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奴才好大的狗胆,竟敢让主人家被个贱奴挡在门外,你家主子的规矩呢?!”
傅安不卑不亢,“奴婢斗胆,敢问云逸公子可曾记得长幼尊卑、客随主便的规矩?大公子为长,云逸公子为幼,自古长幼有序,云逸公子缘何罔顾礼法?我家公子尚在休憩,云逸公子却如此搅扰,可是目无尊长?再则,云逸公子口中的刁奴乃是我家主母的丫鬟,云逸公子此言可是暗指我家主母御下无能?便是丫鬟无礼冲撞了云逸公子,也自有我家主君管教,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白琰不悦地开口,“你这小厮生得一张厉嘴,真是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傅云逸脸色铁青,“刁奴欺主,竟敢爬到主子头上作威作福,若是我家的奴才如此无状,迟早要被割了舌头发卖出府!”
傅安却不理他二人,只管弯腰行礼,礼数周全任人挑不出错处,“奴婢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说罢扬长而去。
傅云逸冷哼一声,“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小厮如此目中无人,他主子更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傅云逸看向白琰,“堂姐,你看到了吧,傅云璞若当真对你有意,绝不会如此冷待你我,可见他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哼!还有那个柳青,我看他们举止暧昧,恐怕私底下早就私相授受不清不楚了吧,这种人你何必怜惜他?”
“想想你家里那些烦心事儿,不就是因为囊中羞涩、坐吃山空才如此的吗,若是咱们能有傅家之富,日进斗金,八方来财,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
傅云逸拧着帕子,唾道:“什么长幼尊卑?!不过是我傅氏一族出了三服的旁支庶脉,如今发达了就忘了自己是什么名姓了。”
白琰看着这个堂弟,竟和自家精于算计的兄弟别无二致,白琰心中不喜,不过他说的话倒是颇有些道理。“依你看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我已经打听过了,七日后三阳村开山狩猎。听说后山是未开化之地,虎豹豺狼环伺,危机时刻你若能救他于危难,众目睽睽之下,谁不说一段金玉良缘?若他不肯,便胁恩相报令他以身相许。如此,就是姨父姨母也无话可说。”
白琰担忧道,“后山情形如此险峻,若我不幸……”
傅云逸面露嘲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若连这点苦都经受不住,又怎么能经受得了傅家万贯家财?”傅云逸语气幽幽,“堂姐要是觉得我的法子不顶用,你便自己想办法吧。”
傅云逸冷着脸离开,白琰还在原地辗转,末了她下了狠心追上傅云逸的脚步。
……
傅云璞对外间之事一无所知,他靠在床沿上昏昏欲睡,半开半合的眸子溢出无尽的幽怨,星星点点落在睡得香甜的人身上,许是他目光太过炽热,柳青被生生热醒了,一睁眼便对上那张委屈的脸。
四目相对,柳青便要起身,傅云璞坐起来,“不要乱动。”
傅云璞又眯上眼,柳青看出他的疲倦,只是强撑着精神打盹儿罢了,“既然累了为何不歇息?”难不成他一直都在这里守着她?
傅云璞颤着睫毛,许久才提起眼皮,“你占了我的床。”
柳青听出他语气中的幽怨,“非要这张床不可吗?”傅云璞没应声。
柳青借着右手肘撑起上半身,刚坐起身就闻到一阵酒气,很淡,“你喝酒了。”
“嗯。”
柳青起身下榻,“要睡觉吗?”
傅云璞看了眼空着的床榻,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把床上柳青盖过的薄毯扔到床尾一边,又跌跌撞撞地从箱笼里翻了件新的被褥铺在床上,这才放下床幔褪了鞋袜钻进去。
柳青失笑,这样不热吗?
不过等她看到自己身上这副模样却再笑不出来了,身上还是原先那套衣裳,只是左臂的袖子已经破破烂烂,断断续续垂在手腕,裹在手臂上的白布沁着一团血色。
她现在这副模样肯定没法出去见人,再说公子……柳青忽然记起她昏倒前寄身的肩膀,超乎寻常的温暖呢。
柳青望向帷幔后那道模糊的身影,她别过脸去,现在的情况可真是一团糟乱,她与公子有了肌肤之亲,那他岂不是已经被她污了名节?!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他喝酒定是在借酒消愁……
当初就因为她偷看了他一眼就被他记恨这么久,这下她还碰了他的身子,他指不定多恼怒她呢。
再说他可真是个十足别扭的人,既然讨厌她为什么又要救她?既然厌恶被她触碰又为什么不管不顾地抱她?既然嫌弃她碰了他的床榻怎么又单单扔了被子?
柳青看不懂他,她脑袋里一团乱麻,心神全被他这些诡异又矛盾的动作和神情占满了,她越想不明白就越想想明白,可想到最后就只记得初见时他那抹翩然的身姿,以及他每回出现时身上沾染的各式各样的香。
她起身出了内室,隔着屏风坐在外间等他睡醒,她想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
她要一个答案,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如果她一直弄不清楚,那么这件事就会成为一把悬在她头顶的刀,令她不得安眠,她必须把这柄刀牢牢握在自己手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