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冰言得知白锦逾出逃的消息,是在第二天的凌晨。
他被吕叶格几乎是囚禁在这间房子不能出去,为了保持清醒,只能迫不得已的拿头撞墙,以求神志的不沉沦。
可这几天堪堪保持住的清醒,都在助理带来的新消息之下,彻底溃败。
吕冰言那时正在床上躺着,看着上方黑洞洞的屋顶,他一点灯都没开,就静静的躺在床上,进来给他通风报信的助理还以为他死了。
“吕总。”助理站在床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在床上瘫着的吕冰言。
这个人平时待他不能说不好,但也确实算不上好,对待别人都是冷漠且霸道,用自己的高智商掌控着周围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禁让他恍惚。
这个人真的是他那个呼风唤雨的老板吗?
把白锦逾的消息告诉吕冰言,真的会没事吗?
助理最后没出声,静静的看着吕冰言。
“有事?”
老板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迷人,但这次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沙哑,如划过砂纸一般粗糙。
助理咽了咽口水,随后低声说道:“吕总,事出有变,小白总他······”助理最后认命的说了下去,“医院的人昨晚没有拦住小白总,小白总在昨晚逃出医院,现已失联。”
吕冰言一开始还闷闷的应了声,到后面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下坐起来,颤声说道:“你说什么?”
“小白总······出逃。”
“他还有伤啊,他浑身上下的伤还没好,他该怎么办?他的证件都在我这里,哪怕他带着证件啊······晚上是暴风雪,那么冷······”吕冰言几乎癫狂的小声说着,眼眶中的红血丝又丝丝冒了出来。
助理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时间好像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的老板。
吕冰言却看向助理,好像此时这个人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大步走过来,带着狠劲的抓上助理的肩膀。
当初为了不制造误会,吕冰言特意找了个alpha助理,幸好是alpha,否则现在,肩膀的骨头应该会因为他的攀附而被硬生生捏碎。
助理看着吕冰言神神叨叨的表情,跟着吕冰言久了,不自觉的带入和无助,让他面对这个时候的吕冰言,有些无奈的愤怒。
这个时候没了顶级老板的光环,助理胆子变得大了起来,他拼命推开吕冰言,随后朝着他吼道:“你得失心疯了?”
“不是,我爱他。”
带着坚定气息的话语,一时间也让助理清醒的意识到,他确实劝不了他痴情的老板。
“让开。”
助理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两步走开,为吕冰言让出一道出去的路。
吕冰言出去后,吕叶格的保镖还想要阻拦。
吕冰言看见他们,就像见到蝼蚁一样,睥睨着望向他们:“还不让开?”
可惜这些人太倔了,宁愿站在这里让吕冰言打死,也不愿让开让吕冰言去找白锦逾。
最后没办法,吕冰言还是跟他们打了一架。
吕冰言赢了。
吕叶格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没有去阻止,只是对着前来报信的助理笑了笑, “没事,让他好好闹一闹。”
吕冰言回到公司,第一时间用自己的能力去搜查白锦逾。
可惜,因为白锦逾是杀手,资料比较隐秘,就算他使出什么幕后关系,也只查到他已知的消息。
吕冰言几乎要疯魔,别人来劝的话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一味的想找一个人,可就算算上虚岁,他今年也才不过 23,查人资料这种事,他也不是那么熟练。
吕冰言不知道白锦逾已经出国,他也想不到白锦逾已经出国。
焦急痛苦悲伤,这些东西一直有意无意的绕着他旋转,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痛苦而无法自拔。
爱一个人不过如此,因他而喜,也因他所悲,爱的深了,甚至会因他所伤。
半个星期过去,吕冰言已经失魂落魄的不像样子,助理下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带着震惊和不解。
助理被叫到总裁办公室时,还在心里默默担心这自己老板的精神状态。
毕竟要是老板死了,他估计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
“请进。”
助理走进来,就看到吕冰言坐在老板椅上,神色没有前几天他看见的失落与疯癫,而是近乎正常人,但无法掩盖的阴湿。吕冰言手支着头,眼睛轻轻的眯着,眉头因为事多而皱着。
“老板,我来了。”助理毕恭毕敬的站在旁边,眼神不自觉的打量着吕冰言的状态。
“不用看了,没事。”吕冰言睁开眼,眼神盯着助理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好奇。
“······嗯,吕总有什么事?”
“今天司机不在,你送我去玫瑰园。”
“玫瑰园?”助理有些错愕,脸上的表情更加掩饰不住。吕冰言那样几乎算得上冷血的人,怎么会想去玫瑰园这样的地方?
“你不知道玫瑰园在哪?”吕冰言轻轻皱起了眉,“a市最大最热门的玫瑰园,你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助理冲着他摇了摇头。
“现在就走。”吕冰言堵住助理接下来想说出的话,站起身,去穿在旁边放着的西服外套。
助理也没再说话,转身走出房间,去楼下发车。
一路上,他们两个默契的谁都没说话。
助理一边开着车,一边通过后视镜望着身后老板沉默的抽着烟。车窗微微打开一条缝,细白的烟雾顺着窗缝溜了出去,在疾驰的风中恍然不见身影。
吕冰言就盯着窗外消失的风景,沉默着继续制造烟雾,琥珀色的眼眸微眯。窗子是透明的,却还是有倒影,映射着吕冰言吞吐白烟时的神态,车子行驶的太快,吕冰言看不清,只有无数飘渺的白烟,被撕裂在狂风中。
他看人间风尘撕裂,同样看与爱人分别。
玫瑰园离这里不算近,吕冰言估算,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到玫瑰园。
“你不用跟着,到时间我打电话给你。”吕冰言手中撵着烟头,对着助理说。
助理不知道吕冰言到底要干什么,只能点点头,先带着车离开。
玫瑰园因为季节的缘故,现在没有多少人来。这里的玫瑰花意外的生命很顽强,还有很多没有枯竭,在皑皑白雪中绽放出最显眼的红。
吕冰言在山上俯瞰着山下的玫瑰,而后为了观察仔细,只能前往山下。
成山遍野的玫瑰花从远处看确实很震撼,从近处看感官不一样,却都是震撼人心的美感。吕冰言顺着阶梯走到山下,随后靠近玫瑰花丛,蹲下身。
他曾经来这里,是为了给白锦逾一个惊喜,现在只剩他一个人来了,也早已物是人非。
他们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连吕冰言都形容不来的疲惫。
他对着一朵玫瑰花蹲下来,看着它娇艳欲滴的花瓣,上面还残余着冬雪融化而流下的水,汇聚成流转无力的水珠,静静的躺在绵软的花瓣里。
吕冰言突然生了心思,想要摘下一朵拿回去养,毕竟这里也没说不可以摘玫瑰花,摘少点也是可以的。
吕冰言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却错不及防的被刺了一下。很微小的疼痛,细细密密的从指尖传来,吕冰言却忽然愣住了。
他这才注意到,横在玫瑰上面的,还有一根细长鲜绿的荆棘。
荆棘与玫瑰。
荆棘玫瑰。
和白锦逾的回忆又汹涌的来了个回浪,打的他错不及防。
明明他和白锦逾几乎算得上是天作之合,此刻却被看似飘渺的荆棘横在前面,无法越过,细细的荆棘缠上他们的手脚,再爱,也不得不暂时放手。
吕冰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流泪,明明这么多天,他都在看似坚强的撑着,哪怕再疲惫也没有流露,人皮之下好像是死尸。直到今天,他才仿佛真正感受到来自自己心底的情绪,也在悄无声息的流浪,他们也是炙热的,只是相比白锦逾,他们更虚无缥缈。
吕冰言只感受到脸上传来温热,随着脸上的皮肤而往下落,路过的地方留下一片的温热和湿润,泪水随着他脸上的抽动,流到他的唇角,再堪堪往嘴里渗。
累是苦的。
此刻他才有 23岁的模样,拼命拨开荆棘,哪怕无边的模糊已经让他看不清什么,唯一留在他眼底的,只有玫瑰的血红,和荆棘的嫩绿。
他拔起那一束玫瑰,掌心因为尖刺而流出浓稠的血,他也没有在意,自顾自的把玫瑰紧握在胸口,感受着胸腔来自心脏的跳动。吕冰言眼泪流了满脸,刺得他眼眶生疼。雪花又应景的飘了起来,身边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冷肃萧条,唯有掌心的温度还在支撑着他。
“白锦逾!你回来啊。”吕冰言握着玫瑰,吼声被无情的撕碎在满天无望的雪中。
他好像生来,这颗心就是为了白锦逾而跳动。
白锦逾让他感受到生命的炙热,也有血液的炙热。
可现在,唯一的那股暖流,被撕碎在这场雪中。
四年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