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杀他兽的是这头，”东乾弓腰，借体位遮挡揣好他回收干净的不锈钢水瓶碎片，这才转过半边身子朝向文建，指着身下那头已经被他制服的黑牛喊冤：“不是我啊！”

文建却恍若未闻，快步朝他跨过来。

“你的小瓶子在哪里？”文建对他的辩解不予以理睬，宽大兜帽下的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边走，边喝：“把你的小瓶子拿出来！”

“啊，啊？”东乾完全愣住了。

什么小瓶子？他拿来当临时的不锈钢水瓶吗？

文建用双手把他的领子提了起来，情绪很是激动：

“你的小瓶子呢？！”

语罢，竟直接在他身上翻找起来。

“别。不要……不行……”文建在嘴里嘟囔着，鼻尖都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他把东乾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那个瓶子。

“？”东乾越发搞不懂了，所以文建突然把他叫住就是想摸他？

行。

眼见着文建摸完了他的上半身，就要把手往他裤子的方向伸去，东乾表示不劳费心，他可以自己脱。

哗啦。

文建预备去摸他腿侧裤兜的手掌一顿，改去捂住自己的双眼。

“啊！？？你做什么啊？！”

文建赶紧把头别了过去，指着他垮到膝盖窝的裤子，大叫道。

“穿回去！快点穿回去！！”

“哦。”东乾边穿边想：他在蒋哥哥的实验室里面也经常脱衣服啊，然后进行一系列的测试。蒋哥哥让他脱他就脱，也没见蒋哥哥反应这么大。

“穿好了，你可以把手拿开了。”

东乾虚抓住文建右手的小臂，像是去抓插在地上没插稳的旗杆一样，来回晃了晃。

“啧！”文建被他攥住的小臂猛然发力、甩开了他的手。

东乾看见文建兜帽下的眉心区域和鼻梁上方都皱起T型的深壑，兽瞳也紧缩成一条长长的细线。

这是攻击意图的体现。

东乾连忙松开文建，后退两步，举双手表示配合：

“你描述一下你在找的东西，说不定我就能帮得上忙了。”

“好吧。”

文建用左手拇指和食指在他面前比划出一个5、6厘米高的距离：“那是一个……”

“啊啊！咕……咕呃，救命……！”

“……！！”文建蓦地回头。

东乾看文建这么大反应，也朝音源处瞥了一眼。

“我的脸，我的头……”

一只陆龟低垂着脖颈，扶着教室的门框走出一步，口鼻中滴出深蓝色、浅蓝色、红色、淡黄色的液体。

神经血管一样的组织物在他的半边脸上张牙舞爪，但他似乎浑然不觉，还把手伸向自己有些发痒的那半张脸边。

嗤啦——

有道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身体上撕扯下来的粘连声音传来。

陆龟忍着痛，看了一眼。

“这、这是什么？！咕……呃，”他在崩溃哭喊，嗓子里听上去积蓄了不少水液。“我就是觉得那个转校生是不是喝了这东西作弊才能在体能测试这么轻松拿第一的啊？那我必须得喝下它……那我必须也要喝……可恶啊，为什么第一不是我？”

东乾这才隐约知道文建刚才要在他身上翻找的东西是什么了。

与此同时，他所就读班级的教室对面传来夹杂着强烈不满的窃窃私语：“隔壁班的撬水管了吗？污水都溢出到我们班门口了，真没有素质！”说着，便从清洁角取出扫帚，要走出去清理。

“——别出去！”东乾深吸一口气，发动异能之火，准备冲过去阻止他们。

“别过去！！”文建一把掐灭了他体内正才流转起来的火焰。

“？”东乾还没来得及懵逼，就被文建抓着胳膊一路狂奔。“快跑！！”文建喊道。

“啊啊啊——”他身后的教室里相继传来阵阵惊叫。

“哈、哈啊……”文建拉着他跑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力竭，劣化种的体力有限，才跑完体能测试又跑下一整栋楼靠的纯粹是毅力和突然爆发的肾上腺素，但他还是拉着他，艰难地往外跑。

东乾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同桌，你要不歇会……？”

话音未落。

上空中突然炸起一道“惊雷”。

“崩轰——！！”

大片神经血管一样的组织物快速增殖、冲破墙壁，一举占领了三分之一个教学楼，体积还在不断涨大。

“溟、溟……”东乾嗫嚅着，脑子里面嗡嗡的响。

身旁满是逃难的兽群。“哇啊啊？！”“那个是什么！？”“快跑！！”

他们有些撞开了东乾，有些慌不择路，朝建筑物坍塌的方向散去，因而平白丧了命。

内疚像是漩涡，要把他深深地吸进去。

“不是你的错！”文建将他扯离，“现在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

“……嗯！”东乾抿着唇，点点头，从地上捡起建筑物崩塌留下的碎砖块，注入异能。

“轰！轰轰！”

爆炸的碎砖块恰好抵消掉大部分从建筑物上掉落下来自由落体的残渣撞击的力度，为底下仓皇逃离的兽群争取到缓冲的时间。

“哇啊！哇啊啊！”应该是高楼层的兽逃下来了，零星的呼救声顿时变成了一大片。

紧跟着他们出来的，是一个个状态跟陆龟相似，但是病灶位置各不相同的陆兽。

文建通过预言，看见他们一分钟之后的所有行动轨迹。

“东乾，打这！”文建捡起地上的一根长木枝，朝右前方一指——

“轰！”

一个砖块成功在一头畸变陆兽从隐秘处现身、飞扑到受害者身上之前砸中那陆兽，并爆开。

来不及庆祝，文建马不停蹄地指挥。

“东乾，这边！”

“东乾！”

“轰——！”没有一个学生在接下来的逃难中受伤。

“——呼。”文建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云雀、凌竹那三个跑下来。“哇啊！哇啊啊！”

“东乾！”

飞击的砖块炸死了追在他们身后的数头畸变陆兽，泯痕却爆发了，又一次膨胀。

东乾一时来不及拾起更多砖块炸毁它们，对面正在逃跑的云雀就这么倒霉地撞上爆发点，面前突然爆发出遮天蔽日的溟痕，将云雀整只都笼罩住。

“哇啊！哇啊啊？”

云雀被吓了一大跳，鸟喙都吓出来了，手臂变成一对翅膀，直扑棱。

云雀……！

东乾似乎已经预见她奇异畸变的下场，痛心疾首。但他还没痛完，云雀的挣扎突然停了下来。

“诶？”云雀把自己的头从泯痕堆里拔了出来，两只翅膀弯着，像手一样抱着泯痕。

“什么东西？”云雀砸吧嘴，嚼嚼刚才溟痕爆发时冲进自己嘴里的碎片，没味。

害，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你、你没事？那你有异能了吗？”东乾吃惊问。

“什么异能？没有啊。”云雀表示一切如常——除却刚才确实被吓了一大跳之外。

同样吃惊的还有文建。

他发现另外两个逃难的同学也先后陷进了爆发的高活性溟痕中，却毫发无损，没有被侵蚀。

而这两个同学再加上云雀，三个兽唯一的共同特性便是……

食用过大哥给的红黄苹果糖。

这糖是什么来头？

文建闭上眼睛，却发现往常百试百灵的预言能力只让他看见一团迷雾。

那糖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呢？又是怎么到大哥手上的？

文建不信邪，又试了好多次。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这下他的怀疑重点不是红黄苹果糖了，而是……

他的大哥，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