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金大成的交待,他昨天晚上八点半到的梁春花家,提着酒菜去的,这种生活已经持续了小半年。
金大成的妻子难产去世,梁春花的丈夫则是死于天灾泥石流。
“至于两个儿子知不知道他们这个情况,金大成自己也不清楚。”夏秋愿将本子盖上,清晰的人物关系已经落在黑板,从中心向四周扩开。
梁广齐看着黑板上无比清晰的脉络线,小声嘀咕道:“省警院之前是这么教的吗?我怎么感觉我没学过啊?”
卓元青不客气地觑了梁广齐一眼,“你那是省警院,人家小秋读的是省警大。懂不懂什么叫改院升大?光是师资就换了一批。”
早两年毕业的梁广齐愤恨道:“我就是早出生了两年,要不然我也是省警大!”
侯明敲了下桌子,示意他们别吵,之后将接下来的任务分发下去。
“小齐跟元青,你们两个去走访一下村民,问问梁春花跟金大成的社会人际关系。覃易你去找找他们两个人的儿子现在在什么位置。”
“小穗去档案室找档案,调查一下下棠村里是否存在有犯罪前科的人。”
侯明的食指敲击着桌子,思索着夏秋愿应该往那里塞,直接让人跟着覃易跑调查的话,到时候又容易让赵严吵起来,这是分配给他的徒弟,怎么还跟别人学?
“那个,那个小秋就先跟着你小穗姐去档案室,看看有无犯罪前科。”
“是!”
看案卷这种事情,作为新入刑警队的警察是家常便饭,基本每个刑警都是这么学习过来的。
夏秋愿已经当过一世刑警,上一世因为上一线,还被人口头嘲讽过让她早点转岗,别到时候哭着喊着托关系离开刑警大队。
讨厌被人看不起,夏秋愿当时在刑警大队里面可以说是跟海绵扔水里没有区别,从头到尾认真学习,做看完总结出来的案卷就有两个笔记本。
最后嘲笑她的人先受不了工作压力转岗了。
八十年代的案卷全都是手写记录,有些年代久远的,不是纸业泛黄,就是墨迹模糊不清……
在灯光下看得人眼睛都要瞎掉了。
夏穗将大量的案卷往自己这边揽,分了一小部分推给夏秋愿,“你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案件,慢慢来,别着急。不是什么案卷都有用,你可以先看看口供里面有没有出现这次案件出现的人,然后再看看是不是类似的案子,如果都不是,就放到一边。”
夏穗也没给夏秋愿压力,“放心,一般我们一个组手头上会有好几个案子同时进行,这些案卷也不是看一次就不会再翻阅了。没有进度的话,估计你还得来回翻阅,不用担心。”
“嗯,我知道。”夏秋愿一点压力都没有,但是又不能直说,只能老实地开始翻阅案卷。
以前的案卷登记非常的冗杂,不太重要的案子也会写得很详细,看得人直打瞌睡。
夏秋愿快速将这些没有信息点的案件过掉,没有在自己那一沓找到能用的信息,然后从夏穗手边接过一沓。
夏秋愿看了一叠又一叠,最后在一册案卷中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
“梁春花?”夏秋愿的手指轻轻落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而后一目十行将整个案卷的文字记录看完。
案件发生时间离现在并不是很远,也就是三年前的事情。
报案的人是梁春花,她说自己的儿子遇上了诈骗、污蔑。一个县城里的姑娘跟他儿子好上,不知怎么的爬到村小学教学楼上闹自杀。
还没等警察到场,那姑娘就从教学楼上跳下去摔死。
梁春花报案是想要让警察救那姑娘,而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也就是梁春花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穗姐,报案人报案后,刑事案件不是需要记录所有涉案人员的口供吗?”
“是啊。”
“1977年这份有关于下棠村小跳楼案件,怎么从头到尾只有梁春花跟女孩子父母的口供?”
夏秋愿将案卷递过去给夏穗,“死者不是跟梁春花的儿子有感情纠纷吗?当时办案的警察没有对梁春花的儿子进行询问?”
夏穗快速看完后,也忍不住紧蹙眉头,又看了下页码,这份案卷并没有任何的页数丢失,也就是口供从头到尾都是完整备份,“奇怪,当时为什么没有问梁春花儿子?等等,看看这个办案警察是谁。”
“因为前几年警区重新划分了辖区,像一些村驻要撤点,他们的那些案卷资料都是一车拉过来扔到档案室的,数量庞大,也没认真核对和整理过……”
夏穗还真不好打包票记录口供的警察是按照规矩办事。
夏穗拿着案卷出去问局里面的老人陈婶。
陈警官也是她们这个分局最早过来且留用到现在的女警,特长就是记人脸和人名厉害,基本上是她听过、见过的人,无论好坏都能记牢,有用的时候就挑出来。
陈警官看了眼案卷,很快又将它递过去给夏穗,“赵国英啊,我还记得他,他之前是工农兵大学生,后来应该是家里人拖了关系让他进了当时村派出所的驻点。哎,好像就是你们昨天去的下棠村。”
“当时村驻点撤销的时候,按理说档案应该回流挂名到我们分局,然后再按照需求分流来着,不过赵国英好像村驻点撤销没多久,就自己辞职不干了。”陈警官瘪嘴,从记忆里面找出当时的流言蜚语。
“当时大家都说赵国英是遇上贵人,要带他去做生意发财,放弃当警察。”
“他自己倒是没否认这件事情。”陈警官说:“要我说,还是心里不舒服吧,他一个大学生在村驻点不说,重新划分辖区后,工资还是按村里的来发……当时就算是警局看门的大爷都比他高五块钱一个月,谁爱干这脏活累活?”
夏穗眼瞧着陈警官快要收不住话头,赶忙搂着陈姐的肩膀笑呵呵道:“辛苦辛苦,那个时候你们这些老警察能够坚持下来,是真的劳苦功高。想想陈姐可是六几年就在我们警局干了,那可真是我们分局的顶梁柱。”
“那是,可不是每个人都跟我……”
“哎,陈姐,我这手头上还有案子,改明我请你吃饭,我们坐下来好好聊。”夏穗脚底打油,见好就跑。
夏秋愿待在案卷室里继续翻手上面的案件,一直到全部翻完,也没有看到第二本异常,这才用手拉扯着发麻的脖子,等着夏穗从外面进来。
“赵国英早辞职不干了。”夏穗站在门口,手里面的案卷轻轻晃两下,“走吧,差不多他们走访的也回来,对对信息。”
“好。”
刑侦一共有三个组,分散在一个办公大厅里面,靠着走道分割开来。
夏秋愿跟夏穗到的时候,卓元青正支棱起可以移动的小黑板,将先前夏秋愿写好的人物关系重新整理一遍,然后把自己问到的东西写在黑板上。
卓元青环顾一眼,发现人都来齐后,这才开始介绍。
“梁春花的儿子,赵元明,高中肄业。没有正经工作,据说从小就是混蛋性子,成天招猫逗狗,很是讨人嫌。”
“不过这小子命还行,初中考不上高中的时候,还让他爹拉下脸面去求了他在城里面工作的大爹,后面是大爹花钱找人把他弄进城区高中读书。”
“问过村里人,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看见赵元明,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
卓元青用磁铁将另一张稍显青涩的寸头男性照片贴在黑板上,“这个是金大成的儿子金武,初中的时候学习还算可以,高中考上城区高中,高一结识赵元明,就一直跟着他混。”
“巧合的是,赵元明找不到后,我们走访询问金武,发现村子里也没人知道金武的行踪。”
“金大成和梁春花对于两个儿子的行踪也不清楚。”
“至于他们两个人在村里的人际关系,都不太好。金大成仗着有门手艺,得罪过村子里不少人,狂妄自大的性子。梁春花丈夫没死的时候,是下棠村的小队长,说话有点份量。”
卓元青没有说完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这四个人得罪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少……”侯明揉揉眉心,“最主要的是赵元明跟金武同时消失不见,我们很难不去想,人肠子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
夏秋愿在听到梁春花的儿子姓赵后,眼眸轻颤,心里多少将赵元明跟赵国英挂上勾连。
但没有张嘴说。
反而是坐在旁边的夏穗帮她提了,“小秋跟我翻案卷的时候,发现有一桩案件跟梁春花有关,奇怪的是,死者跟赵元明有感情瓜葛,但是口供记录中却没有赵元明的陈述。”
夏穗将自己死皮赖脸抢来的复印件发放下去。
“当时办理这桩案件的警察叫赵国英。”
“在下棠村当驻点警察。”夏穗耸肩,“我没权限调取赵国英的档案,不过我和小秋的想法一致。”
“去赵国英家看看。”