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找你帮个忙，哈哈……”
林燕翔踩着一双凉拖站在苏橙月家大门外，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出两声。
苏橙月疑惑的看他，“什么事还非得见面说呢？”
“哈哈，这事有点麻烦……”林燕翔笑是笑着，但还是能看出他十分为难。
那只挠后脑勺的手放下来后就插卫衣兜里了。
他吊儿郎当，单件卫衣穿身上，一条破洞牛仔裤透着里头的大腿肌，踩着凉拖的脚也没穿上袜子。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帐户里头存着二十万，她会以为他是来借钱的。
“呃……外面冷，要不要进去里面说呢？”苏橙月有些犹豫的，但看他穿成这样，真的不能不怀疑，他会不会冷。
“不用不用，”他摆摆手，鼓了鼓勇气，说，“那个，我也想进炫风……所以想拜托你帮忙内荐一下。”
说完，他紧张又期待，憋着呼吸，又手足无措地定定站着，看着她。
“……”苏橙月记起什么，问他，“是你自己想进的吗？还是……”
“念念要我一定进炫风打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阵紧张，怕说错什么，又立即补充，“我自己也想进。”
“原来如此，”她笑了笑，“我说了也不算，要找陆教练才知道可不可以，因为是以我哥的名义推荐的呢。”
“这样啊……”
“嗯。”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
“不用客气，炫风现在缺天赋球员，你要是能进，我哥知道了肯定很开心。”
“……”林燕翔一阵沉默，“你竟然觉得我算得上是天赋球员吗？”
“当然啊！篮中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
“谢谢你的认可。”
苏橙月笑了笑，“那我要下午才有时间过去找陆教练喔，你要等等。”
“行。”林燕翔完全放松下来，“那我先回去了。”
“嗯。”苏橙月点头。
林燕翔跟她挥手再见，然后往梧桐树下的车棚走去。
苏橙月也对他挥挥手。
看着他开车离开，准备转身进去，才发现叶凌枫倚在他家大门口，背对着她这边听电话，半截手臂和手机露出来。
隐约听到他说，“知道了，我等下过去。”
“我没什么问题……好，挂了。”
看到他挂电话，苏橙月一个回神，赶紧躲回门内，轻轻推动大门，扣上。
撕哑又苍老的推门声一卡一顿的，还是传进了叶凌枫的耳朵里。
他扭头望过去，苏橙月家门外没一个人影。
下午，苏橙月去炫风俱乐部找陆见逍，竟然在办公室里见到绫野和叶凌枫同时在场。
她怔在门口好几秒才进去，在一旁找个椅子坐下。
绫野和叶凌枫同时向她看过来，又同时转过头去，然后一起离开陆见逍的办公室。
陆见逍向苏橙月招手，让她坐过去。
“陆教练，我还想推荐一个人给你。”苏橙月是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推荐的，因为内荐绫野时也给陆见逍带来很大的困扰。
“谁啊？”
“是之前在篮中任职控卫的林燕翔，”苏橙月说，“他现在已经不在篮中了。”
对于林燕翔这个名字，陆见逍心里早就悄悄记住了，这会再提起，他不由露出惊艳的眼神，“是他找你帮忙内荐的？”
“嗯。”
“是这样的，我没有什么问题，不过需要叶凌枫写内荐书才行，也就是说，林燕翔想进来要先过他那一关。”
“……叶凌枫？”苏橙月懵了，“那为什么绫野的内荐书我能写呢？”
如果这样，不是就得找他帮忙吗？
她垂下眼睑，想起她跟叶凌枫说过她喜欢林燕翔的话，这时再去找他，他会不会认为她夹带私心？
“是因为以苏战的名义只能用一次，之后要按正常流程走。”
“原来如此，”苏橙月没想到她只有一次内荐的机会，“那教练你能帮帮林燕翔进炫风吗？”
苏橙月浑身上下散发出抗拒叶凌枫的气息。
陆见逍抬眼，“按照炫风的规矩，我不能直接提人进炫风。”
“……知道了。”
本来她的意思是，想让他跟叶凌枫说这个事的，但是他似乎会错意了。
“林燕翔这个人我是比较喜欢的，希望他能顺利进入咱们的球队。”陆见逍双目闪闪发光，看来他也很想让林燕翔进炫风。
“陆教练，我是不是只能先找叶凌枫呢？”
“是的，”陆见逍才发现苏橙月面露难色，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苏橙月不自觉摇头否认，“那我先出去了。”
陆见逍点头。
苏橙月站起来，走出陆见逍的办公室。
她没有再去球场看他们练球，回到待客区纠结着，要不要等下去找叶凌枫，找他后该怎么说比较好。
特别是，内荐绫野进球队的麻烦还没过去，也还没跟他道歉，现在又去找他，他会不会觉得她很麻烦？
早知道她只有一次内荐的机会，就让林燕翔自己过来了……呜呜呜。
正想着，就见叶凌枫跟绫野一左一右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的视线平视前方，似乎没看到她，一个挺淡漠，一个居高自傲。
像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外星物种，走到了一起。
苏橙月心里咯噔一声。
偏偏这个时候林燕翔打电话过来。
她迟好几秒才敢接，“在呢，我在炫风俱乐部这里。”
“啊？已经过去了吗哈哈哈……”林燕翔很抱歉的语气，“我以为你还没过去的话，就想这么算了……我感觉我还没那个能耐能进炫风……”
“……干嘛突然没信心呢？”苏橙月的语气更加抱歉，还带着点无能为力的无奈感。
“也不是没信心，主要是我觉得没什么人会喜欢我这种人吧，所以就别为难人家了吧，哈哈哈！”
“谁说没人喜欢你的，”苏橙月说完看到叶凌枫和绫野正从面前踏步而过，忽地滞愣了下，下意识补充，“陆教练说他挺喜欢你的，希望你能顺利进炫风呢。”
苏橙月的视线不自觉跟着叶凌枫移动。
他将绫野送到大门外后，便折返回来，远远地从门外那头一直看着她。
也不知道他刚才是不是把她跟林燕翔的对话都听进去了，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藏有话。
她一点不敢跟他对视线，低下头去回避，伴装认真在跟林燕翔打电话。
余光里，他在前台停下脚步，不知在做什么，没走进去，也像在等什么。
苏橙月开始坐立不安的紧张起来，努力维持和林燕翔的“热情氛围”。
这氛围好像是故意做出来给叶凌枫看的，证明她是真的喜欢林燕翔，在林燕翔面前可以谈笑风生不会紧张。
但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出现，为什么要这样无意识去做这种事，她自己也理不通。
“虽然这样，你也别给自己压力，我怎样都无所谓的。”
“知道了，那晚点我再回复你。”苏橙月挂断电话。
同一时间，叶凌枫也起步走进来。
准确的说，他正朝她走来。
苏橙月发现这一点后，直接僵在座位上，只有嘴巴能正常反应的微微开启。
但是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
四周没什么熟人，如果这个时候提出来被拒绝了，也没什么好丢脸的吧……但是问题根本不是出在这里。
她说不出话的原因，只是因为对方是叶凌枫，仅此而已。
叶凌枫走近点，问她，“没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他居高临下的，也没坐下，她的视线里就是他的膝盖往下。
心跳得厉害，但她口是心非道，“没有呢。”
说谎后，她更加无所适从了。
总觉得他好像知道她在说谎，心里在想什么。这也是她越发不敢跟他对视线的原因。
害怕他知道，她喜欢他。
因为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叶凌枫沉默了好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径直往里走进去了。
苏橙月拍拍心口。
是松了口气，但是不免又自责起来，她的事还没办。
刚才的确是个好机会，她应该硬着头皮一口气把话说完的，现在这么一掩饰一否认，再去找他更加不好说了。
她在心里哭嘤嘤好几声。
为避免再撞见叶凌枫，她还直接逃离了炫风俱乐部。
一个人郁闷的去逛街，去吃甜点，还拿苏战的篮球到漫河去打。
没想到快回家的时候，在河边遇到了辉烈。
他人看上去跟以前不太一样，似乎成熟许多，气场也没了那种软弱的感觉，唯一一样的一点是，他看到苏橙月后流眼泪了。
这泪水挂满了心痛和不舍，还有一股苏橙月看不懂的情绪，五味杂陈的。
“辉烈，这些时间怎么联系不上你呢？连学校都不来，你知道吗，哥哥一直在找你，他很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可是他自己却先离开我们了。”
苏橙月说到后面哽咽起来，看到辉烈隐忍的泪水，她又忍不住跟着崩溃。
辉烈一抹泪水，语气平静，“对不起。”
他道歉。
她觉得他心里有很多话，但是他并不想说的样子。
只觉得他在承受着一些她难以理解的痛苦，是因为哥哥的关系。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相信你那时肯定也有自己的难处，所以才没办法联系哥哥的……他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他只会担心你，担心你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橙月替苏战把他对辉烈的想法说出来。“哥哥十分看好你喔。”
辉烈低下头。
好半晌才说，“我暂时还没办法进炫风。”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哥哥也从来没有要你一定进炫风的想法，因为他觉得享受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定不要逼自己做不开心的事，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橙月，你回去跟战哥说，我什么都知道，我也会做到的。”
苏橙月被他坚定又认真的眼神怔住，“好，我会跟他说的。”
辉烈别过眼去看漫河，看那阴阴冷冷的河面，眼神跟着河水往底下沉去，眸色变得很深很暗。
恍然之间，苏橙月似乎看到了苏战的一点神影在里面，熟悉的瞳色泛着一圈柔和的光泽，慢慢渗透墨色的瞳底。
“辉烈，你的眼睛好像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以前他动不动就流泪，泪水漫出眼眶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他的眼球被泪水润得发黑发亮，像两颗刚剥掉肉肉的龙眼子。
哪里是现在这样的灰墨色啊？
“我出了事故导致双目受损，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所以看上去会有点怪怪的。”他语气平静，但眼底波涛汹涌。
“喔，那你要好好休息喔，不要哭那么多对眼睛不好。”
“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呢？”
“你知不知道银殊转学去了哪里？”
“……哈？他的话我没什么关注呢，只知道哥哥出事后他一直被网暴，然后就离开了湘城。”
“那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他所转的学校可以吗？你问他，他应该会说的吧？”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找他，是想做什么呢？”
“有点事想当面跟他谈一下，但你先别跟他说是我在找他，可以吗？”
“好吧，回去我找他问下再回复你，对了，还是之前的号吗？哥哥的号现在是我在用呢。”
“是的。”
辉烈聊完他想要得到的信息后，便离开了漫河。
苏橙月越发觉得他怪怪的，像变了个人，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就在她认真细细研究的时候，林燕翔打电话过来。
看到是林燕翔，她一下子想起他拜托的事还没办好，不由得压力重重，情绪一下子被压到最底下。
觉得瞒不下去了，就开始支支吾吾的先道歉，“林燕翔，对不起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