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奔着火铳才来的,最后让火铳军跑了算怎么个事儿?福东大喝一声,命人杀下去,又让汉人驻军替自己一块儿拦截。
“外面的给我绕到后城去堵人!”一路且杀且退,福东终于带着一路人马冲下城楼,他下手极为狠辣,基本刀刀都冲着驻军脖子或眼睛劈砍。
其他还没来得及冲到第一战线的蒙古驻军被他的架势惊住了,已经有人主动开城门要逃出去,不打了。
情急时刻,格根的弹药竟然用尽,无奈只有抽刀再战,却不敌周遭越来越多的敌军,很快力竭。
“福将军,外面还有一路人马!”本来冲出去堵截火铳军的人很快浑身是血的回来通报。
福东大惊,分心之际竟被人一刀砍伤肩膀,顿时勃然大怒,先反杀一批驻军后才退出战圈,正要问明外面情况,付春已带人杀至跟前。
见他们有不少火铳,福东骇然,立即命令手下撤退,付春此次没带太多人,才三万人,让手下拿火铳对着福东放了几枪,没打到人也只能作罢。
“不管他们,先占领樊湫!”
车乐根已与后面几批调派驻军汇合,形成了二十五万大军,为免夜长梦多,他命人急行赶赴渚州。今早到了地方却不见前一批苏赫带的五万人,又不见达亚尔一众,心头顿时涌起不安的感觉。
张坤还待装病喊投降,车乐根却笃定他们撒谎,强硬要求他打开城门,“否则别怪我们打进去!”
见此情形,张坤心脏狂跳,一瞬间不知做何反应,车乐根便更加笃信自己判断得没错,命人直接攻进去,“苏赫一众必然是被他们唬住了,然后他们就伺机偷袭!”
车乐根带头靠近,完全不信有瘟疫,其他人见状只能将信将疑地跟上。
见他们完全不上当,张坤也急了,赶紧冲下城楼想与杨兆商议个对策。杨兆已听见动静,知对方人多势众又有数台火炮,必然扛不住,只能让人从东边紧急撤离。
只恨此时是清晨,不似夜晚隐蔽,车乐根一众很快发现他们逃跑,让二百火铳军带四万骑兵去堵截,又命人抬木头先撞开城门。
杨兆他们弃船统一游水过护城河,毕竟他们是直线距离,才五十多米,火铳军则要兜个大圈子,是以在他们追到前,已有一万多长阳军一口气游到了对面,往山林中四散奔逃而去。
后方的数千人已是进退两难,杨兆一面让这些人高喊投降,一面喊话达亚尔和苏赫都在他们手里。
可惜车乐根丝毫不为所动,他已十分断定达亚尔已亡,城门很快被破,翁城却还是堵死的。
“翻过去!”
杨兆立刻命全部人继续游,快到对岸先潜下去,伺机对抗那边的人马。他们弃城逃了,车乐根便命人将火炮抬进去,从东侧城门处炮轰水中的反军。
逃跑的一万多人两条腿跑不赢四条腿,虽蹿入山林却也难逃敌军的追杀,不肖片刻已死伤小半。危急关头,余坤许尚一路埋伏在不远处的长阳军杀了出来,如今两路都有火铳,应当奋力一战。杨兆立刻指挥水中的人举刀冲到岸上,有一万多驻军追出去了,如今杨兆加上余坤一众已与对方人数不相上下。
“且战且退!”许尚见对面又有人杀过来了,立刻提醒己方。
确定城内没有反军后,车乐根只留下一万人,指挥其他大部队全部杀到东边去,“一个都别放过!其他人给本将军拆了这翁城,拿铲刀给我一点点撬开,一举推倒!”
余坤自知再战只会命丧当场,大吼一声让杨兆许尚带人撤退,自己则准备把余下的火药袋子都系在身上,点燃后拦住敌人。
“余坤,不可!”
许尚和杨兆自然不肯让他这么做,赶紧拉着他抢了死去敌军的战马一起奔逃。
“追上去!他们必然要逃回嘉郢,正好攻过去!”
杨兆一行狂奔到江边,再次弃马跳下水,一直拼命游向对岸,身后的敌军普遍不敢下水,只能再次绕路追截。
等他们绕到对岸,杨兆一行早已逃之夭夭,领头的恨恨地啐了一口,只能收队回去挨骂。未想,车乐根竟出奇的好说话,他先是夸赞了调派来的这些驻军配合行动,又沉痛道:“这群反军已经杀害我朝数十万将士,若不能趁早剿灭,只怕日后再难压制。”
他前面十足强势,此时又开始怀柔,倒是让这支临时拼凑的队伍稍稍凝聚了一些。当日他们先拆掉了渚州城的翁城和三处城门,为免再有人占据此地,车乐根命人放火将渚州城烧成了废墟,这场大火一直从下午烧到深夜。
当天他们也就地扎营,整个渚州城的大火把夜晚都照亮了,营地里甚至连火把都不必点。
他们刚把渚州付之一炬,转头樊湫又落入付春手中,因为车乐根隔得远,送信的人又被杀了,所以还并不知道樊湫沦陷。他不知,但是蓬澍的四万驻军却知,他们虽反对阿希格当权,但不意味着他们会纵容起义反军掠夺地盘。
“都尉,他们有火铳,人数跟我们差不了多少,我看还是应该告诉左丞相为好。”蓬澍的副都尉率先提议。
都尉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同意让人去信潞阳,告知此事。左丞相收到又有反军出动攻城略地也是深感疲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必勒格更是急得团团转,“丞相,还是赶快去信上将军,再奏明陛下吧?”
左丞相先让他派人送信,又亲自写了一封折子,请奏阿希格减免税收,治理水患,先控制其他人别造反,再来专心镇压起义军。
如今大都也只有不到七万守军,火铳军更是不足一千,想要阿希格再派兵也是难办。
被人摘了桃子,福东已是气急败坏,带着余下的三万多人只能先抢下樊湫的一个县城,并且他还学着达亚尔那一套,驱赶县城百姓。
这些百姓只能哭着外逃,适逢蓬澍的驻军送信折返撞上这群百姓,才得知有人占据县城,驱赶的他们。
“如今各地动乱,你们便前去蓬澍吧,我等有急事回去复命,不能陪你们一块儿去,你们结伴而行,路上不要休息,抓紧时间赶路吧。”
那些驻军也是见他们可怜,便指引他们前去蓬澍落脚,这群百姓如见菩萨一般立刻跪谢。
等到远离了这群百姓,几个蓬澍的驻军轻声讨论几句,都一致决定劝说江余其他州府联合平叛,至于服不服从阿希格可以等之后再谈。
“既是如此,何不折返回左丞相那边说明打算?或许他也乐见其成。”
他们才从潞阳骑了不到半个时辰,折返回去的确是最合适的,于是他们再次调转马头奔回来路,那些百姓见他们无端端折返还以为前面也有敌军,各个吓得抱头鼠窜。
“你们不必惊慌,前方无事,我们只是有事情忘了办罢了,你们继续赶路吧。”匆匆说了一句,他们再次策马消失在夜色中。
左丞相正愁得无法入眠,得知送信的蓬澍驻军去而复返,立刻起身前去迎接,又了解了他们的打算,亦被他们的深明大义所打动,极力赞成此举。
“你们能抛开个人情绪,顾全大局,本相深感欣慰,不如今夜你们暂且歇在此处,明日清晨我们一起游说其他州府。”
此时已经是亥时过,几个人也没有拒绝左丞相的好意,直接宿在了潞阳。
广陇那边,詹平也已回了营帐休息,贺跃尘便也不再让人枯等,让他们拿铺盖来,都宿在外城。反正地上城楼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直接垫上点东西便能躺下睡觉,没啥好嫌弃的。
赵有才见东家睡在城楼,自己不好意思睡在衙门,要来陪他们打地铺。贺跃尘哭笑不得,“赵工,我们在路上都能睡,这又算不上辛苦,你快快回衙门去,多想想正事。”
听这话,赵有才也不再坚持,下了城楼。两方都按兵不动,相安无事地睡了一夜,翌日卯时前便有赭袖军回信。
詹平立马问:“徐将军如何说?”
“徐将军说撤军,这是他的小兄弟。”
就这样撤军,哈单夫自然不肯,连忙插话,“又不属于同一阵营,谈何兄弟?他们若继续攻城略地,难道我们次次都要避让吗?”
回信的李胖显得很为难,只能盯着詹平的脸色看,后者心中亦天人交战,拿不定主意,只能再次问李胖,“将军除了说这个,还说了什么没有?”
李胖连忙点头,“将军说大帅交代过,在不得不对上这个小兄弟之前,先得干掉其他对手。”
此话一出,哈单夫脸色骤变,“难道此人有什么特殊之处么?值得大帅和将军如此费心?”
詹平咬咬牙,驱使马儿上前一段,扬声喊话,“阁下,不知你们下一步有何打算?”
贺跃尘始终透过洞口观察着下方,知他应该是接了徐欢的撤退命令,便回答:“如今津中除你们堰州以及运河附近的三个府城之外,其他皆已被我占据,我不愿与赭袖军为敌,亦期待有朝一日合二为一,你们可直接如实汇报给徐将军,让他拿主意。”
听他这话,詹平和哈单夫都是暗暗心惊,这才多久的工夫?竟然就连续夺取了大半个津中...
哈单夫还待劝说,詹平却是坚持撤离,胳膊拧不过大腿,哈单夫只能无奈跟着大部队转移。但在路上时他仍是忍不住要说动詹平,“詹副将,如今可不是讲感情的时候啊!等到对方坐大,到时候只怕是一场恶战,何不趁现在将其收服?收服后亦可再谈兄弟感情啊!”
詹平何尝不是如是想?只是他知徐欢既然把祝广进一起带上,肯定不是瞎说,必然是有这么回事儿。
“行了,你我都不是决策人,如今他们还是箭矢弯刀,而我们已有火器在手,大帅亦收服了十万人马,我们不可能输。”
见他不欲多谈,哈单夫只能识趣地闭了嘴,好在李胖说了一个好消息平复了两人的心情,“我们昨夜已经占领了樊湫。”
听闻喜讯,詹平的面上这才浮现出笑意,“我军能人辈出,必然能荡平一切阻碍!”
他们撤回了堰州,贺跃尘那边才算暂时解除危机,赵六却颇为不甘,“那个蒙古人怎么不劝主帅开打呢?真没胆量!”
见赵六这副模样,狗儿感到十分纳罕,“谁给你这么大的口气?他们的人数可是我们的两倍。”
赵六不以为然,“十倍又有何惧?东家以一敌万,你以一敌千,其他人皆以一敌十都够全歼敌军了。”
狗儿哼笑两声,“小心东家听了你自大的话,训你一顿!”
闻言,赵六才收敛了些,观望四周,并无贺跃尘的身影才放了心。
当下,堰州暂时取消行动,詹平又迫切希望当面问明徐欢的意思,遂交代了留守的人后,便带着李胖一行百人赶回绥平。
正巧徐欢也想问那些百姓的后文,詹平不防,面上显得有些不自然,徐欢立刻严厉重复一次问题,他才不得不如实相告。
得知十多万百姓连同妇孺皆死于大都守军刀下,徐欢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竟跌坐在椅上,“都怪我!怪我...”
正是怕徐欢如此,詹平才选择隐瞒,此时立刻跪在徐欢身边劝解:“将军无需自责,我们总有一日会为这些百姓报仇雪恨!”
徐欢心头仍是沉痛懊悔,悔自己提议让这些人去大都申冤,詹平焦急不已,“怎么也怪不得将军呀,是长阳军先不做人,不转移这些百姓,朝廷驱赶百姓也是不做人,即便不去大都,这群人也活不过半个月...”
为转移他的注意力,詹平便说起广陇的事,“那人让我如实汇报,如今津中除了堰州和运河附近三处府城,其他皆已在他手中。”
徐欢也颇为讶异,“小贺的动作竟这般神速?”
听他称呼亲切,詹平更加好奇,“将军怎会识得此人?”
“之前长阳险遭屠城,陈昌跪求我们援助,但巴哈一众皆精兵强将,我们拼死杀退了一次,本也没有把握第二战还能克敌。恰巧长阳范将军的旧识,也就是小贺,单枪匹马前来救他,知长阳有难,亦留下助我们克敌,后面也幸得他射杀巴哈,才能一举歼灭敌军。”
闻言,詹平心脏突突狂跳,徐欢见他面色有异,便问:“怎的?”
“...将军,我们除了江余,还抢不抢夺其他州府?”
“小贺说运河附近的没有占据,或许是为留出通路,避免朝廷盯上他,想来是要蛰伏。我们虽有火器在手,却也不能太过冒进,如今先收割江余,再做他算吧。”
“将军,你和大帅为何唯独对那个小贺如此特殊?万一对方坐大,届时我们该当如何?”詹平猛地站起身,语速飞快,“若顾及兄弟感情,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