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白瓷快步带他回房内，谁知，下一秒，武清离夺门而入。三人一动不动地僵持着，白锦初只觉尴尬。

武清离率先道：“行羽上神早已不问世事，怎么有空下凡啊？旁边这位是……”

她转头大声道：“宴会结束，大家都离开吧！”随后关上门 。

白锦初见无外人，摘下斗笠，露出肤白如雪的肌肤与七分像白勿染的脸。

武清离皱眉，又随即放松，手指微微弯曲。终是叹了口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白锦初原本以为她会激动无比，但见她现在这般模样，也觉得理所应当。估计看见自己想到了白勿染吧！

“可惜啊！勿染姐死的早……”武清离惋惜道。

白锦初安慰道：“坐下吧，你千年前不也安慰我说，就当阿姐是天上仙，她只是来人间走一遭，走完这一遭，她就回天上去了吗？”他看得出来武清离一千年里仍然没有走出来。

武清离坐在椅子上，抹了一把酸涩的鼻头与发红的眼眶。断断续续道：“我……我知道，我就是……想到……到她死的时候……九条尾巴……全被砍断。双眼也被……挖去。我接受不了！”她吸了吸鼻涕。但这些话语都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割着的是白锦初的血肉。

白锦初沉默不语，乌白瓷看得懂他，但依旧默不作声。让一个沉浸在悲伤中的人静一静，或许是最大的安慰。乌白瓷满眼都是担忧。他示意武清离先别开口，武清离刚想开口的悲伤话语也收了回去。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白锦初喃喃开口：“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一直悲痛下去，不如开心点，总归是要活着的。”

“死者已逝，虽已去，却未遗忘，仍是好事。”乌白瓷不善言辞，但对于白锦初，他几乎用尽了所有能说出的让人平缓过来的话语。

白锦初想岔开话题，但也不知从何处插入。乌白瓷开口：“清离，我们要去琅琊。”

“做甚？”

白锦初摆摆手，笑道：“我多管闲事。”

武清离摩挲了两下下巴，看了看白锦初，又抬眼看了看乌白瓷，道：“你俩又是好上了？”

“……”

“……”二人双双无语，这个反射弧没谁了。

武清离一拍大腿，跳起来道：“难怪墨竹的话变这么多了，我还以为被夺舍了呢！”表情也是过于夸张，白锦初没憋住笑，“噗”了一声。

“你笑什么？”武清离问道。

“没什么。白锦初捏了捏鼻头，掩饰着自己憋不住的笑容。

武清离调侃道：“哇！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应该是你俩过日子，我就不在这儿了！”

白锦初抬头，与乌白瓷面面相觑。武清离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盘着两骰子，开口：“琅琊我带你们，那里现在不太平。”

“为何？”

武清离漫不经心道：“历朝换代总有不太平的地方，我从前线那边听到，据说是琅琊那里出了人命。好像是晚上有穿着白衣的鬼。”

白锦初猛地站起，一拍桌案：“是罗素！”

武清离被吓得差点摔倒：“你正常点，吓死个人了！”

白锦初重新坐下，武清离继续道：“那边人吃人，鬼吃鬼。罗素就是五百年前的那位吧！我当时跟楚仁在楼上喝茶聊天，下面就有吵闹声。”武清离越说越激动，“说实话，那个罗素长得是真不错！书香门第出生，还是当年诗文大赛中的榜首！”武清离快站到桌子上来了。

这么一说，白锦初倒是想到了什么。如若罗素是诗文大赛中的榜首，那完全可以被朝廷看中。郭玉胜完全可以借助罗家来攀登，但却娶了贾彤，完全可以说明罗家早已开始没落，贾彤是国公府的小姐。郭玉胜被封为钦差大臣是皇帝看中，也配得上国公府。

但却还有一点，罗素为何由爱转恨！又为何要把楚仁当做郭玉胜？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亮。三人上了马车，白锦初一上车就想睡觉，乌白瓷脱了外衣给他披上，让他靠着自己歇息。白锦初依旧是困，却迟迟睡不着觉。就静静地躺在乌白瓷怀里。耳饰烙得让他睡不着，索性把耳饰取下，交给乌白瓷保管。然后，趴在他腿上，听着武清离叽里呱啦地介绍这个国家、习俗与人民。

武清离讲了半天，到头来他也总结了一下：国家名为南辰国，重文轻武，男的耕种女的织布。朝中权威最高的官员是年近七十的鲁国公，深受皇帝重用。文武百官无不对他有敬畏之心。

白锦初思索片刻，懒洋洋在乌白瓷的腿上翻了个身，对武清离道：“重文轻武！你在朝堂中是不是不受用啊？”

武清离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心累啊！我在边境有军队，把我发放边境，是怕我掌控朝政。让我掌管军队是认为我是女子，好控制罢了。我估计，他们也没料到我会打胜仗。之后的路，难啊！”说着便望向窗外。

一路上，茂密的丛林刮着马车吱吱地响。白锦初感觉每十几里就能看见一座寺庙，金色的牌匾上大大地写着“行羽殿”或“行羽寺”三个大字。

刺眼的阳光穿透车窗，不偏不倚地照在白锦初的脸上，白锦初从乌白瓷腿上直挺挺坐起。外衣从他身上落下，他生了个懒腰，道：“清离，你说之后的路不好走，那你真的不打算造反吗？”乌白瓷把外衣重新给他披上。

“卧槽！”武清离被吓的爆了句粗口，就差从车里跳出来了，“你疯啦！这是能说的？”

白锦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珠左右转动，小声道：“没人听见吧！”

“你就祈祷马车夫没听见吧！”

马车来到琅琊，武清离跳下马车：“到了！”

群山环绕的琅琊并没有死气沉沉，到处都在开展驱鬼的祭祀。老老少少，无不祈祷神仙能让自己多活几天的。残阳似血，落日余晖照在祭祀的神坛上，仿佛在告诉众人祭祀是最明智的做法。

一神一人一妖绕过神坛，穿过狭窄小路，来到一座破败的府邸前。牌匾上的蜘蛛网；府邸内的灰尘；腐蚀了的椅子——是罗素家的府邸。即使经历百年之久，已经能从腐烂的房屋内看出曾经书香门第的影子。应该被一种法力维持着，不然也不会几百年了都没有变为废墟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