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橙月正看着炫风和对手的直播比赛，张小姚从外面开门进来，把食盒搁陪护柜上打开。
瞥见苏橙月盯着屏幕看得认真，她把饭菜拿出来。
“先吃饭吧，等下菜凉了。”
苏橙月嗯了一声，接过张小姚递过来的饭。边吃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直播。
林燕翔虽然回去了，但并没有上场比赛。她不免担心，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处罚，在考虑要不要等比赛结束后打电话跟陆见逍解释。
她思量着，眉头紧锁。
饭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张小姚在旁边看到她似乎有许多心事，且不太开心，不免自责起来。
她觉得自己对苏橙月的关心太少。
特别是在苏战离开后，她由于抑郁症发作，一直处于崩溃的状态，不断到处外出旅游散心，不但没能关心到她，还经常留她一个人在家。
思及此，她心口又闷堵起来，一口气没端得上，脸色紫郁紫郁的。
以前，因为太担心苏战受伤，老是限制他去碰篮球，也因此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他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现在，她不能再犯相同的错误。
她心疼地伸手抚摸苏橙月的脑袋，发现她的头发快长到腰间了，人也变得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以往的稚气已被柔柔暖暖的安静所替代，她的眼泪突然滚落下来。
忍不住哭出一声，双眼通红。
苏橙月被她的哭声惊到，抬起头来，便看到张小姚猛掉泪，心里紧紧一揪，泪水也夺眶而出。
“妈妈，你怎么了？”
她哽咽的声音盖过直播的比赛声。
张小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住苏橙月的脑袋，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妈妈……你是不是，想到哥哥了？”
想到苏战，苏橙月的哭声顿时颤抖，也没比张小姚好多少。
张小姚哭得不能自已，根本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两人似乎都哭得停不来时，陆思绮和林念推门进来。
整个病房回荡着伤心欲绝的哭声，顿时把人拉进深渊般，周遭满是悲痛。
她们的这个哭声陆思绮不是没听过。
记得苏战刚去世那段时间，她去叶凌枫家时，因为跟苏橙月家仅一墙之隔，经常能听到她们家里传来哭声。
也因为这个事，陆思绮在心里有一层不能欺负苏橙月的意识。
也因为这个，让她觉得苏橙月跟叶凌枫同病相怜，更应该好好在一起。
她叹息一声，拉着林念悄悄退出去，把门合上。
许久，苏橙月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安慰崩溃的张小姚。
张小姚梨花带雨，满脸泪水的跟苏橙月说，“妈妈是不是太没用了？一直保护不了你们。”
“妈妈你别自责，我跟哥哥一直都是最爱妈妈的。”
张小姚抽纸巾擦眼泪，低垂着眉眼，“如果可以，妈妈宁愿是死的那一个。”
苏橙月的话堵在喉咙里，没发得出来。她担心的是，张小姚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好”迹象是装的。
因为此刻她眼底绝望的墨色十分浓郁。
“那样的话哥哥会很伤心的。”
“伤心算什么，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看上去已经快支撑不住了的样子。
“妈妈……”
她说的话让苏橙月心底发凉发慌。
“其实我一直觉得，哥哥并没有离开我们，而且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
她记得叶凌枫跟她说过，哥哥只是在另一个城市训练，每逢比赛他就会回来。
她是相信的，因为炫风对哥哥来说相当重要，他不会舍得放下不管的。
“炫风的比赛，他不能缺席，他一定会回来的。”
“……”张小姚眸色呆呆的，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万一哥哥回来看不到我们怎么办？”
“……”张小姚似乎转动了下眼珠，“你觉得妈妈应该怎么做？”
苏橙月看着张小姚，忍住不哭，“21号，哥哥的代号是21号，打位是大前锋，妈妈不想知道哥哥是什么称霸球坛的吗？”
张小姚听着，眼睛亮了一下。
苏橙月继续道，“21号是哥哥在炫风点亮的一束光，妈妈想跟我一起追逐吗？”
张小姚的心跳在这一刻重新活了过来。
之前看苏战的比赛视频完全是解思念之苦，看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根本不关心他手上的篮球。
可现在，她也想知道，为何他会那么痴迷一颗球，它的魅力到底在哪里？
甚至于为了一颗球跳河。
“如果妈妈觉得累了，就再找时间出去散散心，千万不要想不开……我……我不能失去妈妈。”
苏橙月以为张小姚没想法，不免气馁。
“你说得对，我应该要去深入了解一下篮球这个东西。”
张小姚突然决定。
苏橙月抬头看她。见她眼里闪着光，她心里一喜，“那太好了，等会我就写信告知哥哥，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张小姚轻点了下头，“我以后会去球赛上等他。”
苏橙月嗯了一声。
张小姚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又说，“这段时间忽略了你，妈妈很愧疚，以后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出国旅游的事，妈妈想取消了，留你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张小姚缓缓吐出一口气。
苏橙月知道，那是爸爸安排的，目的是带张小姚出国治疗。
她的病情是不能拖的。
她笑道，“妈妈不用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如果有什么情况，我找邢茨他们帮忙一下就好了。”
说到邢茨，张小姚安心不少。
邢茨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嘴巴毒心眼不坏，他们两家也认识有二十几年了，关系还算是不错的。
而且那小子天天混在男孩堆里，独独对她女儿亲近，还帮过买卫生用品，痛经了还帮忙把人从学校给背回来。
就冲这一点，她对他还是能放得下心的。
“再说吧。对了，小木屋的图纸出来了，你有空就选一下款式。”
“要我选吗？”苏橙月微微吃惊。
以前家里要做点什么，都是由张小姚来做决定，任何东西的去留也都是看张小姚的喜好厌恶，现在竟然让她来做主。
“嗯。”张小姚心疼的揉揉苏橙月的头发，语气充满了溺爱和自责，“后花园的改造是为你设计的，当然由你来做决定。”
苏橙月喔了声，又说好。
“如果爸爸妈妈到时不在家，叶伯伯会找人过来帮忙的。”
“……喔。”
苏橙月沉吟不语，心想留在叶凌枫家的仙人掌，到时也该拿回来了。
“在想什么呢？”
“妈妈，你真的想在后花园种一片仙人掌吗？”
张小姚向来讨厌带刺的植物，就连玫瑰花也在她讨厌的名单里，这仙人掌的刺不是一般的扎人，她能忍受得了吗？
苏橙月十分怀疑。
“以前总是因为不喜欢这个不喜欢那个的，拒绝接纳很多东西，导致错失了太多别样的美好，现在想把失去的一一弥补回来。”她遗憾叹气。
“我明白了。”
苏橙月说着，手机震了下。
是林燕翔来电。
张小姚示意她接，然后收拾碗筷进食盒拿去洗。
苏橙月接通电话，问他，“你怎么没上去打球，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林燕翔哈哈笑了两声，“没出什么事啊，养精蓄锐而已。”
“咦？”苏橙月茫然，“我还以为你被处罚了……”
她语气里充满的担心让林燕翔那头静默了好一会儿。
就在苏橙月以为他断片，想说话时，那头却传来他欠揍的声音，“这么担心我，难道是喜欢上我了吗？”
说完响起清脆的笑声。
苏橙月擤了下刚通气的鼻子，气道，“才没有。”
林燕翔单手枕头，歪在椅子里，不正经道，“没有就好，我可不想有负担喔。”
“……”话说，徐姝茵说过已经告知林燕翔，她偷偷暗恋他的事，那么他是怎么想她的呢？
苏橙月想起这个事，一时语塞。
看来他已经误会了。
“对了，有件事情我想问你，”林燕翔清了清嗓子，打破有些尴尬的气氛。
“什么事呢？”
“关于我进炫风的事，不是你举荐的吗？为什么陆思绮说是叶凌枫帮的忙？”
呃？……
苏橙月一阵惊愣。
原来是他帮忙，她还以为是陆教练亲自举荐呢。
她回想去炫风找陆教练的那天，也碰见了叶凌枫，他当时还问过她，有没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看来他当时就已经知道，她有求于他但开不了口，所以才那么快招了林燕翔过去。
苏橙月内心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觉得心里暖暖的。
“喂，在想什么呢？”林燕翔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还是被我的声音催眠，睡着了？怎么不说话？”
苏橙月回神，忙道，“确实，那天我还没来得及找叶凌枫，你就打电话给我说被举荐了，我还以为是陆教练帮的忙呢，因为我只跟陆教练提起过。”
“嗯，”林燕翔沉吟，“他竟然为我担保，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点才是他万万想不到的。
怎么说，之前都是对手，两人又没有什么交情，也不算认识。
这怪可疑的。
加上叶凌枫的打球风格，特异多变，十分全能，且异常冷静，他越发是看不透他。
“担保？”苏橙月比林燕翔还吃惊。
为什么举荐绫野时不需要担保？
“听说是因为我不是墨村人，且球龄还没达标，所以需要担保才能进炫风。”
“原来如此，”
所以说，他要是在炫风里不作为，叶凌枫有连带责任……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去，沉默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怪不得比赛前，叶凌枫跟她提起林燕翔要过来看她比赛的想法时，他会那么严肃。
“林燕翔……”苏橙月清了下嗓子，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嗯，”林燕翔也笑不出来了，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嘻哈感。
许久，苏橙月对他说，“林燕翔，你要加油喔。”
“放心吧，”
林燕翔受不了这溺死人的气氛，“我一旦认真起来，我自己都怕。”
林燕翔说完，见叶凌枫开门进来，赶紧摆正坐姿。
并对苏橙月道，“我有点事，先挂了。”
收起手机，林燕翔左右不自在，开始觉得欠了叶凌枫些什么东西，坐也坐不稳了。
而且从他回来到现在，还没跟叶凌枫说过话。
平时冷淡的叶凌枫现在看上去更冷了，说像块冰也不为过。
完了，叶凌枫肯定是后悔为他担保进炫风了……林燕翔心里哭兮兮。
要不道个歉？
想时林燕翔已经站起身，发现自己迈开双腿时，人已经来到叶凌枫旁边。
叶凌枫在收拾他的东西。
看到林燕翔无所适从地在他面前磨蹭着，又不说话，他也只是轻淡问了句，“有事？”
林燕翔哈笑两声，却显得尴尬。
叶凌枫把背包拉链拉上，还没等到林燕翔的一句话，不禁多看他一眼。
林燕翔被他这一看，吓得赶紧连说没事没事。
“叶凌枫，那个……谢谢你。”
最后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
叶凌枫表情淡淡，“谢我？”
林燕翔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用力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听空话。”
林燕翔微谔，略有保证的意味，“明天看我的！”
“好啊。”
叶凌枫不知道在想什么，边缠着护腕边朝门口走去，语调似悬浮在空气中。
明天的对手是垃圾话战队。
就如他们的名字一样，那些个队员一个比一个喜欢说垃圾话。
在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