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重曜从外面回来,他轻轻阖上房门,转身却定在原地。
房里很安静。
萧珏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柔顺的白发披垂于纤尘不染的衣衫。桌角的香炉飘着一缕极淡的轻烟,窗台的垂丝梅花娉婷袅娜的攀着窗棂,夕阳余辉透过窗纱落在茶案的两卷游记上。
有一瞬恍惚,重曜觉得,这像是梦。
不知立了几许,直到萧珏睁开眼睛,看到他:“你回来了?”
萧珏走过来,重曜将提在手中的一只锦盒递给他。
萧珏接过,打开,里面是几块花瓣模样的糕点,萧珏抬头:“你买了点心?”
重曜说:“路上看到了。”
萧珏微笑,眼睛很亮:“……谢谢。”
重曜坐下,萧珏将一个白瓷盅放到他面前,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有些凉了,我去热一下,你等一会。”
重曜问:“这是什么?”
“……参汤。”萧珏解释说,“你总生病,人也清瘦,我问了大夫,说是可以试试食补。我觉得人可以食补,大抵神仙也可以吧……”
重曜问:“你做的?”
萧珏点头。
重曜伸手碰了一下白瓷盅,里面便有参汤的香气溢出:“可以了。”
萧珏眨了下眼睛,给他盛了一小碗。重曜尝了些,萧珏在旁边坐下,看着他喝:“怎么样?”
“很好。”
萧珏说:“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
重曜看看他:“这东西应该要价不菲吧?”
“这是谢闲给我的报酬。他府中有很多名贵药材,今天他同我说,如果我愿意留在他府上给学堂里的小公子当先生,可以都送给我。”萧珏很认真的说,“我想了一下,觉得可以考虑。你觉得呢?”
重曜递了块点心给他:“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萧珏说:“我还没答应,总要和你商量一下。赵先生说,谢闲府上的药材大多都是六万年前留存下来的,要比其他地方的药材好。”
“你想留下当先生吗?”
“他给我药材,我得帮他做点什么,总不能白拿吧。”萧珏吃完一块点心,又拿了一块,“你同意吗?”
“你挣钱养我,我岂能不同意?”
萧珏有点面热,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糕饼。
重曜一手支着额头看着他:“只是,若顿顿参汤,我怕你养不起啊。”
萧珏抬头:“我养得起。真的……”
“那你打算养我多久?十天?半月?还是一年半载?”
萧珏说:“……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重曜看着他,似乎看进他眼底。然后,他拉过他的手说:“太长远的事情,谁又知道呢?一日有一日的过法。”
重曜把他抱到床上,萧珏指着窗口还没移走的余晖:“……太阳还没落山……”
重曜便将他抱到窗边,萧珏的衣袍散了,头发乱了,破碎的声音从檀口溢出,垂丝梅花在他鼻尖温柔绽放。
赏够了,重曜又将他抱到茶案上,听他念刚买的游记。
萧珏头一回觉得,重曜其实很会折磨人。
可他说想听,他就完全无法拒绝。
好几次他都觉得快死过去,可他又贪恋这样的强势和紧密。重曜多数时候都温柔体贴,但只要给他足够的回应和纵容,他就会难以自制的失控,恨不得掌控对方的所有。
萧珏发现了他的秘密,给了他尽可能的回应和纵容,便有幸见识了一回真正的疯狂。
重曜总是很久才结束,这回更久。他无意识睡着的时候,萧珏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可看到他鬓发被汗染湿的模样,他还是会伸手去轻抚他的脸颊和眉眼。
萧珏从来没有生过独占一样东西的念头,可只要想到他会这样睡在另一个人身边,那个念头就会变得疯狂甚至畸形。他就这样贪恋的看着他,描着他的轮廓,直到手指没有力气的垂落。
萧珏醒来的时候,重曜仍旧睡着。越是疯狂,他恢复的时间越久。萧珏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起身穿衣,他身上的印记深浅不一,有些已变作青紫,有些则更加狰狞。已经过去一夜,身上的痛楚提醒着他昨夜的一切,他无比珍惜这种感觉,因为他能够确定,这不是梦。
萧珏将衣衫一层层打理整齐,把所有属于他和重曜两个人的疯狂全部藏起来,就像把这个人藏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尽管他很想所有人都知道,很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他隐约觉得,只有这样才不会给他添麻烦。
出门前,萧珏亲了他,然后在房间内落下三层结界,这才离开。
傍晚回来,他又收起结界,躺进他怀里,享受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
重曜这一觉睡的比前几次都长,醒来的时候,萧珏不在,但床榻四周结着与他神魂相连的结界。重曜神色舒展了不少。
他穿上萧珏为他准备的干净衣物,将桌角的檀香燃起,给窗台的垂丝梅花换上水,坐在桌边喝了一小碗还略带热气的参汤。
然后,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