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
黑发艺人睁开眼,手中看不清字迹的白色纸张布满了褶皱,醒目而刺亮。
我在哪里?
她抬起头,熟悉的场景逐渐在眼前浮现。
杨玉槐只身一人,安静且孤寂地端坐在公司走廊中的长椅上。
好安静。
四周空无一人。她靠上墙头,宁静闲暇的时光未曾拥有过。似乎这样也不错。
杨玉槐闭上眼睛。
“玉槐姐!”
谁在叫我?
甜美的女声跃入耳畔。杨玉槐揉了揉右眼,她看不清。
“你在看什么呀?”眼前人弯下腰,朦胧的五官在意识中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杨玉槐脑中回忆起她的名字。
“哇……”少女伸出毛茸茸的脑袋,笑脸盈盈地夺过她手中的纸张:“让我看看!”
黑发艺人没有说话,记忆中她也是这般沉默,
时光并未流逝,只有窸窣的手指摩擦声在诠释着此刻的真实性。
“哎呀!”
良久沉默后,少女发出了一声惊叹:“我怎么看不懂呀?”
杨玉槐唇角微微上扬。
“周婕!”
棕卷发艺人急冲冲闯入她的视线中,重重拍开了那双正在翻阅的手:“叫你不要乱看别人的东西!”
对,她叫周婕。
“痛!”名为周婕的女艺人一下缩回了手,清秀的面容做出一副沮丧的表情:“你怎么下手没轻没重啊?!”
原来她还没有忘记。
“玉槐姐!”一脸委屈的周婕挽住她的胳膊,温热的触感证明着她生命的鲜活。“你看她!”
原来她仍然记得。
“打的就是你!”棕卷发艺人朝她做了个滑稽的鬼脸。
“好啦,小鸢。”
“杨玉槐”轻轻拉住她的手:“你们都先坐下吧。”
“…………”
“哎呀,话说回来,玉槐姐。”李鸢侧过头,向她手中的纸张投去了目光:“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呀?”
杨玉槐低下头。
“这个呀。”
纸上的黑字逐渐变得清晰,她眨了眨眼睛。
是一份歌词。
“哇!”周婕发出一声惊叹。“是你最近在写的那首歌吗?”
“是的。只是………嗯…我不会写词…这个倒是可以做一个参考作用。”“杨玉槐”面露难色。
“害,这有什么?”
“你已经很厉害啦,玉槐姐!”李鸢比出大拇指。“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她咧开嘴。
周婕立刻举起手:“我附议!”
杨玉槐笑了。
模糊的梦境变得清晰起来。她抬起头,斑驳的光点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般在空中飞舞,又轻轻飘落在少女们的发尾上。
那是她们的梦想。
三人齐坐在椅子上,没有苦痛,没有压力,也没有顾虑。她想起来了,那时候还是春天,那时候的天空还很晴朗,一切都是温暖而又美好的。
大家都在身边,真好。
同伴的笑容让她感到幸福。
“哎对啦,不是说有个新来的吗?说不定她会写词?”
“哎哎!什么时候的事?”周婕向左边挪了挪,脸上全然一副好奇的模样。“居然有新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鸢不屑地看着她:“你当然不知道啦!糊涂鬼!”
“嘿,就在那里!”
杨玉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一道高挑的背影正对着她。
高马尾艺人正背对着她在与人攀谈,一抹灵活的紫色从她的发尾跃过。
“诶,她叫啥来着?”
李鸢挠了挠脑袋:“嘶……好像叫唐啥青?”
“唐雪青。”
周婕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啊?玉槐姐你认识她啊?”
杨玉槐吃惊地发现,自己能张口说话了。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我认识她…!”她猛地站起身,难得的激动使她的尾音打着颤。“她是……她是…”
“哎呀。”
“………?”
“几点了?”周婕并未理睬她,她转过头看向李鸢:“鸟子,现在几点啦?”
“…什么?小婕你在说什么…?”
李鸢埋下脑袋:“我看看……啊,快黄昏了。”
“…………”
一双手轻轻拉住了她的指尖。
“玉槐姐。”
杨玉槐垂下头。
周婕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要走啦。”
“……你要去哪里?”
记忆里没有这段,在她的记忆里不是这样的。
周婕:“…………”
“玉槐姐,你上次不是说…我练跳舞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吗?”
她笑着,甜美的笑容在她眼前绽放,像一朵洁白的花。
“…不……不是……”
杨玉槐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在颤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总觉得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因为你已经死掉了。
“不对…不对……”
“我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一直练习…一直练习……”
她声音渐渐变小:“…可是我现在好累啊。”
“我想休息一下。”
“…………”
“可以吗?”周婕仰起头。
杨玉槐:“…………”
她咬住嘴唇,仿佛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
她已经回不来了。
“我会一直等你……小婕……”
整个梦境摇晃起来,场景在崩坏。
“好呀!”她勾起唇。
“……”
“可是舞台已经不属于我了。”
“所以玉槐姐。”她看向杨玉槐,眼神里满是坚定。“你一定要登上舞台!”
周围场景逐渐变得模糊,杨玉槐眼前再次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周婕的脸是清晰的,她还看得见。
“但是还是好遗憾啊……”
泪珠在她眼眶里打着转,却迟迟没有滴落下来。“我还没有听过你写的歌…我想听你唱歌……!”
杨玉槐不停地摇头,她拼命地摇头。
“…玉槐姐……”
周婕的身躯开始消散。她紧紧握住杨玉槐的手,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向下划落:“……玉槐姐…我好想你…!…我好想鸟子…我好想大家!我好想回来……!”
她的手一点点消失,杨玉槐想要拉住她,却怎么也够不到周婕濒临透明的身躯。
“我好想听你唱歌…”她泪流满面,最后的泪滴化作光点消散在她的梦里。
“我好想你啊!”
“小婕!!”
杨玉槐猛地睁开眼睛!
“………”
她伸出的手还滞留在半空,可惜什么也没抓住。
一切又重归宁静。
周婕的脸不见了,手中的歌词单也不见了,什么都不见了。
她看向四周。
一切都是梦,一切都是一场梦罢了。
她没有抓住她的手。
杨玉槐:“…………”
“槐?你怎么了?”
听见声响的经纪人朝她的方向走来:“刚才怎么了。”
“…………”
“…………”她捂住脸,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
“发生什么事了?”杨文悠皱眉,她握住杨玉槐的手:“把手拿开,我看你怎么了……”
“你怎么哭了?”
只有泪水是真的。
“……”她急忙擦去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我真没事。”
“真的?”
“…嗯……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杨玉槐捂住眼睛。
痛苦,悲痛。她脑中浮现出周婕的脸庞。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
如果一切都是一场梦的话。
那请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我宁愿不要醒来。
……………
叶翊言大气不敢喘。
宋临安:“…………”
叶翊言眼珠子向左转。
虞双:“…………”
叶翊言眼珠子向右转。
林澈:“…………”
奇怪的氛围。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吃了一坨狗大粪。
叶翊言欲哭无泪。
虽然造成此局面的人是她,但不是林澈让她这样说的吗?
“咣当。”
“哎呀!”叶翊言被吓了一大跳!
茶杯的碰撞声出其不意地响起,她胆战心惊地扭过头去:“什什什么……”
“叫林叔叔。”
哈?
叶翊言嘴比脑子转得快:“叔叔叔……叔叔……”
这人多大她多大啊?
她忍不住掰起手指算。
不能超过十岁吧……?
“哗啦啦-—”
茶水翻腾的流水声打断了她的质疑与思考。虞双端起面前的茶杯,小酌一口。
“小宋你见谅。”她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这是我女儿…她有些笨,平时不会叫人……”
“她这里有问题。”林澈在他身旁悄声补充道,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嗯……”宋临安看向他努力思考。“你是说…有些智力缺陷障碍?”
“简称轻微智障。”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砰!”地一声,叶翊言整个人连带椅子重重向后翻倒下去。
“你看?”
宋临安惊诧地点点头。
“小孩子嘛,别和她计较!”
眼冒金星的叶翊言艰难地爬起身:“哎哟……”
宋临安连忙蹲下身去扶她:“你没事吧?”
“…哎哟……”叶翊言抱住脑袋。“我没事……谢谢…呃……叔叔…”
士可杀不可辱!
“这孩子是怎么得的病?”他投去关怀的目光。
“唉!”林澈抢先虞双一步给出解释:“小时候…她生了一场重病…发了烧,她亲生父母不管她……就落下病根子啦!”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条手帕,佯装悲伤地抹了抹眼泪。
其实压根没有。
“所以不是亲生的?”宋临安反应过来。
“她俩长的都不像耶。”林澈丢掉手帕。“你看哪?”
宋临安看了看远处的虞双,又看了看面前的叶翊言。
宋临安点点头:“有道理。”
又是“扑通”一声,叶翊言又双叒叕倒下了。
宋临安:“她又倒了!”
虞双:“哎呀,别管她。”
“你没事吧?”他又将她扶起来。“要不要叔叔带你去休息。”
叶翊言:活人微死。
“哈哈哈,没事小宋。”虞双皮笑肉不笑,起身把叶翊言整个人都拎起来。“麻烦你了,我先带她去休息好了。”
“没事没事,那我们……”
“那我们先走了?”林澈挽住他的手。
我的老天奶,可别再待在这里了。
“好呀。”
“但是澈儿。”宋临安好像想到了什么。“我的眼镜好像落到卫生间了?”
虞双心里咯噔一声。
“我马上去拿了就走。”他说着就要走向卫生间。
江淮渊还在里面!
“哎小宋!”虞双一下叫住他。
“?”宋临安转过头去。“怎么啦姨?”
“那个…那个……”
“我们家卫生间到晚上灯光就会变暗,容易摔!”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拦在了他面前:“我去帮你拿吧!”
“没关系双姨!我自己去吧,不麻烦你。”
“真没关系!”
“没事我自己去!”
卫生间内,看不清东西的江淮渊几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