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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枕缠绵雾散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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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要这样吗?”

寒生知道底下这人忍得艰难,滚烫的躯体早已出卖他的意志。顺势而为,扯下自己的腰带,将两片前襟轻轻向外一拨。

黑衫尽数滑落,露出他一片雪白的胴体。

陆川涯还在做最后挣扎:“前边不是说我坑蒙拐骗,假借陆溪屿的身份强行占有你吗?现在怎么看起来反倒是你自己自愿了?”

“要你管。”

寒生轻声吐出一句,乘上马鞍,亲眼看着陆川涯的表情由惊惶变为无奈,再到终于接受。

某陆姓男子从来不是一个能忍的人。从开端演戏到方才,已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然而,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即将带来的一切后果时,事情却是莫名偏离了轨迹,朝一个不为他所掌控的方向歪去。

直到这时他才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他永远不是寒生的对手。

他双手掐住寒生的腰,大拇指指腹摸索着,感受他皮肤的柔软滑腻——不过那只木头左臂自然感知不到。随后将他拉下,两片胸膛相贴,右手按在他脑后,吻颈交缠;等到吸够从对面溢来的气息,再一翻滚,将他压至自己身下。

夜里下起了雨。

窗外的一条绿枝在风雨中摇晃一夜,终于气力耗尽,疲惫地向风发出微弱的哀求。风不为所动,变本加厉,将它反复弯折玩弄。兴到浓处,故意将露珠留住,涂满枝叶表面,四处都弄得湿漉漉的,像是要报复绿枝此前对它的绝情。

蜡烛燃到最末一点,房间里的光线更加暗下去。寒生濡湿的头发贴着脸颊肩颈,在陆川涯的怀里沉睡过去,双手环抱着后者腰肢,身体往他的方向倾斜。

这是寒生从未出现过的睡姿,哪怕在梦里也要防止陆川涯突然从自己身边离开。

陆川涯在他身边侧躺着,一只手撑着脑袋,默默垂眼看他。伸出右手,把他杂乱糊在脸上的发丝拨开,轻轻抚摸那张白净的面颊。

他心中的复杂难以言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是在这场战中彻底败下阵来,从今往后,没有办法再从这段关系中抽身半分了。

他把寒生搂紧,嘴里轻叹:“……妖精果然是妖精,可真会折磨人。”

窗外雨水渐停,月亮重新爬上来,绿枝上闪着晶莹的水珠。陆川涯凝视着那轮月,心思飘到别处:“可是,我似乎从未见过你化身原形的模样……果真还是觉得这一世的我不配吗?”

他嘴里说着,忽感怀中妖怪的身形逐渐小了下去,原本鼓起的被窝也扁了。他大惊,坐起身,掀开被子定眼一看:没瞧见原先赤|裸着躺在那里的寒生,只见黑色一团有羽毛的东西。大概有半个蜷缩起来的人那么大,身体温热,缩成一个球,看不见脑袋。

这与陆川涯平日透过灵眼看见寒生本体的形态差不多,但他不敢确定。颤巍巍地伸手过去,摸到一手光洁的羽毛。那羽毛黑得发亮,根根纤细修长,和寒生化为人形后的体态相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正是寒生的本体雪鹰形态,一只与雪鹰全族任何一位前辈的毛色都截然不同的黑色雪鹰。

只是形态看上去比正常同类要小上一圈——仔细观察能发现,是因为它的翅膀没有了。

一只断了翅、只剩下光秃秃躯体的雪鹰在陆川涯的身边沉睡。许是觉得安心,没多久从羽毛里冒出了头。喙是同瞳孔一样的金黄,尖端向下弯成一个锋利的小钩;脚爪也伸出来,两脚朝天,一呼一吸发出细小的哼声。

陆川涯都要惊呆了,终于体会到晏泊尘初次拥有一只雪兔作新宠的感受。小心翼翼伸手过去,将其轻轻抱起,托在怀中,仔细盯着看,简直不敢相信这小鹰真的是化为原形的寒生。

他的指尖一遍又一遍从漆黑的羽毛上抚过,无意间触碰到断翅的根部。那里已经长好,只是断痕依然参差。因为是被捉妖师用精铁打造的灵剑砍断,不是普通的武器,所以没有再生的可能。

陆川涯不自觉望向被他放在枕下的黑剑,那是寒生这双断翅最终的归宿。他突然间醒悟,发现自己竟是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他用寒生翅膀打造的剑从比试场上杀出重围,不仅捡回了命,还成功坐上他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位子;而现在,却是想要把那双翅膀的主人从自己身边赶走,任凭其去人类还是妖族的地界自生自灭。

尽管那是他演的一场戏。

那是一场他赌上了全部身家性命的戏。最坏的结果是,寒生被他那样一通说后,按照以往的性子毅然决然地同他翻脸,一走了之;从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任他去何处追寻,都不可能再回来。

如果真的那样,他陆川涯也就能放下这辈子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安安心心地去死,再也不用再担心下辈子的事了。

第二天寒生腰酸背痛醒来的时候,陆溪屿正侧躺在边上,撑着脸看着他笑。打招呼道:“嗨媳妇儿,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

寒生知道这家伙又变回原样了,翻一个白眼,甩出一句“不好”,翻身背对着他。

虽是背对着,但还是主动往他那边挪动一段距离,将自己送入他怀中。

陆溪屿笑嘻嘻将胳膊搭上他的腰,知道自己昨日那番闹腾起了作用。抱着他又是蹭又是亲,还准备压覆上去再来一点新动作。身下的寒生却是突然叫道:“陆川涯,扶我起来。”

陆溪屿的动作一顿,注视他的后脑勺,似是痴傻了。直到寒生又冒出一句“快点,我腰疼”,这才醒悟,忙起身将他扶起,在心底默叹真是自己活该造孽。

陆溪屿这会儿又变成陆川涯了。寒生起身,一瘸一拐收拾妥当后,带上那只百宝袋,把破破烂烂的协议书也塞进怀里,叫他一道出门。

陆川涯原本打算顺遂寒生的意愿,陪他一起回莽荒原。谁知后者竟是不去了,叫了个车,吩咐车夫直接取道兰阳。

陆川涯在寒生身边正襟危坐,看他从怀里掏出协议书,一页一页从头翻着,心中焦灼得快要烧起来。道:“阿生,你……不用顺承我的,昨天我只是在故意闹脾气,其实我愿意陪你回莽荒原。”

寒生只嗯一声,没了下文。陆川涯见状更是焦心,还欲追劝,寒生却道:“不是说讨厌那个人吗?为什么还叫着他给我取的名字。”

迟来的回旋镖毫不留情打中陆川涯眉心,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他两眼发黑,觉得自己完全跳进了自设的陷阱,已经深陷其中。

寒生知道他现在进退两难,给他台阶下:“既然现在我叫你陆川涯了,你也叫我本来的名字吧。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陆川涯蠕动嘴唇,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

“褚……玉尘。”

这个名字喊在嘴里,曾经的“寒生”便愈渐遥远了。昔日寒凛妖国的二皇子终于舍弃了那个被人类安在他头上七百余年的帽子,恢复成自己原本的名字。同时,本应属于这个名字的责任,也回归到了他的肩头,无法再逃避。

“嗯。以后都这么叫,好久没听人这么叫过我了。”

在瀛海被麟珹指着鼻子喊大名的那几次自然不算。

陆川涯胆战心惊,仿佛他是触碰了什么尘封多年的上古禁忌,不敢再说话。

此后他们相顾无言,一直回到兰阳望仙府。

褚玉尘在盟主寝房里寻了个避光的地方存放那个百宝袋,没有将其内的东西拿出来。原因到底是不想,还是始终没记住陆某人给袋子取的名字,不得而知。

在那之后,二者在望仙府过了一段相敬如宾的安生日子。期间褚玉尘没有打过陆川涯一次,也没有对他骂过一句脏话,甚至难得地朝他展露了微笑。

陆川涯每日心神不宁,如坐针毡,就连晚上上床睡觉,都是小心翼翼掀开被角钻进去,不敢弄出大动静,时刻瞥着眼关注他的状态。

褚玉尘倒不知是为了奉承还是本就饥渴,很固定地一夜索要一次。起先几日陆川涯还能兴奋配合,但到了七日以后,身体和心理都逐渐力不从心,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可他又没脸和褚玉尘说,只能憋着;心中的事也始终不敢过问,怕招来更残忍的反噬。于是终于一天天沉寂下去,日渐消瘦。

褚玉尘不见得有什么反应,反而看上去一天比一天快乐。白日去东苑帮冥妖带小孩,或者去小雪兔在望仙府新开垦的萝卜地帮忙;遇见云云仙后和他打架斗嘴,又或是一起围在雪豹身边,研究后者的皮肤是不是同毛发一样也是黑白交错的。

与他们在一起相处时一切如常,就和曾经对待他们所用的态度一样。唯独面向陆川涯的时候,从说话的内容到语气全都变了。变得温柔、耐心,嘴里没有一句脏话,还很贴心地日日跑到药修部去给他拿药。

把药碗端回来看他喝了,又掏出药修部研制的修复疤痕的药膏。让陆川涯躺下,仔细在他所有新旧伤疤上面涂了,最后视线落在小腹一处碗口大的深色疤痕上。

那是褚玉尘之前在望仙府广场发疯那会儿用手在他肚皮上捅的,被药修部的医师费好大力气把肠子理顺塞回,前后两个豁洞缝好,这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褚玉尘盯着看的时候显得很内疚,同时还有莫大的悲伤,情绪满溢在那双金色的眼眸里,随时快要化作泪水掉出来。

这让陆川涯很是受用,心道你也确实该心疼心疼我了。习惯性地向他打趣,油嘴滑舌一顿,惹得褚玉尘双颊腾地一下红起来。最终忍无可忍,轻嗔一句,起身端着空了的药碗离开。

一如三日后,他从望仙府大门离开的时候一样。

只有他一个,带上了那个装着他父皇遗物的袋子和协议书,留下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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