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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醉酩酊疯语撕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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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珹将围堵在他周围的海妖们吓走后,街上清静了许多。他左右看看,径直拐进一家酒楼。麟渊他们无法,只能跟上,顺带把寒生和陆溪屿也带了进来。

酒楼的老板是一条章鱼,身体幻化为人形,却还留着八条触手,擦桌搬椅端茶倒水一并进行不在话下。看见他们一行,发出一阵夸张的惊呼,游动上前的同时顺带把路过的所有桌椅摆正,道:“哎哟哟哟哟陛下您来了,还带了太子和太子妃……您们楼上请坐坐坐……”

麟珹冷声道:“少说话。”

“是是是是……哎哟,嘿嘿嘿嘿……”

麟珹往楼上去,章鱼老板就跟在他身后嘿嘿。前者听得烦了,眼神一凛,数道寒光在空中闪过。再一看,章鱼老板的八只触手已是被全部斩断,脱离了身躯,像黄鳝一样黏糊糊地在地上扑腾蠕动。

寒生心下大惊,暗道果真还是应当如以往一样将麟珹视为一只恶妖。方才刚落到城内对他提起的一丁点好感顿时又降到了谷底。

“啊呀呀呀呀!我的手手手……”

麟珹一手举蛋,一手背在身后,踩着黑色的石梯上楼,没有回头:“今日的下酒菜就吃你那几只手,烤熟一点。”

章鱼老板却依旧奉承:“是是是是,您消气,消气……”

鹿时将寒生和陆溪屿放到地面,同麟渊一起,四者跟上。

二楼由于龙王到来提前一步清空。麟珹随便找一张靠窗的大桌坐下,将手中的龙蛋放在桌上。章鱼老板也先行上楼伺候他们落座,招呼除麟珹外的几妖道:“来来来来,几位殿下,您们请坐坐坐坐……”

鹿时和寒生拉开麟珹对面的一条板凳,刚要落座,屁股还没沾到椅子,麟珹突然一拳捶在桌面上:“谁准你们做了?不许坐!”

二者被吓得浑身一震。面面相觑之时,皆读懂了对方眼中转瞬即逝的无声咒骂。但也没办法,只能站起,退至桌椅外侧。

麟渊无所适从,道:“父皇,您这又是做什么……”

“闭嘴!再说话你也给朕站着!”

麟渊不再说话,也不坐,慢吞吞挪到鹿时身边,和他一道站得笔直。显是故意要和麟珹作对。

章鱼老板面上一派尴尬之色。也不好劝说,只能捡起地上的触手夹在腋下,道:“那那那,小妖先去给您几位备酒酒酒……”

说罢要走,走的时候将陆溪屿一勾,打算扯着他一道下楼。

“你做什么?”

寒生眼疾手快抓住陆溪屿,回头瞪住章鱼老板。

章鱼老板半惊恐半疑惑,道:“这人人人人类……不是您几位自带的下酒菜?小妖带到后厨去处理,之后放在盘里端端端端上来……”

“不是!谁告诉你他是下酒菜了?给我放手!”

寒生即使不去看,也知道此刻麟珹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无暇顾及,把陆溪屿用力扯回来:“你用不着管他,下去便是!”

无其他妖发话,章鱼老板环视一圈,大家都看向别处。只能奇怪地用断臂摸摸脑袋,边退下边嘀咕:“抓抓抓抓了人类来却不吃……”

寒生惊魂未定,怕陆溪屿再在这城中晃悠,真就说不定被哪只妖怪抓去吃了。将他拉扯至自己背后站好,低声道:“你藏起来点,把你身上的人味收收,别惹得随便哪只妖怪都盯着你看。”

陆溪屿却是笑嘻嘻的,从后背抱住他,道:“放心啦阿生,我一定会洁身自好的,就算被妖怪抓去,我也会咬死我是你的人……”

在麟珹面前寒生没工夫揍他,给他施了个妖术把嘴冻上,用身体挡住他,确保他不会大咧咧整个出现在麟珹的视野里。

酒上来后,麟珹就自顾自地喝。偶尔插起一片章鱼老板烤好的触手切片吃,也不管酒桌对面四双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的头低下去,额头磕在桌面,已是完全醉了。

对面三妖一人站得腰酸背痛,趁此机会齐齐跨过板凳坐下。稍微有些挤,寒生往边上挪了些,正好把准备一屁股坐下去的陆溪屿顶到了地上。

麟珹尚且还有一点神智,胳膊趴伏在上方,右手抓着酒瓶在空中乱晃,嘴里嘀嘀咕咕道:“狗东西,全都是狗东西……”

他也不知道哪个方向坐了谁,指尖随意朝对面一指,冲着鹿时道:“作为朕的太子,居然这般见色忘父……朕养你上千年,随随便便就跑出去跟一头蠢鹿私奔!也不知道那头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连瀛海太子的身份都不要了,一心只想着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你不觉得丢脸,朕还觉得丢脸呢!你们还回来做什么?干脆在那头鹿的小破山继续恩恩爱爱几千年,此生永远都不要再回瀛海!”

鹿时:“……”

麟渊把鹿时往自己身边揽,让他避开麟珹的指头,无奈道:“父皇,不是您自己说的您一只妖在瀛海太孤单,要儿臣滚回来陪您吗?”

“哈哈,孤单……朕堂堂一届瀛海龙王住在龙宫里会孤单?!那本就是朕的地盘,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乱跑,朕住在里面何来孤单一说?!”

麟珹说“阿猫阿狗”这几个字的时候,转为指向寒生:“看什么看,朕说的就是你!不过是一个寒凛国的二皇子,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一而再再而三私自闯入我龙宫,还弄个人类捉妖师进来,要不是朕心善,早就把你们两个皮扒得一干二净了!”

寒生:“……我什么时候私自闯你龙宫了,最开始不是你把我抓来的吗?还有,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心善。”

“你难道不知道朕为什么抓你吗?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当着朕的面指责朕?到底是谁说你和你父皇像的,你们根本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麟珹以这样的身份再次在寒生面前提起他父皇,后者的脸色肉眼可见沉下去。陆溪屿注意到,赶紧弯腰抱住他,脸贴在他肩头,呜呜两声,示意他不要动怒。

麟珹不理会寒生,把头抬起,下巴抵在桌面。骂完人后又不知何时哭了出来,眼下两道湿漉漉的清泪。转而唤道:

“大哥……我对不起你……大哥……”

他仰面猛饮一口酒,头又垂下去,兀自喊道:“大哥!我欠你什么?我到底欠你什么?我似乎什么都不欠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对面三妖一人:“……”

寒生:“……他说的大哥到底是谁。”

麟渊:“应该……也许……可能……是你父皇?”

寒生:“?”

寒生:“我父皇不是和他是仇敌吗?寒凛国灭那会儿他还在瀛海得意扬扬大肆庆祝,现在这会儿又来装深情喊什么大哥?”

麟渊来不及再答话,麟珹终于抬头注意到他们后方格外突出的陆溪屿。揉揉眼睛,深蓝瞳孔之外的眼白被晕染成粉红;砰地一下将手中酒瓶砸在桌面,摇摇晃晃站起身,指着陆溪屿,憎恨道:“人类……都是因为你们人类!!朕恨死你们人类了,成日伪装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什么要维护天下人类百姓,实际上就是一群强盗土匪,只会杀妖越货的畜生!朕居然还没杀了你,居然还留你到今日!朕要弄死你,朕现在就要弄死你!!!”

麟珹从桌后跌撞冲出,一把揪住陆溪屿衣领,挥拳欲砸。寒生等猛地站起阻拦。不料他脚下被斜生的凳腿一绊,嗷一声失衡前扑,整只妖登时重重拍在桌椅之间的走道上,灰尘四溅。

他的脸深深嵌入地面,就这么趴着不动,如死了一般。周围几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麟渊失声叫道:“父皇!”几步冲上前想要将他扶起。

众妖花了半天工夫才将麟珹的脸从岩浆岩地板上抠出,好在后者只是脸上糊了一层黑灰,没有破相。但双眼紧闭,不知是不是摔晕了。等了一会儿,才听见他又呜呜哭了起来,无比屈辱:“朕要把你们都杀了,你们全部都是一群混帐,朕要杀了你们……”

“畜生,狗日的妖医也是畜生……朕那么信任他,在他走投无路之际让他在龙宫任职,他居然敢背叛朕……居然敢暗算我!!”

麟珹口齿不清,自称在“朕”和“我”之间来回变换,眼珠也一直在眶中打转。淌下来的眼泪越来越多,颗颗分明滴落在地,等到寒生他们发现时,地面聚集的泪水已是淹没了他们的鞋底。

寒生向后跳一步,抬起湿漉漉的鞋底道:“这是怎么回事?”

鹿时坐回板凳,将双腿抬起不沾地面:“也不算什么严重的事,只是陛下再哭下去,一会儿这城里就该发洪水了。”

说话间地板的水已经涨到他们脚背,从连通着一楼的楼梯流下去,下边很快传来妖怪们的惊呼:“哪里来的水?!”

眼看不得了,寒生赶紧帮助麟渊将麟珹从地上拖起,打算先把龙王弄出去。谁知麟珹抓着一条桌腿不走,继续痛哭道:“我好难过,为什么朕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这些,为什么啊?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待在龙宫养老吗……朕好寂寞啊,姐姐,姐姐你回来陪朕……”

寒生勉强抽出空问一句:“他说的姐姐又是谁?”

麟渊用尽全力想要将麟珹抓着桌腿的手指掰开,道:“是我母后。”

寒生震惊:“母后?姐姐?你母后比他大?”

说话间,二楼的水已经涨到齐腰高。陆溪屿和鹿时也没闲着,在窗口拼命拿酒碗往外边舀水;一不留神水泼到底下路过的妖怪头上,惹得人家大喊:“谁啊!那么缺德往楼下浇水?不知道底下有妖吗?!”

麟渊道:“是,我母后也是龙族的皇室,是父皇表姐,比他大五百岁。”

寒生道:“好像有听他自己说过,皇后是因麟莫小殿下……是难产吗?”

麟渊拉扯麟珹的动作忽地停下。这让后者钻了空,偷偷溜进桌子底下蹲着,把自己全身没入哭出来的洪水中,继续在其中暗自发功。

麟渊黯然道:“虽然对外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不是。”

“在母后怀上莫莫快生的时候,瀛海发生了叛变。对方是母后的母族,也是瀛海的皇室,妖数众多,想要对父皇逼宫,迫使其下位。”

寒生从未听说过此事,错愕道:“那、那之后如何解决的?”

“他们造反那日正是莫莫出生的日子,想让母后帮他们里应外合杀父皇,母后拒绝了。于是他们的妖闯入后宫抢走了刚出生的龙蛋,母后独自去追,没有回来。”

“父皇那日正好不在瀛海,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迅速赶回,以一己之力在瀛海大杀四方,将所有意图叛变的龙族全杀了。之后去找母后,没找到,只看见被她藏在岩缝里的龙蛋。从此以后龙宫空了,父皇也性情大变,将一切的过错都牵连到莫莫头上,认为就是因为他母后才会去世的。”

“因为麟莫小殿下?可、可是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龙蛋而已啊,都没有破壳,怎么能将过错推给他呢?”

“是,可是父皇天性如此,很喜欢……将对于一件事情的怒火牵连到他者身上。”

“对于小殿下你不也是这样吗。父皇憎恨你的父皇,于是将对于他的怒意全部牵连到你的头上,在你只身前往瀛海求救的时候将你捉去用以极刑……对于我也是这样,因不满我作为太子成日在外不务正业,便将对于我的脾气全部发到阿时身上——”

“你们两个快别聊了,都城马上要被陛下给淹了!!”

鹿时的喊声从中打破他们的对话,寒生扭头往窗外一看,发现整个城池街道上全部涌满了麟珹哭出来的海水。再回头去看楼梯口,水已是完全填满整个一楼,与二楼的高度平齐了。

麟珹还躲在桌子底下发大水,寒生和麟渊合力将他扯出来。他用力挣脱二者,转身抱起桌上的龙蛋,用襁褓裹紧,在露出的蛋壳上用力亲两下,道:“乖孙孙,别怕啊,皇爷爷在这儿,不用怕边上那些恶妖……皇爷爷等下带你回宫,亲自孵你出来好不好?皇爷爷可会孵蛋了,连你父王都是皇爷爷自己孵出来的……”

寒生在这场面之下简直要崩溃,对麟渊道:“麟兄,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快点醒酒的?再这样下去怕是整个皇城都要被他掀翻了……”

麟渊也头疼,道:“我也没办法,父皇一喝醉酒就这样。醒酒汤什么的也不管用,只能等他自己清醒。要不我们先想法子把他弄回龙宫,之后再来处理都城的海水……”

说话间,众妖看见有一只红色的章鱼顺着楼梯口的水游上来,正是之前的章鱼老板。他的八只触手已是重新长好,在水面浮出一颗脑袋喊道:“各各各各位殿下,这是怎么回回回事?城里发大水了,小店的客妖全都跑跑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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