你是不是怕高?”
宋思宜咬着唇,不说话。
霍晏骂了自己一句,转头对宋思宜道:“我带你下去。”
他的手刚一碰到宋思宜,就被狠狠地甩开了。
“滚开!”
“别闹脾气了,万一真摔了怎么办。”
“不用你管。”
宋思宜几近崩溃,但比起恐惧来,她更恨的是眼前害她再次陷入困境的人。
“我不知道你害怕。”
“你闭嘴,我什么都不想听。”
宋思宜咬牙,想把眼泪憋回去,但还是无济于事。
泪珠落在砖石上,溅出好大一朵泪花,湿了一片,但转瞬又被风干,一点痕迹都无。
霍晏的心也跟着被揉了一把,一阵阵酸涩痛楚。
他好像做得过火了。
宋思宜的眼泪好像是什么神兵利器,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他缴械投降。
他一把将宋思宜拉了过来,不管宋思宜的挣扎,紧紧锁在怀中,轻叹一声:“对不起,我错了。”
“害怕的话别看下面。”
宋思宜在霍晏怀里拼命锤打,手口并用,狠狠地咬在了霍晏的肩上。
直到舌尖尝到了血气,宋思宜才松了口。
“放开我。”
“不放。”
“咬够了吗?”
“要是不解气的话,另一边可以继续。”
“不想咬这里的话,别的地方都可以。”
“只要你喜欢。”
宋思宜别过脸。
“是不是好点了,没刚才那么怕了吧。”
“别动了,我要是抱着你一起摔下去可就完了。”
“你不管我的死活,也要顾着自己的安危吧。”
“摔死你正好。”
霍晏低声笑道:“摔死我无所谓,但是我要抱着你一起死。”
“你做梦!”
“要死自己去死。”
“我才舍不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