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旗广场这个时候还有点人经过，苏橙月到后给徐姝茵发了个微信，抽出一片湿巾擦拭篮球。
“这球才打一个月，怎么就这么多擦痕了？”
擦干灰尘后，篮球表面的摩擦痕迹也就显露出来了。
她走到雕像一侧的下面，背靠着它等徐姝茵过来。
过了一会儿，收到徐姝茵发来一段语音，［呜呜，橙月，我好惨！］
苏橙月听完，问，［又怎么了嘛？］
说话总是大惊小怪的。［人家挨写五百字的检讨书才能离开……呜呜呜~］
［嗯嗯，那我在这里等你，五百字而已，以你的脑速和手速，最多十分钟……］苏橙月带点鼻音的话随风扬起。
扰到另一侧倚靠伟人像的叶凌枫。
听这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他想到了苏橙月那有点翘的鼻尖。
［呜呜呜！你还取笑人家！……啊，不说啦，教导主任进来了。］
苏橙月放下手机，微信又震了两下。
她瞄一眼，笑了，“又说不聊了，还发语音过来……算了，等她自己过来吧。”
把手机揣进书包后，她双手抱着篮球。
这时周围静下来了，树叶被肃杀的秋风吹过，枝条打着树叶，簌簌作响，不时有叶子被打落，跌入铺满金黄的地上。
风卷起一点飞沙，推搡着枯黄轻盈的叶子在她脚边掀起一小片，还没等飞起却又被风拍回地面去。
明明刚才还打得欢的蝉声突然静止。
苏橙月嗅到了冷空气要来临的味道，那是独属于冬天的气味。
虽然现在的阳光还很明媚。但是扑面而来的凉风让人忽觉在一剎那间就变换了个季节。
无聊之际，她从书包里摸出一根桃子味棒棒糖来吃，打发时间。
在她无聊仰头看天空时，伟人像的另一边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一开始回过神来时以为是书包里的，直到一道男生的声音自风中传来，她才恍然。
男声有点耳熟，沉静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清冷。
那声音说，“我还有点事。”
苏橙月本不想偷听别人对话，但那风硬是把他的声音送进她耳朵里，让她听得清清楚楚的。
“说了还有事，”他声音沉下去，带点不悦，“你们先回去吧。”
“……”
“陆思绮，”明显生气的点名字道，“你少管我，”
“……”
“说对了，在约会。”
嘟！
他挂断了！
然后电话又震了几下，又突然没了声音。
呃……是叶凌枫，和陆思绮。
他们又吵架了，这是第二次不小心撞上他们吵架。
不过，他刚才说在约会？什么鬼？这里现在除了他跟她，应该没有第三个人在现场吧？
苏橙月不禁探头探脑东张西望起来，发现周围除了树木和旗台上矗立着的旗杆，只有他们两靠着的伟人像。
这时吹来一阵风，她竟觉得有点诡异起来，但始终没敢挪脚。
她屏着呼吸，静静站着，连吞咽口水都怕他听了去。
过了一会，她听到脚下踩到沙子的声音，然后一道高挑的身影进入余光。
她转头，看到他走出来，面无表情朝广场走出去，好像没看到她。
她拍拍心口。
但很快就瞧见他还没走出广场就又转身回来了，还目标明确的朝着她过来。
苏橙月圆圆的眼睛此刻睁得更圆，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他。
湿漉漉的眼波，微翘小巧的鼻子，肉肉的小脸，在他的余光里现出几分诧异。
他的视线轻扫了下她，脚步没停下，走得悠然自得。
只是眼里那一滩静止的水，没有半点水花，墨色的眼睛甚至像被什么给拉进了深渊，遥远得令人触不可及。
他来到她旁边，在伟人像的正面停下，侧身向她这边斜斜靠着。
视线越过她头顶飘向远处，漫不经心问她，“我站在这里，不妨碍你看风景吧？”
他的身体挡住了出校门那一面的视野，导致她一往那边看去，视线里全都是他。
“呃？当然，不会啊……”她咬着棒棒糖，扩出一个笑脸，但很快收缩。
她看起来像是来这里看风景的吗？
这里又没什么风景好看的，谁会特意来这里。
两人陷入沉寂。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几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她的棒棒糖也在心跳越来越不规律的情况下吃完了。
“那个，叶凌枫，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嗯。”他没什么情绪的回应一声。
“其实我的朋友也很少，只有一个，”苏橙月吃完棒棒糖了，还没舍得吐掉那棒子，“不过我觉得好朋友一个就够了。”
想到徐姝茵后，她不自觉笑了下。
而叶凌枫没再出声，只有渐渐凌乱的思绪被刷过的风不断抹杀掉。
眼神也暗了下去，在某个瞬间让人觉得有些伤感。
然后，又是那个感觉爬上苏橙月的心头，怅然，酸楚，剜疼。
叶凌枫倚着伟人像，垂下眼皮来看了她一眼，无聊道，“看起来你对你朋友很满意。”
苏橙月刚想说话时，便看到远处的陆思绮正在注视着他们这里，没有走过来。
她看上去挺生气的样子。
苏橙月知道她是误会了，但她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再跟叶凌枫保持距离还来不来得及。
毕竟是他自己走过来的，并不是她故意靠近他。
走不走开都觉得自己有点冤。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陆思绮便走开了，没有过来叫叶凌枫。
“叶凌枫，”苏橙月看着转身走掉的陆思绮，问他，“你跟陆思绮是不是吵架了？”
刚才他在电话里说自己在约会，是故意气陆思绮的吧？
然后突然转身回来，也是因为看到陆思绮出现在校门口，所以才回头选这个位置站着，故意让她误会。
叶凌枫看了眼陆思绮消失的方向，轻描淡写道，“我不是很喜欢被人管。”
言下之意是，她最好也别管。
苏橙月弹掉篮球上的落叶，轻轻喔了一声。
心里嘀咕，她又不是要管他。
叶凌枫等到陆思绮彻底不见人影后，也离开了升旗广场。
等到徐姝茵过来时，阳光已快落尽，雕像这里几乎都是树影。
“你再不来，我脚都要站麻了。”
苏橙月说着就要起步。
徐姝茵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按住她，“别嘛，再等一下。”
“还要干嘛？”
“你给我做个见证呗。”
“诶？”
徐姝茵硬拉苏橙月到伟人像的正面来，面对着它，非常虔诚的抬头仰望，“橙月，我准备要立个誓，来，你站在这里帮我做个见证！”
徐姝茵推她到侧边，“你站直点，像军训列队时那样。”
苏橙月抱着个篮球无语照做，嘴里咬的棒子被徐姝茵拿掉。
徐姝茵在伟人像下先是看看后面，确定没什么人经过，才竖起两指对着伟人像发誓，
“伟大的指路人，求求您，不要让我那么痛苦了，可不可以？我再也不会继续喜欢绫野了，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求求您让我以后看见所有男生都像是看到浮云一样，一略而过不留一丁点儿情意！”
发完誓，她又双手合十拜两拜，然后让苏橙月给她见证。
苏橙月啼笑皆非，配合道，“我，苏橙月以人格担保，我的好朋友徐姝茵说的都是真心话，她以后肯定会好好学习，不会再乱喜欢人。”
“嗯，我一定会做到的！”
仪式走完后，徐姝茵才放过苏橙月。
原来是她上课偷偷摘玫瑰花瓣，嘴上还念着喜欢or不喜欢的选项被老师看到了，所以才被叫去教育了一番。
她到现在还怕老师会跟家长说呢。
她挽着苏橙月的手，撒娇道，“今晚去我家睡吧好不好？我一个人不敢回家。”
“为什么？”
“我的秘密被老师看到了，可能这个时候已经跟我妈在通电话了呢，呜呜呜，人家一个人该怎么面对嘛！”
“如果你在的话，她至少要顾忌一下给点面子？”
“这样啊？”苏橙月摸摸她的脑袋，“得吧，那我就去救一救你吧！”
“哎呀，橙月你人真好！”徐姝茵开心的跳起来，在苏橙月前面转圈圈。
徐姝茵家要多走一站的车程，住在一个高端小区里，苏橙月也去她家睡过。
她在家里排最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她两个哥包括爸妈都十分宠溺她，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的话，随便撒撒娇就能得到。
苏橙月和徐姝茵回到她家时，她家里就她妈妈一个人，因为她爸和她两个哥哥都还没下班。
进门换鞋的时候，厨房传来徐姝茵妈妈讲电话的声音。
徐姝茵换好拖鞋就跑去跟她妈妈撒娇，说，“妈妈，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她妈妈也不理她，径自聊着电话。
聊完电话后，看到苏橙月，打一声招呼就去端菜。
苏橙月和徐姝茵对换眼色，赶紧上前帮忙张罗饭菜。
两人一看她这状态，就知道老师给她打过电话了。
“妈妈，我来端菜！”徐姝茵抢先一步端走她妈妈准备碰到的菜碟。
她绷着脸转身要去拿碗。
苏橙月笑着迎上来，“阿姨，我来吧。”
看到她们两个突然的热情，她就知道徐姝茵为什么突然把苏橙月带回家了。
她白了一眼端菜出去的徐姝茵，离开了厨房。
饭桌上，她也不直接批评徐姝茵，只是一个劲的问苏橙月这次的考试成绩如何，对比徐姝茵之后，才转头跟徐姝茵说，“你落后人家那么多，好意思让人家做你的好朋友吗？”
“哎呀，妈妈，这次是不小心，下一回我肯定能追上橙月的，这不是才第一个月考嘛，人家太紧张了……”
“那你自己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只能跟你爸你哥他们商量一下，要不要按你的分数缩减你的吃穿用度了。”
“妈妈，别了吧，我都跟伟人像发誓了，我一定会好好复习功课的，真的！”
“阿姨，姝茵说的是真的，我看着她发完誓的。”
“我不是说要控制住你，不给你喜欢谁的权力，”徐姝茵妈妈放下筷子，“你还记得初三那次的全国啦啦操大赛吗？那时你就因为失恋发挥失常，中途被换下而错失了那季的冠军……”
“那么重要的比赛，你竟然还在赛场上分心。现在你又在上课的时候想着恋爱的事，不认真听课，我不得不给你施压，毕竟早恋对你来说，百害无一利。”
徐姝茵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人家真的发誓了嘛！”
“发誓有用的话，个个都能去上京大了……”
“阿姨，就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她其实就只是暗恋了下，根本没谈过恋爱啊，况且……她现在知道错了，也下决心要改了。”
“就是嘛，人家已经为下降的分数伤心好久了……呜呜呜！”
她揉着眼睛抽咽起来。
“也不是不能给你机会……”
“啊，谢谢妈妈，最爱你了！”徐姝茵打断她妈妈的话，坐在饭桌前手舞足蹈起来，只差没移位过去亲人了。
“我还没说完呢，”徐姝茵妈妈板着脸，“除了分数线要提上来，这一届的啦啦操比赛你不能再出现失误。”
徐姝茵咬着筷子装可怜点了点头，活跃的气氛一下子灭掉。
“如果这次你还是做不到的话，就乖乖给我回来拉小提琴。”
“不要！”徐姝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这么好动，完全不可能静静地站着拉那么久的小提琴。
“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姝茵猛地点头。
“得吧，”徐姝茵妈妈站起来，“你们两个把饭吃了吧，我要去公司送饭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饭桌。
徐姝茵筷子拿开，抬眼目送她妈妈进厨房后，她对苏橙月比划一个胜利的手势，得意的捂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