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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章 风 暴(续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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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年三十还有一个星期的距离,本地的天气又显现仁慈的一面,或许是为了迎接从外归乡的人们,天气格外的晴朗、干爽,太阳就像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只要公鸡打鸣,他必然准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

人们的心情相当美好,村里也到了人声鼎沸、喜气洋洋的高潮。在外的人都差不多回来整齐了,家家户户要么等着吉时迁移新居,要么到处奔走采集年货,要么就是四处外出走亲问友。村里这些年引进了不少工厂,这些工厂自然也给村里带来一笔巨大的经济收益,工厂土地出让,村民自建房出租、以及围绕在工厂周边的各种商店杂货店小食店等,从村集体到村民,大家都从中获益不菲。

在原本是喜庆的时刻,郑汉民却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犯迷糊了,昨晚,他又失眠了。让他失眠的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前段时间那个女尸案。

当日,县里的刑警们到达现场之后,立即展开各方面的调查,郑汉民作为一村之长,对案件的调查给予充分的协助和支持。郑汉民的想法很简单:尽快了结此事,平息风波,闹得越久,名声越坏。

然而,事实往往与愿望背道而驰。随着各方调查的深入,这件案子的背后似乎比原本所想的要复杂许多。死者为外地人,具体是何人到现在也没调查清楚;而原以为做案凶手是裕泰工厂的人,结果在排查之后却发现任何嫌疑对象。死者为何而死?杀人者是什么动机?都快到过年了,案件依然没有一丝进展。

原本案件和郑汉民无关,但事情闹到现在,导致村里各种谣言蜚语漫天飞,他这个村书记不时被村民们问长问短,而县里的公安也隔三岔五的过来问话寻求协助,这些都让他不胜其烦。更因为发生这个命案,他还去到镇里、县里做检讨,虽然上面没说什么也没做出任何实际举动,但在郑汉民看来,自己在任上已经背了一个重点反走私地区的锅,现在还要再加一个治安不善的大锅,这真是糟糕透顶了。对于爱惜脸面,一向以道德完人来要求自己的郑汉民,以上的遭遇,确实令他寝食难安。

“汉民书记,不好了,村里有人又打起来了。”一个年轻的村民慌张失措地闯进了郑汉民的办公室,对着正在瞌睡的汉民书记大声叫唤。

听到有人叫唤,郑汉民一个激灵,便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慢慢说?”郑汉民被激醒,但脑子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他想先问清楚什么回事才好回应。

“郑树生和郑伟群两家人打起来了!有人被打到流血了!”年轻人非常焦急。

“哼。”郑汉民摇了摇头,果然,村里一群不省油的灯,现在都开点了。

郑树生是郑树超的哥哥,前些年郑树超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缺德事,触犯了法律被公安给关了进去,但郑树生却靠着关系硬生生把弟弟从局子里面给捞出来。郑树生本人和几个兄弟,长年在外做工程,又承包了镇里的农贸批发市场和货运站,财大气粗,人多势众,算是村里一霸;当然,郑树生几兄弟懂得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回村里都是客客气气的模样,对村里的事情也热心帮忙,算是村里的一方势力。

而郑伟群表面看起来平平无奇,表面上他是在县教委工作,但实际上他家的背景也很深厚,他的长兄在省城做了大官,据说是省交通建设部门的领导;而他的两个姐姐,一个去了鹏城做生意;另一个则在省城的一所大学当领导。郑伟群是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留在了老家照顾父母双亲。

郑汉民大概也知道两家人起冲突的原因,那便是土地。原来,郑树生一家和郑伟群一家都看上了村南边一块土地,他们都想承包下来,要么盖房,要么建厂。两家人都私下找过郑汉民,都给郑汉民本人开出优厚的回报,但至始至终,郑汉民都不曾开口答应他们。原因嘛,自然是前些年郑海良给的建议,他想再给村里招几个工厂落户投资,这块地面积成片又未曾开发,是招商的好引子。

“汉民书记,你说怎么办?”年轻人见郑汉民纹丝不动,愈发着急。

“你别急,你赶紧回去,把他们两家人都叫到我这里来。”郑汉民用手指了指自己坐着的沙发,言下之意,这两家人要解决问题,必须到我这。

“那,都流血了,要不要过去看看。”年轻人不知水深,还在纠结流血的事情。

“哼,死人我都不怕,怕血?快去,就说我说的,他们懂得。”郑汉民很坚决,必须在自己的主场解决问题。

年轻人只能照办。不一会儿,两家人都来了,自然,大家不会一股脑地往郑汉民的办公室上涌去,能上去的,只是两人:郑树生和郑伟群。

郑汉民早就备好工夫茶,见两人都齐刷刷地进了办公室,便示意两人都坐下谈话。两人也是见识过场面的人物,便显得闲情自若般地坐了下来,看看村书记是怎么一回事。

“伟群啊,你好久没回村了,上次我去你爸那里喝茶,他还在说你最近又进步了,说是准备到县里那个学校当领导了,是不是啊?”郑汉民边给两人冲茶、递茶,边从郑伟群这里打开话闸。

郑伟群长得消瘦、白净,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睛,身上有一股有别于普通市井的书生气质。他听郑汉民这一说,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嘴巴却纹丝不动;看来,他有点藐视眼前这个村书记。

“汉民书记啊,你这茶不错啊。我上次给你的乌龙,你有没有试试?”见郑伟群不搭理郑汉民,一向人精的郑树生就率先开口。郑树生的外表模样就没郑伟群那么干净有气质,他肤色黝黑,上身粗壮,五官显得老成;金链子、金手表、金腰带,三金集齐,衣着打扮是典型的暴富品味。

“树生哥,你那个茶,上次我去县里开农村工作会,带给了县农业局的张局。他是喝茶的行家,一喝就说是好货,还让我给他再找找呐。”见郑伟群装高贵,郑汉民也懒得理睬他,转而捧起了郑树生。

“张局真的这么说?那下次我再给你带几斤,和你一起送过去给他。”一听说郑汉民和农业局有联络,郑树生立马来了精神,要是自己能和县农业局搭上关系,那自然有更多的生意可以攒到手。

“那不是,你没听说县里过年后要搞个农业示范村?我们村正在申报,村里条件好,申报应该不成问题,批下来了估计要找地开发,搞示范农业。”郑汉民这一捧一转,显得游刃有余,他知道撩起郑树生这种商人的小心思,事情自然好办多了。

“这都是汉民书记你的功劳,镇里、县里有那个不晓得,我们乡里有青天,郑包公!哈哈。”郑树生没什么文化,不怎么懂捧人,只能硬着吹郑汉民。

“汉民书记,你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见在座的两人互相吹捧,按捺不住的郑伟群便发问了。

“你们两家人呐,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商量,都过年了,这么做不好看。”郑汉民见郑伟群上钩,便直接进入正题。

两人不说话了,都只顾着喝茶,默契地互相回避对方的眼神脸色,他们都等着郑汉民给他们台阶下来。很多时候,所谓的冲突只是一种策略,要的是打破原有的某种平衡,只有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各方才能再进一步,再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

“怎么,你们都不说话了?等着听我说?”郑汉民见两人都不言语,知道这是到了解决问题的关键火候了。

“汉民书记,你说说,我们听着。”郑伟群不情不愿,依然摆出一副高贵冰冷的模样。

郑汉民没接过这个话,他一边给两人泡茶,一边用余光瞟了瞟郑树生;他等着郑树生的表态,按他的分析,郑树生比较容易对付,是第一个突破口。

“对对对,我们都听听书记的意见。”郑树生缓了一回,发现其他两人都在等他开口,于是也就应声了。

“你们先说说,今天是怎么动手的?都是自己村里的,往上数百年都还是同一个祖宗,又是过年过节的,为什么动手?”郑汉民语气平淡,但已经把话题往深引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了。事情的经过并不复杂:两家人的小孩都在村里刚建好的公园里玩烟花,不知怎么的,这两家小孩就互相开始打闹起来;个别年纪较大的孩子或许耳闻过两家人争地的纠纷,于是开始上演对骂,最后演变成动手。小孩子动起手是不分轻重的,结果就是双方都出现了流血。其他人一看有人流血,就立即通知了双方的家长。结果两边的大人们来了没有息事宁人,反而变成火上浇油,开始新一轮的对骂,甚至动手动脚。村里其他人眼见事态愈发严重,于是便去通知郑汉民。

听完两人的讲述,郑汉民内心有点发笑,这简直成何体统。不过,他转头想想这也是一件好事,两家人的矛盾既然公开化,处理起来也顺理成章,一蹴而就。郑汉民装作关心的问问人员受伤的情况,在得知受伤的人员已送去镇卫生所,而且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郑汉民也就心里有底了。

“树生大哥,伟群,你们呢,都是在社会闯荡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村呢,说实在的,也跟在你们后面沾了不少的光。树生大哥前年给村北修了一座石桥,又捐钱修复祠堂前的大操场;伟群呢,则帮了村里不少小孩,安排他们到县里读中学,这教育后人、造福后代算是一件大功。你们在村里,都是有威望的家门,村民们也都指着你们当模范,给村里增光、有面。”郑汉民先是吹捧了两人一番,他这些年经历种种人事,也造就了一副圆滑伶俐的嘴脸,原来的正直忠厚、公正严明则埋在心底,外圆内方,是他的一大修炼。

“汉民书记,现在快过年了,大家都挺忙的,你有话不妨直接说。就像你说的,我们都是村里的自己人,都是兄弟,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趁着这机会摊开来说清楚吧。”郑伟群是公家人,对于这种吹捧早就免疫,他知道,吹捧之后赶紧谈正事才是关键,他直截了当地逼郑汉民开口,看看他准备卖什么药。

一边的郑树生也是皮笑肉不笑的,他喝着茶,用眼角看了看郑伟群,彷佛再说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吧。郑树生给两人都递了烟,然后自己点着一根,慢悠悠地吞云吐雾。反正皮球不在我这,他心想。

郑汉民倒沉住气,他依然不紧不慢地给两人上茶,然后把烟点起来,一时间满屋子都充斥着一股熏眼刺鼻的烟味。

沉默,还是沉默。三个人都自顾着抽烟、喝茶,但没人想张嘴开第一口。郑汉民眼见局势已经胶着,是时候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刚刚这阵沉默,都是给大家的心里一个缓冲过度而已。说正事嘛,总要先在心里热热身。

“你们两家人,我知道,都看上南边那块地;我也一直没表态,估计下面的小孩子就是听闻了这些事才动手。论责任,我有一份,迟迟没给你们两位回话,是我的责任。”郑汉民一上来就把自己当台阶,让两人顺着下。

“哎,书记言重了,你这么说,我都很不好意思啊。”郑树生经验老道,一听这话就知道郑汉民想着拿他们两开刀了。

“树生大哥,我这是实话。你们想买地、盖房,我没意见。做为这个村的书记,我是支持村民们过上好日子的,能买地盖房,证明大家都过上了好日子,我心里欢喜。”郑汉民反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包三个五,分别递给两人。

“但是啊,树生大哥,我这个书记也难做啊。每个人都找我要地,我那里来那么多地?村集体的地还有多少是没有主的,大家都可以来查账,家家户户都要结婚生子,将来村里人人开枝散叶,你不留点地给后代,这也是不行的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郑汉民把话说到这,就是把后路给断了。他暗示,你郑树生家里的地够多了,是不是该收敛一下。

“书记,当几年就过了。我的名字还在族谱里,将来老了还不是在村里和大家生活,到时候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好过吗?我不要面子,不要名声了?换树生大哥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也要考虑将来的啊,要不临到头,连名声都坏了,有什么好处?”郑汉民一激动,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这时,他内心的方正,终于显露出来。

郑树生不说话了,郑汉民这番话已经算是警告了,什么买地啊,就别再想了。他看了看郑伟群,眼见这个书生眼神呆滞,只顾着抽烟,看来心事重重啊。

“伟群,你是文化人,说两句啊,嘿嘿。”郑树生知道他这事大概算歇菜了,他不甘心,想着拉郑伟群下水,要歇,大家一起歇。

“汉民书记的话,我没意见。村里的地确实要留给需要的村民,大家都是兄弟嘛,要给兄弟们的后人着想。我支持汉民书记的表态,这地,我放弃了。”郑伟群这一开口,便是大格局,高姿态。他心里想的是对方这事基本也歇菜了,自家的面子也算是保住了,现在倒不如卖个人情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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